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北平》中的黑暗之地,還能尋覓到嗎?

2022-09-08     松果生活

原標題:《午夜北平》中的黑暗之地,還能尋覓到嗎?

題圖來源:高一丁

「城市漫步」是「城市家City+」新開張的一個不定期更新的欄目。近兩年,起源於倫敦的城市漫步(City Walk)活動在國內各個城市流行起來。由於疫情出行受限,各種主題的城市漫步給了人們在熟悉中發現新意的機會。我們的公號也想藉由這個欄目,來推薦一些並不太為人所知的城市行走線路,提供一個觀看城市歷史與現在的新視角。

這一篇就讓我們跟隨本文作者一起,走一走《午夜北平》這本小說里所隱藏的路線。英國作家保羅·法蘭奇的這部作品基於的是發生在民國北平的一樁兇案——東便門角樓之下,外國少女帕梅拉被發現遇害。少女生前的活動蹤跡涉及當時北京的一片黑暗之地,也被稱之為「惡土」。這片位於崇文門附近,緊鄰城牆,由幾條狹小胡同縱橫交織而成的區域,在民國時是北平下等外僑活躍的法外之地,是「一塊吸引罪惡的磁石」。

命案發生的85年後,本文作者重訪此地,打撈北平舊事,恍若穿越時光。城牆尚存一截,角樓依然矗立,但古老的罪惡早已蕩然無存。曾經遍布鴉片窟、妓院、低等旅館、廉價酒吧的胡同里,現如今是老北京們最瑣碎、平靜的生活日常。

文 | 王婧禕

本期路線圖

角樓「狐狸塔」

從城防建築到神秘之地

7月的一個清晨,沿著殘存的明城牆 ,我走到東南角樓。這是國內現存最大最早的城垣角樓,始建於明英宗正統年間。

登上角樓,內部昏暗幽涼,紅漆樑柱交錯。透過箭孔向東望去,是波光粼粼的護城河,西側有1959年建成的北京站,鐵路橋從角樓背後橫貫而過。向下是東便門立交橋,雖然時間尚早,二環上業已車流熙攘。 角樓、城牆、護城河、鐵路、立交橋,一個尋常的清晨,古老與現代的北京城在此處相逢。

火車從角樓背後經過,駛向北京站

高一丁

北京角樓出現較早,《周禮·考工記》中就有「宮隅之制七堆,城隅之制九堆」和「宮隅城隅謂角浮思也」的說法,說明早在周代,宮城就有角樓的設置,後世各代史籍也不乏角樓的記錄。

明清北京城內外城的東、西、南、北四隅分別建有角樓,現外城角樓均已不存,內城僅存東南角樓一座。1935年的一次大規模修繕中,在角樓上發現了帶有「嘉靖」「隆慶」年號的磚和帶有「乾隆」年號的琉璃瓦,說明清代也曾多次修葺過角樓。

85年前的冬天,同樣在此地,發生過一樁命案。冒著嚴寒出來討生計的黃包車夫和出門遛鳥的北平老人發現,角樓下橫著一具金髮女屍,身上遍布刀傷,肋骨盡斷。

圍觀人群遑遑作鳥獸散,爭相離開角樓——這座原本就讓他們避之不及的「狐狸塔」。

城牆盡頭的角樓

高一丁

在民國時,東南角樓被稱為「狐狸塔」,民間傳說此處有狐狸精作祟。《午夜北平》中記載了當時的傳聞, 「光天化日之下,北平的狐狸精們會銷聲匿跡;但到深夜,它們就會在亡故已久的逝者墳頭焦躁地遊蕩,把屍體挖出來……它們捕食無辜的凡人……讓他們一命嗚呼。」

事實上,東南角樓最初是城防建築,上辟箭孔144個,易守難攻。民國以來,角樓不再設防,逐漸荒廢后成了蝙蝠和野狗的樂園,開始有狐精傳聞。1915年,北洋政府修建環城鐵路,拆了角樓附近的部分城牆和敵台,如今,角樓城牆西側還遺存著券洞,是環城鐵路的唯一遺蹟。

角樓北側的券門,是民國時環城鐵路的遺蹟

王婧禕

死者 是前英國駐華領事、著名漢學家倭納(Edward Theodore Chalmers Werner)的養女帕梅拉(Pamela)。帕梅拉當時19歲,1919年,她被倭納夫婦從孤兒院收養,僅3年後,養母就病故了。失去妻子又失去女兒,認出女兒的屍體後,倭納在角樓下幾近昏厥。

