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8月26日,福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宣布了對吳謝宇的宣判:死刑,2日後,部分庭審畫面曝光,從庭審畫面來看,吳謝宇供述內容不多,數次提到「黛玉葬花」,以為自己母親像林黛玉一樣有厭世的想法,隨後他「自以為是」將母親殺害。
吳謝宇弒母案始末
吳謝宇案件之所以受到大眾的關注,源於北大學子的身份。
吳謝宇是典型的高知家庭,父親是國企的幹部,母親是附近初中歷史老師。父親豁達開朗,小時候常帶謝天宇出去踢球、打籃球,雖然球技不怎麼樣,但總會讓孩子接觸更多的鄰居。
在鄰居眼裡,吳謝宇是典型的「別人家孩子」,2009年以全校第一名考上高中,之後又是福建4個保送北大的學子之一,被認為是天才型學生。
事情的突變發生在2010年,父親吳志堅身患肝癌去世,之後的生活幾乎依靠母親一個人支撐。
母親謝天琴收入不高,一個月3000-6000元的工資,和父親不同,她幾乎深居簡出,喜歡讀書,尤其喜歡讀《紅樓夢》。
庭審當中,吳謝宇數次提及母親喜歡《紅樓夢》,尤其喜歡「黛玉葬花」,「黛玉葬花」在《紅樓夢》當中一共出場兩次,既有對花瓣凋落的感傷,也有身處環境的悲愴,有很強的厭世情緒,這也是吳謝宇「幫助」母親離開這個世界的主要原因。
2012年,吳謝宇考上北大,在高手如雲的北大校園裡,吳謝宇依然能夠拔得頭籌,不僅獲得了廖凱原獎學金,GRE的成績Verbal(詞彙)獲得165分,Quantitative(數學)170分,Analytical Writing(作文)4.5分,還獲得英語培訓機構6000元獎學金。
據吳謝宇稱:自己殺害母親的念頭早已有之,真正開始實施在2015年暑期,趁著母親假期,吳謝宇在母親換鞋之際,用啞鈴猛擊頭部,直至母親謝天琴死亡。謝天宇本想碎屍,但是想著動靜很大,最後還是放棄了。
吳謝宇用床單、塑料膜裹住母親屍體,並在網上購買大量活性炭以及冰箱除味劑等,將母親屍體裹了75層。
庭審上,吳謝宇認為父親的離世與自己的親友「不作為」有很大的關係,隨後他借著自己出國的名義,向親友們借出144餘萬元,以作為「懲罰」。
吳謝宇一度也想過自殺,可是真正面對死亡那一刻,他卻失去的勇氣。
隨後吳謝宇的生活令人匪夷所思,100多萬借款當中有50多萬用於購買彩票,20餘萬元通過支付寶的方式給予一名性工作者,還曾向該性工作者求婚,並且回到她的家鄉。
之後吳謝宇輾轉多地,最後在重慶江北機場T2航站樓落網。
網上介紹被抓是因為人臉識別,10分鐘不到時間,有4次超過90%識別率。不過我一業內朋友告訴我,人臉識別目前還沒有達到這麼高的精準度,誤報率非常高,目前A類在逃犯超過30萬,重慶機場每天人流量超過10人萬,利用人臉識別抓罪犯很不現實,唯一的可能是提前布防,機場環境封閉,關閉出入口,很容易實施抓捕。
重慶是吳謝宇逃亡之後最後一站,也是逗留最久的城市,他在重慶主要從事「男模」服務,重慶夜場很發達,「男模」來自全國各地,有能喝的,有長得好看的,也有能說會道的。
顯然吳謝宇不是站在舞台上領舞的「男模」,吳謝宇經常鍛鍊,擁有一副好身材,同時酒量也相當驚人,能夠替客戶擋酒,而且吳謝宇英語也非常棒,經常能夠接待外國客人,這讓他在夜場擁有一份不錯的收入。
這些「男模」來自天南海北,大家彼此有競爭關係,所以也不會問及太多個人身世問題,吳謝宇在這裡如魚得水,不會害怕身份曝光,這也是他長期逗留重慶的主要原因。
可惜只要時間久了,總會露出蛛絲馬跡,重慶江北機場成為他最後一站。
「黛玉葬花」的虛無世界
