文 Article / 黃巍鋒 Wayne Hwang
圖 Pictures / 第22屆智利建築與城市規劃雙年展 XXII Bienal de Arquitectura y Urbanismo de Chile
因新冠疫情和社會危機而暌違多時，智利建築與城市規劃雙年展（Bienal de Arquitectura yUrbanismo de Chile）在今年迎來了第22屆展覽。
由智利建築學院發起的雙年展，起始於1977年。從那時起，雙年展就不僅以國家建築獎褒揚優秀的智利建築師，還昭示了建築師群體對社會公共議題的關切。本屆雙年展，以「脆弱的棲居地」（Vulnerabilidad y espacios públicos）為題，聚焦建築活動和城市化進程，對於自然環境和人居環境的影響。
北瀕阿塔卡馬沙漠（Desierto de Atacama），東鄰安第斯山脈（los Andes），西望太平洋，國土狹長的智利仿佛在原野的邊際。山與海不僅為智利帶來了衣食所系，也帶來大地的震顫與大海的咆哮。智利詩人聶魯達（Pablo Neruda）在詩集《大地上的居所》中吟唱道：「我的生命與大地間密不可分的聯繫，顯然難以征服、不甚友好。」而人們在大地上的建造，與人與萬物之間的聯繫，又應當怎樣評說。雙年展為人們帶來了這樣一次凝思的機會。
佩雷拉宮Edificio Palacio Pereira，2016
作為對建築與城市規劃的集中反思和討論，雙年展圍繞公共空間、居民生活、物質遺產保護等可持續發展議題設置了一系列活動，展示了數十個智利的建築與規劃項目。來自智利當地的建築師和建築實踐，也為全球提供了一種解題範式，以有限的資源和條件，更高效地通過建築的方式，恢復公共空間、提升城市質量。
由於地質條件、自然環境和社會發展等因素的制約，智利現存的歷史建築較少。始建於1872年的佩雷拉宮（Edificio Palacio Pereira）是智利社會共同的歷史建築財富。法國建築師呂西安·艾諾（Lucien Hénault）為當時的政商名流佩雷拉（Don Luis Pereira）設計的這座新古典主義和折衷主義豪宅建築，在過去數十年的時間裡，於荒廢中漸漸蒙上塵埃。
2011年，智利政府購買了這處位於首都中心區域的宮殿，計劃將之改造為政府文化藝術與遺產部的辦公場地。對於這個建築遺產的修復，自此而始。建築原本是佩雷拉的私人住宅，他的家族在這裡一直居住到上世紀三十年代。爾後，這座建築多次變更用途，從教區總部到高中，再到人文科學中心，它以不同方式服務著人們。在智利民主革命運動中，這座建築也是多個進步組織的所在地，見證了那段激盪的歷史。1973年後，佩雷拉宮被分租給幾家商店。商業化的使用，以及多次地震，對這座歷史建築造成了嚴重的損傷。
馬塔蘇爾社區中心與家庭健康中心 Centro Comunitario + CESFAMMatta Sur，2021
建築師西西莉亞·普加（Cecilia Puga）、保拉·貝拉 斯 科（Paula Velasco）和 阿 爾伯 托·莫勒托（Alberto Moletto）為佩雷拉宮的建築修復和更新，進行了再設計，創造了一個建築與環境和諧共存的嶄新空間。建築師運用這座宮殿當初建設時所採用的技術，修復了建築的結構和立面，翻新石膏、木質和金屬材質的內部裝飾。在新生的佩雷拉宮，建築師們將一樓構建出一個向公眾開放的空間，讓大眾能夠進入這座歷史建築，身處歷史的時空之中。
出於地質和氣象災害多發的環境，智利建築師往往需要面對災後重建的課題。2017年夏，火災風暴肆虐智利中南部，60萬公頃土地燒成白地。受災最嚴重的莫萊（Maule）地區，曾是出名的葡萄酒產區，城鎮在火災風暴中毀於一旦。當地鄉村蘭奇約斯（Ranchillos）的一處學校完全被毀，20名兒童因此失學。智利LAND建築師團隊克里斯托瓦爾·巴倫蘇埃拉（Cristóbal Valenzuela）、安吉拉·德洛倫佐（ángela Delorenzo）和合作建築師哈維爾·洛倫佐（Javier Lorenzo）在災後著手學校建築的重建工作。
新的蘭奇約斯鄉村學校（Escuela RuralRanchillos）本身所需要具備的安全、舒適、節能要求是首要的。捐贈人提供的主要建材松木本身尚不能達到教育機構的防火標準，因此，松木建材以硬石膏板完全覆蓋。採光和通風方面，建築採取被動節能的可持續策略，雙層屋頂、地板、牆壁和天花板設有隔熱、自然通風和採光的設計。建築材料面板使用新研發的塗層和表面肌理設計，能夠物理調節室內的溫度。
馬塔蘇爾社區中心與家庭健康中心 Centro Comunitario + CESFAMMatta Sur，2021
在建築師們的構想中，新生的學校，不只是提供學習的場所，還能為當地鄉村提供聚會的場地，以及農作物粗加工和貯存的區域。這樣，學校不僅以知識哺育鄉村地區的學童，還能夠為當地村民的農業生產提供切實的裨益，讓師生、家庭和社群的利益在學校建築所營造的新環境中得到整合。
如果說佩雷拉宮的改造是恢復歷史建築昔日的榮光，蘭奇約斯鄉村學校的興建是構築災民對新生活的熱望，那麼，馬塔蘇爾社區中心與家庭健康中心（Centro Comunitario + CESFAM Matta Sur）則是兩者的結合。建造於1891年的聖地亞哥市立高中（Liceo Metropolitano de Santiago），在路易斯·比達爾建築事務所（Luis Vidal + Arquitectos）的修復後，彙集了託兒所、健身中心和禮堂的新功能。同時，旁邊新建造的建築則成為家庭健康中心，提供臨床護理、健康教育和預防保健的服務。
蘭奇約斯鄉村學校 Escuela RuralRanchillos，2020
新舊兩座建築將共同服務覆蓋3萬名居民的社區。一方面，是對歷史建築的尊重與修復；另一方面，是設計一座和諧融入建築綜合體的新建築。這兩座建築以傳統和現代之間的對話，形成了空間的共融和功能的共生。建築師給予對立面、光線、節奏的把握，實現了原有歷史建築美學價值的傳承和現代建築語言的詮釋。最終，在空間邏輯和風格理念的角度，這座建築綜合體形成了自洽的閉環，有力支撐起社區可持續發展的未來。
建築師們通過各自實踐的努力，改善人與周遭空間環境的關係。雙年展策展人羅萊托·利昂（LoretoLyon）說：「建築是一項可以提升人類生活質量的工具，但它本身是不夠的，還需要公共政策和大眾教育的支持，這樣我們才能了解到關注公眾和私人的空間是我們每個人的責任。」這正如詩人聶魯達所說，每個人的生命都與他所棲居的大地密不可分。（編輯：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