放眼近代史,命案發生時已是1937年初,距離日本發動「盧溝橋事變」還有半年。日軍在距離北平幾公里的地方駐紮,北平城危在旦夕,謠言四起,傳聞蔣介石馬上要和東京政府達成協議,將北平拱手讓人。

東南角樓下的環城鐵路

在這樣的背景下,狐狸塔命案一出,瞬間刺激了人們本就敏感的神經,一時間占據了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但戰爭在即,這樁命案顯然又不是人們最迫切關注的事,比角樓的狐狸精更可怕的,是戰爭。

盔甲廠胡同

倭納父女、埃德加斯諾夫婦故居

離開東便門角樓向北走,我來到現屬東城區的盔甲廠胡同,明清時期,此處主要存放火藥、盔甲,故此得名。當年,帕梅拉和父親倭納生活在盔甲廠胡同1號,他們租下了一處紫藤爬滿圍牆的四合院,院裡有棵楊樹,門口台階上是驅邪寓意的浮雕。

《午夜北平》里寫當時的盔甲廠胡同, 「充斥著棚戶的平房、露天肉案、叫賣的小販和街邊集市,集市上到處是搖搖欲墜的小餐館……這裡還有公共浴室、算命先生和為目不識丁者代寫書信的人。此外還有路邊的剃頭匠,在其為客人剪髮時總是有旁人圍觀……寥寥幾輛小汽車艱難地從人力車流中穿過,下雨時,車轍交錯的路面上,泥濘深及腳踝。」

幾十年後的今天,盔甲廠胡同1號已成大雜院,裡面拉拉雜雜隔出了10間房舍,過道極窄,堆滿了雜物。一位老住戶告訴我,他上世紀80年代搬到此處,是父親單位分的公房。當時一進院門有面花牆,上辟月亮門,院內只有東南西北四間房,屋裡鋪設著木地板,豎長條雕花木頭窗,十分講究。後來隨著住戶越來越多,院子日漸擁擠,沿街的門樓都被新建的屋子堵了,院門只能改為朝側面開。

如今的盔甲廠胡同1號已成大雜院

王婧禕

當時,生活在盔甲廠胡同的還有另外一戶外國人,《紅星照耀中國》的作者埃德加·斯諾,和他的妻子海倫·斯諾。他們住在13號,和倭納家相隔不遠。

1935年秋天,斯諾夫婦從瑞典地質學家E.T.奈斯特龍博士手中租下了13號院子的一半。海倫·斯諾在《我在中國的歲月》中寫過這處房子: 「我們獨用的浴室像宮殿一般,內有大理石裝飾的家具和現代化的抽水馬桶。大房間裡都有壁爐,也有暖氣設備。高牆環繞的庭院,面積約為6畝,有馬廄、網球場,還有圍著玻璃的閣亭。靠近門房是園內小酒館,我把它安排給埃德加做書齋,他歡天喜地的去那兒隱居了。」因為狐狸塔的「鬧鬼」傳聞,每個月租金只要10美元。

盔甲廠胡同13號,斯諾舊居,現為一家賓館

高一丁

我沿著盔甲廠胡同漫步,從1號走到13號,只有數步之遙。夏日悶熱,胡同旁的樹葉發蔫兒,蟬都沉默了。可以想像,當年兇殺案發生後,整條胡同是怎樣為自己的鄰居感到悲傷和震驚的。

如今的盔甲廠13號是一家小型招待所。賓館的前台兼講解員告訴我,這裡以前是煤炭部的職工宿舍,後改為國營招待所。十多年前,他們無意間發現賓館和斯諾的關係,就在院內做了一幅宣傳圖片,但並未深入打造。直到2011年,這裡恰巧入住了美國斯諾紀念基金會的工作人員,驚訝地發現了這張宣傳圖片…… 後來,在多方的努力下,這間小小的招待所成了斯諾和紅色主題賓館。

賓館面積很小,遠不足6畝,前台解釋,曾經的13號已經被分割,現在產權屬於好幾家單位,賓館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由於身處胡同,環境欠佳,又離北京站較近,有噪音干擾,這家賓館一晚的住宿費僅需一百多元。環顧內外,這裡到處張貼著跟斯諾夫婦相關的物料。老照片里,年輕時的海倫·斯諾身材纖細,容顏甚美。