吳謝宇在庭審現場多次提及黛玉葬花,以及張國榮的「香消玉損」,黛玉葬花是《紅樓夢》當中一個重要橋段,其中多首詩詞廣為流傳,比如: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整首詩都有很強的「虛無」感,世間已無半分可留念之處,就像林黛玉同寶玉所講:
「你看這裡的水乾淨,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髒的臭的混倒,仍舊把花遭塌了。那畸角上我有一個花冢,如今把他掃了,裝在這絹袋裡,拿土埋上,日久不過隨土化了,豈不幹凈。」
在虛無主義世界當中,人終有一死,死亡是我們是我們最後的歸宿,也是最好的歸宿。這種虛無主義不是討論人生的哪個階段是虛無的,而是認為整個生命即是虛無,虛無是生命的根本。
從他在網上的留言,可以看到虛無世界與真實世界的衝突,比如他說過引用了《摩訶婆羅多》:
「一件事情總有兩種看法,而當兩種觀念對立時,只有戰爭才能決定什麼是真實的。」
還有《約翰克利斯朵夫》:
「每個民族有每個民族的謊言,而且都稱之為理想;一個人從生到死都呼吸著這些謊言,謊言成為生存條件之一;唯有少數天生的奇才經過英勇的鬥爭之後,不怕在自己那個自由的思想領域內孤立的時候,才能擺脫。」
有人說《約翰克利斯朵夫》是虛無主義的巔峰,也有人說它能夠讓人走出虛無主義,也有人說它會使人墜入更深層次的虛無主義。
虛無主義在西方世界伴隨著「上帝之死」而迅速蔓延,尼采借用一個瘋子的口吻很嚴肅告訴大家:
「我們把上帝殺死了……咱們大家全是兇手!……上帝死了!永遠死了!……」之後這個瘋子又突然停下來,把燈籠摔在地上,悻悻地說:「我來得太早了,這件驚人的大事還在路上……」
西方長久以來都生活在上帝的權威下,上帝是生活意義的源泉,在吳謝宇家裡,「上帝」就是他的父親,當他父親離世,他認為考任何的分數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上帝之死」、信仰的崩塌,很容易讓人墜入虛無主義當中。
讀書或許能夠讓我們找到存在的意義,但是一不小心也有可能讓我們墜入虛無主義當中,那麼該如何消解這種虛無主義呢?
一、催眠。用宗教或者其他方式進行自我催眠,比如用打打坐、冥想、苦修之類的訓練,降低人們對生命意志的要求,讓人們進入一種類似冬眠狀態,追求一種無我的精神解脫。
二、用重複性、機械性動作填滿有限的意識。比如可以用看似無聊的習慣去填滿生活,比如做禮拜,一天3次或者7次禮拜,讓整個生活填滿在禱告當中;追一部永不結局的電視劇,讓這部電視劇填滿你生活的空間;做一些機械性重複動作,比如早起6點鍛鍊,晚上6點散步等。總之按照明確的指示進行的活動,可以分散人們的注意力,甚至填滿人們有限的意識。
三、找到群體認同。吳謝宇在父親過世之後,就不再參與任何群體性活動,不再打籃球,也不再踢足球。小的團體可以形成一種互相依賴的關係,這樣人們就不會把情緒積累在個體之內。
我們可以用每日996的工作狀態,滿滿的日程表,或者用短視頻來催眠自己,亦或者朋友圈當中一個小小的點贊,利用小小的快樂,從而獲得群體認同,這些都能夠消解虛無主義對我們的傷害。
如果我們整日沉溺於書本,特別是虛無主義書本當中的時候,很容易把自己包裹在「信息繭房」當中,而不自知。在強烈的虛無主義世界觀不斷重複影響下,可能會喪失對生命的追求。
就像尼采所說的「積極的虛無主義」,就是在洞悉了虛無的深度和廣度之後,依然肯定生命的價值,並且用「超人」的意志去「重估一切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