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5日,英國1927劇團在大寧劇院帶來了兩場《根ROOTS》的演出,短短63分鐘,在緊湊的節奏與應接不暇的畫面里,觀眾的心已然被形形色色的奇幻想像所填滿。
這齣戲對規則的打破令人印象深刻,如果說戲劇最重要的特徵是一切發生在當下的在場性,那麼《根》則通過無盡的想像力,將觀眾帶進了愛麗絲世界中的奇幻兔子洞。
與其說這個作品是小眾、荒誕奇詭的,不如說它將亦已存在的元素進行重新組合,看似在規則之外,實則為創作與觀賞提供了新的視角。
《根》由10個互相獨立的民間故事組成,原創手繪動畫、現場表演和現場音樂的融合為戲劇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民間故事在世界範圍內有著源遠流長的歷史,中國人孩提時代聽老人家講的故事,耳熟能詳的樂府詩集、經典的的動畫片再到大熒幕上的神話ip,多數都取材於民間。
「民間」二字天生帶著一些非官方、親和力更強、傳播範圍更高的屬性,在對文化的挖掘與民族精神的體現中,也占據重要地位。
斯蒂·湯普森在《世界民間故事分類學》中提到,民間故事作為一種重要的藝術,活躍於人類大多數種族當中,並為一切文學敘事形式奠定了基礎,民間故事的偉大之處不僅在於趣味性,而在文化的重要因素。《根》當中的故事來自大英博物館民間故事名錄,經過劇團的集體編創而重現舞台,古老的故事對現代人而言天生帶有一種疏離感,這種疏離恰好與劇場的觀演距離相吻合,是創作者用來銜接過去與當下、魔幻與現實的極佳土壤。
因此《根》在文本選擇的角度就與戲劇這種藝術形式嚴絲合縫,故事的選用與各篇章之間的銜接仿佛都伴隨著悅耳的「咔噠」聲。
不同於傳統主要用於烘托氛圍的現場音樂,1927劇團的音樂家們更多地是在做類似於電影擬音的工作,這產生了豐富表演真實性、承接敘事作用的效果,並且在另一個維度上展露了1927劇團「亦真亦幻」的魔幻現實風格。
與電影擬音的區別之處在於,《根》所有的現場音效都由樂器發出,並與表演、動畫效果「同時發聲」。劇團選用了一批獨特的樂器:秘魯祈禱箱、驢下巴(驢或是馬的下顎做成的樂器,來自於非洲)鋸琴、同時配以傳統的小提琴、電子琴、貝斯、小鼓等,作曲家莉莉安·亨利曾為無聲電影製作過配樂,因此1927劇團的跨媒介的藝術創作不僅體現在了演員身後的螢幕或動畫上,在聽覺的層面實際也存在著巧妙的設計。
小眾樂器的選擇與民間故事再次契合,又一次提升了作品整體的和諧程度。
表演中,音樂家隨著劇情為表演者的行動進行實時擬音,在音樂的風格化和音效的準確性、幽默效果方面都為演出增色不少。音樂家或在舞台兩側演奏,或直接穿梭於舞台動畫中,與表演者產生即時互動,「聲畫同步」,嚴謹的配合意味著創作者極高的誠意,劇場中由此產生出一種獨特的質感,類似電影,但又因一切事物的在場與戲劇的假定性而彰顯出獨特的精緻度與風格。
當代劇場對戲劇的身體性有著越來越高的追求,1927劇團仿佛在提醒我們,語言之外人還有五覺,永遠在提問與嘗試的道路上,才是戲劇工作者健康的創作方式。
除了動作發出者的身體造型,對觀演者視覺與聽覺,甚至觸覺、嗅覺、味覺上的刺激還有很多尚未被探索出的可能性,內核深邃,形式豐盈,才能締造規則之外的美。
-劇終-
辛夷
我偏愛許多此處未提及的事物
落筆於2023年11月5日大寧劇院觀看後
配圖為劇照
為作品2019年
美國Spoleto藝術節演出版本
有染·與美好發生關係
舞 台|藝 文|悅 音|映 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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