賓館內有許多與斯諾夫婦相關的宣傳材料

王婧禕

在北平居住的日子裡,由於曾在燕京大學任教,埃德加·斯諾和青年學生們關係緊密。他們搬到盔甲廠胡同後,學生們常來拜訪。到了1935年底,學生運動席捲全國,盔甲廠胡同的住宅里擠滿了避難的學生,其中不少人參與了「一二·九運動」。斯諾夫婦都成為了反法西斯者,埃德加·斯諾說過,「我的住所已成了地下工作者的工作總部了,我再也不是中立者了。」

1936年夏天,幾經周折,斯諾啟動了期待已久的陝北之旅。他採訪了包括毛澤東、周恩來在內的上百位共產黨領導人和普通紅軍戰士,全面了解了真實的中國共產黨人。4個月後,他返回北平,著手撰寫《紅星照耀中國》。狐狸塔命案發生時,正是此書創作如火如荼之時。

不難想像,當時埃德加·斯諾已是國民政府和日本人的眼中釘,盔甲廠胡同13號也不再安全。因此,聽說了帕梅拉遇害的消息,海倫·斯諾不禁聯想 ,「那兒正好是我騎過自行車的地方。難道這是一起誤殺案?日本和中國的法西斯分子,都想通過恐嚇的辦法,逼我和埃德加離開北平。」

事實上,案發當晚,斯諾夫婦正出門參加聚會,於晚上10點左右回到盔甲廠胡同,在謀殺發生的那段時間,他們離案發地點不太遠。

帕梅拉的全身照

帕梅拉有一張在當時流傳甚廣的全身照,她身著深色緊身禮服,腰肢苗條,一頭金髮,容貌、身材都和海倫·斯諾頗為相似,再加上當時國人對外國人「臉盲」,謀殺案又發生在夜間,「誤殺」似乎也不是完全說不通。受到驚嚇的海倫僱傭了15名工人,其中4個男人挎著大刀,守衛在盔甲廠胡同13號的門口。

直到幾年後斯諾夫婦離開中國,這起懸案也未能告破。海倫寫道, 「這個謎從來沒揭開,我從未真正確定,帕梅拉謀殺案是針對我和埃德加的,然而這總是一個疑問。」

東交民巷、「惡土」

北平外僑的兩個世界

從盔甲廠胡同向西,步行約2公里,穿過崇文門內大街,就進入 東交民巷的地界。明代此地名為「東江米巷」,顧名思義,初為江米(糯米)交易市場。不同於盔甲廠胡同的窄路、平房,這裡馬路寬闊,遍布西洋式建築。

東交民巷的開篇是輝煌的,明代崇文門負責京師商稅,進京貨物必須在崇文門入城才能完稅,北京有句老話「咱這貨,是從崇文門進的」便是由此而來。 東交民巷因靠近崇文門,成為當時的京師商業重鎮,「貂裘狐腋,江米街頭;珊瑚珍珠,廊房巷口。」

黃昏下的東交民巷

高一丁

然而,第二次鴉片戰爭以後,列強逼迫清政府簽訂《辛丑條約》,把東交民巷劃為使館區,陸續在東交民巷一帶設立駐華使館,周圍設置碉堡炮台,使之成為實際上的「國中之國」。有詩描繪當時的屈辱, 「長安門外御河橋,轎馬紛馳事早朝。不料皇居冠蓋地,炮台高築欲凌霄。」住在東交民巷的清代大學士徐桐憤恨稱「與鬼為鄰」,自縊身亡。

到了民國,絕大部分高等外僑都住在使館區,《燕都叢考》記載這裡 「各使館分地而居,兵營亦各附於使署左右。其餘銀行、商店,鱗次櫛比林立,電燈燦爛,道路平夷,在城市中特為異觀。」可見,當時的東交民巷,硬體設施是較為優越的。倭納和帕梅拉的同事、朋友們,也都生活在這片區域。

