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Article / 顏思思 Sisi Yan
圖 Pictures / 倫敦設計博物館 Design Museum
紗麗（sari）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像是一種與過去地連結。這一塊塊未縫製的長布似是時間旅人，一針一線經緯交疊之間嵌入了印度獨特的歷史，由《摩訶婆羅多》一路至今。這種源起印度的傳統服裝，其歷史足以追溯至數千年前的印度河流域文明。Sari便是由古印度語「sattika」一詞演變而來。裹上紗麗，半是遮掩，半是敞露，影影綽綽，輕盈曼妙的南亞風韻頓生。
娜塔莎·普納瓦拉身著由薩比亞薩奇·慕克吉設計的紗麗，搭配Schiaparelli的金色金屬胸衣
傳統、場合性、宗教性…… 似乎是紗麗留給普羅大眾的固有印象，卻不知它正在暗自里與當下產生碰撞與結合。而這一場傳統遇上當代的衝擊與轉變也恰好被策展人普里亞·坎尚達 尼（Pr i y aKhanchandani）看在眼中。
坎尚達尼幾年前短暫旅居印度，她驚嘆於德里女性對紗麗的新詮釋，也讓坎尚達尼意識到，時尚設計師與當代印度年輕人正在將紗麗變cool。曾被作為傳統老派的紗麗已經成為年輕人表達自我以及身份認知的媒介。這便激發了坎尚達尼策劃一場關於印度紗麗展覽的想法。「印度的時尚界是世界上最大的時尚界之一，是時候讓它在海外廣為人知了。」坎尚達尼直言道。
Gaurav Gupta從海洋得來靈感的紗麗高定系列
今年5月，名為「另類紗麗」（The Offbeat Sari）的首次印度紗麗展將在位於倫敦肯辛頓的設計博物館展開。為了這次展覽，坎尚達尼向印度各地的設計師和工作室借來的 90 多件紗麗，包括Amit Aggarwal、HUEMN、Diksha Khanna和Bodice等設計師對材料和形式進行實驗的紗麗。她希望藉此展覽拭去人們對紗麗的刻板印象。「倫敦有大量的南亞僑民，所以印度時尚顯然與他們聯繫在一起，但我認為文化領域正在發生變化，來自不同背景、不同聲音的人有機會講述不同的故事。」
當面臨全球化衝擊，越來越多印度設計師開始探索在傳統與現代、民族與世界這兩極獨特的張力下，如何將傳統紗麗與當代設計和諧融合。2022年5月，紗麗首次登上Met Gala這一全球時尚舞台。娜塔莎·普納瓦拉（Natasha Poonawalla）身著由薩比亞薩奇·慕克吉（Sabyasachi Mukherjee）設計的紗麗，搭配Schiaparelli的金色金屬胸衣，演繹了一場超現實西方時裝與印度文化的戲劇性結合。
Gaurav Gupta從海洋得來靈感的紗麗高定系列
設計師們正努力重塑傳統紗麗，他們在紗麗的設計上更為實驗性，諸如Rimzim Dadu的金色雕塑紗麗，由細如頭髮的不鏽鋼絲製成；寶萊塢明星迪皮卡·帕度柯妮在 2022 年坎城電影節上穿著由Abu JaniSandeep Khosla設計的荷葉邊紗麗……
除了高級定製，紗麗也以更日常、更舒適的形態出現在時下。紗麗通常長度約5.5米，穿著需要一定的技巧，比較煩瑣費時。新一代設計師通過改變傳統紗麗的形狀和剪裁方式，使其更符合現代女性的身形與穿著習慣。一些設計師更將紗麗改為連衣裙或短裙的形態，或者在設計中加入西式襯衫和外套等元素。印度設計師高拉夫·古普塔（Gaurav Gupta）不止步於對紗麗面料的改進，而是運用他極強的結構與剪裁功力嘗試改變穿著紗麗的方式。他利用打褶和皺褶的技巧讓紗麗呈現自然垂墜感，通常垂掛在肩膀上的紗麗則被裁製成更容易穿著的袖子。設計師品牌Urban Drape則推出了帶有露臍上衣的紗麗。這般創新與改變，減少了面料、穿著、熨燙紗麗的壓力。這種麻煩往往是紗麗令人望而卻步的原因之一。
薩蒂亞·保爾的紗麗作品
圖形亦是紗麗代表性的元素之一。在古印度，人們認為將植物的果實和彩色石頭鑲嵌在衣服上可以得到神靈的護佑，抵擋邪惡的侵襲。一代一代將這樣的裝飾傳承下來，衍變為紗麗最為常見的繡花圖形。近年來，設計師則將更多趣味性、擁有強烈個性的圖形引入紗麗的設計中。
印度著名時裝設計師，有著「紗麗之父」之稱的薩蒂亞·保爾（Satya Paul）憑藉對色彩、圖案以及面料的運用，嘗試運用數字印刷技術將諸如幾何圖案、波點等現代元素融入紗麗的設計中，並使用雪紡、縐紗等新型面料，重塑了紗麗的現代感。其他設計師諸如約格什·喬杜里（Yogesh Chaudhury），從吃豆人遊戲（Pac Man）獲得紗麗圖案靈感；阿拉蒂維傑·古普塔（Arativijay Gupta）創作的線條感圖案；馬薩巴·古普塔（Masaba Gupta）色彩生動，又有些古怪趣味的印花……都讓紗麗更能貼合當下的時尚脈搏。
Rimzim Dadu2019年秋冬系列細節
不僅如此，紗麗也開始擺脫了傳統的穿法與搭配。造型師、藝術家、KOL們紛紛在這塊織物上進行了創新穿搭，比如將之包覆於牛仔褲或者T恤，抑或為紗麗搭配腰帶。印度品牌The Saree Sneakers更是普及了紗麗與運動鞋搭配的方式。The Saari Girl品牌主理人與設計師艾薩·海珊（Aiza Hussain），曾在接受採訪時說：「當下，仍然有許多人認為紗麗必須遵循宗教、婚姻、體型等元素，並且塑造『端莊』的印度女性形象，但我們希望讓紗麗成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人人都能隨著自己喜愛的方式穿著紗麗。」
TikTok和Instagram等社交媒體平台也加入了這場紗麗的變革中。這些社交平台不僅推廣了紗麗設計師的作品，也宣揚了女性可以穿著紗麗做任何喜歡的事情的觀念。年僅24歲的KOL舞者埃什納·庫蒂（Eshna Kutty）在Ins發布了她的#sareeflow 視頻。該視頻獲得了200萬次瀏覽。視頻中庫蒂身著運動鞋，將母親的紗麗包裹在牛仔褲與運動內衣上。「在穿 紗 麗 的 時候，我 想 展 示 我自己，想 要 快 樂和 舒適。」庫蒂說道。她更希望借用視頻抹去傳統觀念中對穿著紗麗帶來的限制性。「當你披上紗麗時，以前你會覺得需要化妝、佩戴珠寶，讓自己看上去無比精緻。而我就想表達自己，穿著紗麗時我需要的是快樂和舒適。」
Rimzim Dadu2021年春夏系列
「用你的方式做」「營造自己的風格」「做個有型的人」當年山本耀司對傳統和服的挑戰，如今也在南亞上演。新一代設計師們將古老傳統與現代美學相融，嘗試打破過往根深蒂固的束縛與偏見。而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也正在重新利用他們的傳統服裝並試圖進行新的敘事。（編輯：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