原日本正金銀行北京支行舊址,現為中國法院博物館

王婧禕

倭納選擇住在使館區以外的盔甲廠胡同,或許是性格使然。他天性孤僻、不合群,或許是作為一個漢學家,他認為生活在胡同里才能更好的觀察和感受北平。

但這也意味著,帕梅拉出門參與社交活動,需要往返於盔甲廠胡同和使館區之間。這個性格倔強、桀驁不馴的女孩兒通常騎車出行,她可能會經過「惡土」。

「惡土」是和使館區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世界——如果說後者是自成一體的光亮的水族箱,那前者則是不折不扣的地獄,動盪城市中的惡之花,道德崩壞之地。

船板胡同北側的這些房舍,有一間曾是帕梅拉的終點

高一丁

從地理 上劃分,「惡土」大致北起蘇州胡同,南至內城城牆,西抵崇文門內大街,以船板胡同、後溝胡同一帶為中心,位於使館區和盔甲廠胡同之間。這裡原本是中外居民之間一片無人居住的「緩衝區」,後來漸漸成為無法住進使館區的底層外僑的樂園,充斥著鴉片窟、妓院、賭場、低等旅館和廉價酒吧,每當夜幕降臨,罪惡便開始滋生。

如今,船板胡同和後溝胡同依然存在,呈T字型交叉,胡同兩側大雜院、學校、小商鋪林立,每個胡同口都有志願者值勤,行人經過需要掃健康碼。光天化日之下,古老的罪惡早已蕩然無存。

夜幕下,昔日毒販聚集的後溝胡同如今更為寧靜

高一丁

1937年1月7日,下午3點,和往常一樣,帕梅拉騎車離開盔甲廠胡同1號,去使館區和兩個女朋友溜冰,晚上7點左右離開冰場。假如她選擇抄近道穿過「惡土」回家,就有可能遭遇那裡精神錯亂的癮君子、賭徒、破產者、流浪漢……

不出意外,警方也將目光投向了「惡土」。他們搜查了每一間骯髒的旅館,試圖撬開每一張藏著秘密的嘴,終於找到了一把帶血的匕首和一個窮困潦倒的外國嫌犯。調查發現,他還和北平外僑當中一個隱秘的天體營組織有關——男女皆有,時常會出京去西山上裸體郊遊。

但逮捕此人並不順利,當時民國政府和列強之間司法權和各種協定混亂不堪,想要逮捕一名哪怕是最底層的外僑也困難重重,嫌犯被釋放了。在後續的調查中,類似的問題反覆出現,無法逮捕疑犯,無法搜查使館區,無法充分審訊,證據、信息不對稱。 調查踟躕不前,但日軍已經在盧溝橋開掘戰壕,集結大量士兵,使館區的酒會和報紙上關於帕梅拉的報道一樣,幾近消失了。

六國飯店、船板胡同28號

悲傷故事的終結

我來到法國使館舊址,帕梅拉生前的最後一個下午,就在附近的冰場裡滑冰。之後她去了哪裡?又是怎樣被拋屍角樓的?

如今的法國使館門前,守護大門的獅子已經更換了一對

高一丁

1937年7月7日,帕梅拉去世後半年,日軍發動了全面侵華戰爭。7月29日,北平淪陷。帕梅拉之死被徹底遺忘,除了她的父親倭納。這位前駐華領事多方控訴求助,但屢屢碰壁,他決定親自著手調查。

他拿出畢生積蓄,僱傭偵探,發出懸賞,買通線人,尋找一切線索和目擊證人。當時北平正處於嚴重的通貨膨脹之中,人們渴望金錢和食物。倭納提供了這一切,也得到了他想要的。在此後的五年間,他陸續拼湊出一張罪惡的拼圖:

北平警察曾經發現的「惡土」嫌犯和天體營,方向已經很接近,可惜調查未能繼續。天體營的核心人員是一群上等外僑,他們不僅在西山,也在使館區的公寓里舉辦頗為淫亂的聚會。他們邀請對成人世界躍躍欲試的年輕女孩兒參加宴會,之後以換個地方繼續狂歡為由,帶到「惡土」的妓院中強暴。事後,很多女孩兒出於安全或名聲的考慮,選擇了緘默,但這次他們遇上了倔強、驕傲的帕梅拉。

六國飯店

帕梅拉生前的最後一個下午逐漸變得清晰:下午3點騎車出門,進入使館區,到六國飯店取了張字條,那是天體營的一位美國牙醫向她發出的宴會邀請。之後和女朋友碰面,去法國公使館附近的冰場滑冰。7點,她離開冰場,和一位老朋友去東單吃了頓快餐,之後騎車回使館區,牙醫的寓所里,宴會開始了。

酒酣耳熱後,宴會的人們又轉移到了「惡土」,船板胡同28號的一家妓院。到了那裡,一切都變了,不再有香檳和舞曲,不再有文質彬彬的祝酒詞,衣冠楚楚的「上流社會」張開獠牙,向這個年輕女孩兒露出了邪惡的另一面。

屍檢報告顯示當晚曾有激烈的打鬥,帕梅拉的身上有多處刀傷,致命一擊是由某種木器造成的。兩三分鐘後,帕梅拉就死了,她被拋屍「狐狸塔」。

帕梅拉曾兩度失去母親,如今,她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帕梅拉在這片「惡土」失去了生命

高一丁

1941年至1945年間的戰火中,倭納陸續把他得到的材料寄到英國外交部,被接收,但不知道何故未被列入目錄,也無人理會,直到幾十年後,才終於喚起了遙遠的迴響。

閱讀《紅星照耀中國》時,保羅·法蘭奇在一處註腳中了解到了這樁懸而未決的北平奇案。他開始查找當年的檔案,試圖回溯那段歷史。

他找到了舊報紙、醫學記錄、信件、使領館文件、認識帕梅拉的人的回憶錄,當然最重要的是倭納寄回的幾十箱材料。他去了倭納父女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檢視每一條可能錯漏的線索…… 幾年後,他完成了《午夜北平》,這樁塵封幾十年的北平奇案,再度昭然於天下。

在對使館區、「惡土」、狐狸塔和胡同的尋訪中,法蘭奇驚訝地發現,儘管北京經歷了大規模的拆遷和重建,但與帕梅拉一生有關的地方,及她被害當天去過的主要地點,大部分都被保留下來了。

船板胡同28號現在是一間普通大雜院,和盔甲廠胡同的院子一樣,裡面擁擠、雜亂,電線從四面八方扯來扯去。裡面住的多是老人,他們把鍋碗瓢盆擺在私建的棚子中,電風扇呼呼地吹著。

如今的船板胡同28號,門牌號和民國時已不相同

王婧禕

溜冰場所在的法國使館、倭納工作過的英國使館,和其他幾座使館、花旗銀行、法國兵營等,於2011年作為「東交民巷建築群」,被列為國家級文保單位。花旗銀行現闢為北京警察博物館,原日本正金銀行北京支行成了中國法院博物館。要麼封閉修繕,要麼活化利用,都得到了很好地保護。

除了六國飯店。六國飯店曾是北平最早的高檔涉外飯店,有一首竹枝詞寫這裡, 「海外珍奇費客猜,西洋風味一家開。外朋座上無多少,紅頂花翎日日來。」然而, 1988年的一次施工中,由於裝修隊違規操作引發火災,飯店被大面積燒毀。災後部分原址重建「華風賓館」。

在六國飯店原址南側興建的華風賓館

高一丁

重訪當日,我的最後一站就是華風賓館。走進賓館大門,冷氣撲面而來。建成數十年,這裡的設施已相當老舊,花窗斑駁,大廳里光線昏暗,巨大的水晶吊燈還是上世紀的「KTV風」,唯有門口兩頭獅子金光鋥亮。它們想必不知道, 85年前,一個英國女孩兒曾來這裡取走一張字條,一張死亡的通知書。

帕梅拉被葬在英國公墓,如今二環路下方的深處。車輛川流不息,日夜不停,在去世前的最後一天,帕梅拉曾對相約滑冰的女朋友說,自己總是孤獨一人。現在,她不再孤獨。

參考資料:

1. 埃德加·斯諾 《紅星照耀中國》

2. 海倫·斯諾 《我在中國的歲月》

3. 保羅·法蘭奇 《午夜北平》、《惡土》

4. 楊利慧 《一個西方學者眼中的中國神話——倭納及其<中國的神話與傳說>》

5.劉鵬《北京老照片的故事》

6. 陳宗蕃《燕都叢考》

7. 黃加佳《<紅星照耀中國>由他撰寫——1930年代斯諾在北京的日子》

8. 王之鴻《東交民巷》

9. 埃德加·斯諾夫婦故居、中安賓館講解詞

微信編輯|俞冰如 劉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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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f281b304a2c0d5b04c7db0900028410d.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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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