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期獲利背後都會帶來相應的風險，與家族長期財富保值的方案不一致，家族辦公室可以通過對多代人的財富規劃和管理來確保財富的可持續性。
文｜閆佳佳
ID | BMR2004
香港大學中國商業學院家族辦公室中心主任鄒宇先生，曾任職摩根大通銀行JPMorgan及花旗銀行董事 、羅斯柴爾德家族辦公室
未來5年中國超高凈值人群將以13%的速度高速增長，超高凈值家庭數目將達到6萬戶。家族辦公室是家族私人財富管理業務中高端的一環，被譽為「皇冠上的明珠」，是世界很多家族企業家普遍採用的財富管理載體。隨著中國超高凈值人士財富的不斷積累，管理的巨大資產規模極富商業潛力，家族辦公室未來發展空間巨大。
家族辦公室在家族信託服務中的定位是什麼？有哪些功能？家族辦公室需要具備的能力有哪些？家族辦公室又是如何幫助家族財富實現保值增值以及家族精神傳承的？香港大學中國商業學院家族辦公室中心主任鄒宇老師就上述問題進行觀點分享。
01
家族辦公室發展環境
家族辦公室可以提供高度個性化的財富管理服務，滿足每位客戶獨特的財務目標和需求。
家族辦公室得以快速發展受兩大背景環境影響：一是中國經濟的發展，家族辦公室快速發展是國民財富增長、國家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自然結果。二是財富快速增長，2022福布斯全球富豪榜上，50億美元以上的家族中國有116個，10億美元以上的家族中國有658個。麥肯錫數據顯示，中國擁有世界第二大億萬富翁群體，僅次於美國，家族辦公室發展潛力巨大。與全球成熟市場相比，中國超高凈值家族客群對家族辦公室業務的需求有一些差異，需要有專門的產品去滿足。
關於超高凈值人群選擇家族辦公室作為財富管理載體的原因，鄒宇認為，最關鍵的一點是家族辦公室可以提供高度個性化的財富管理服務，滿足每位客戶獨特的財務目標和需求，比標準化的金融服務更具吸引力。
相比散戶追求的短期獲利，超高凈值人士更加關注財富長期的保值和傳承。短期獲利背後都會帶來相應的風險，與家族長期財富保值的方案不一致，家族辦公室可以通過對多代人的財富規劃和管理來確保財富的可持續性。
對家族的重視是家族辦公室的核心出發點，家族辦公室買家定位的立場，是其核心商業基因，更加重視家族的傳承，可以提供專業的遺產規劃、信託、傳承的諮詢等工具幫助實現這一目標。
此外，改革開放至今四十多年時間，我國第一代企業家或者超高凈值人士首次體驗到這種環境。在此環境下，絕大多數人比較低調，更重視隱私和保密，家族辦公室可以幫助其財富更加私密和高定製化。
當前，投資越來越趨向於專業化、多元化。超高凈值人士投資額度比較大，也會更加重視多元化投資，在投資時不只是投資二級市場的股票、股權，還涉及到不動產、私募股權、風險投資，因為他們在關注回報的同時更注重降低風險。
鄒宇還觀察到家族辦公室投資的兩個新趨勢：一是家族辦公室越來越多地進入到私募直投，家族辦公室不必經過中介，就可以直接購買一個公司。比如蔡崇信直接收購了美國NBA球隊，這種交易模式雖然只是單一的散戶，但是它的投資金額以及投資方式都非常機構化，因此就需要有一個專屬的專業投資團隊來降低風險；二是家族辦公室在做大型規模投資時，也需要有其他家族辦公室一起跟投來降低風險。
02
家族辦公室的定位與功能
資產配置是家族辦公室最核心的工作，也是家族財富保值增值的重要途徑。
家族辦公室在家族信託服務中有五大定位。一是財富管理。家族辦公室協助家族管理和增值財產，包括資產配置、投資管理、風險管理；二是家族治理。家族辦公室幫助家族制定家族憲章規則以及家族治理的結構來確保家族價值觀和目標的傳承；三是稅務規劃。家族辦公室通過合法手段最小化財務負擔，確保財富傳承時的財富健康；四是財產規劃。家族辦公室可以制定實施傳承計劃，包括繼承、贈予、慈善捐贈等；五是家族教育。家族辦公室培養家族成員財務素養和投資教育，確保他們能夠有效管理財富。
在此定位下，家族辦公室需要具備五大基本能力。一是財務管理的技能。家族辦公室需要專業的財務團隊，才能夠有效地管理複雜的資產組合；二是具備家族治理的專業知識。家族辦公室通過了解家族治理最佳的實踐方式，來協助家族建立最有效的決策；三是稅務和法律支持。家族辦公室的基本能力還需要熟悉稅法等法律法規和合規的運作等；四是投資管理的能力。家族辦公室要具備投資組合的管理和風險控制的能力來實現財富最後的保值率；五是溝通的技巧。家族辦公室需要幫助家族解決成員之間的衝突。一家企業「富不過三代」的原因往往是人性方面的問題，可能是代際之間的衝突，也可能是夫妻之間的矛盾，還可能是兄弟姐妹的意見不合。
在家族財富管理方面，家族辦公室如何平衡不同成員之間的利益和需求，幫助家族財富管理和傳承的順利進行？鄒宇以香港某地產集團的三兄弟為例，在該家族企業傳承到第二代後，由於三兄弟都成立了新的家庭，隨著新成員的加入，兄弟之間矛盾升級，導致最後集團內鬥，有關集團在商業方面的黑材料以匿名信的方式被送到了香港政府的廉政公處 ，老二和老三被政府控告要上法庭，最終老二也受到了災獄之災。
鄒宇認為，如果有家族辦公室早早介入，就可以平衡不同成員之間的利益需求來促進財富的管理和傳承。
首先是家族辦公室會定期舉辦整個家族的聚會，把家族成員聚在一起設立家族憲章來約束家族成員的行為，隨著二、三代的新成員融入家族也可以定期修改規則，比如，企業的人才聘用規則、信託的激勵規則、教育基金的支付規則等，將家族管理情況成文化、透明化，讓所有家族成員遵守，一旦發生利益衝突可以利用家族憲章來解決。
其次是可以創建由家族成員代表組成的家族議事會或者家族理事會，負責討論和決策與財富管理相關的事項，有助於成員在參與和決策過程表達他們的意見。
再次是財務透明化。向家族成員提供財務報告等信息，讓每一位成員都了解到目前整個家族財富的狀況和表現，減少不必要的猜測和矛盾。
第四是在決策流程方面，家族辦公室可以明確投資決策、支出批准以及大事故決策等決策流程。
第五是再繼任計劃。家族辦公室可以幫助家族確立下一代家族成員的競爭計劃，並為他們提供培訓，來確保順利的領導過渡。此外，家族成員還要考慮獨立的專業意見，比如家族財富顧問、法律顧問等，解決潛在衝突。
最後，鄒宇強調，要通過家族的核心價值觀來指導家族成員的行為和決策，有助於在家族內部建立共鳴，形成凝聚力。
資產配置是家族辦公室最核心的工作，也是家族財富保值增值的重要途徑。在鄒宇看來，家族辦公室資產配置的一般步驟和考慮因素有以下方面：資產配置首先要考慮的不是回報多少，而是風險偏好，要充分了解客戶的風險承受能力，同時還要考慮其長期和短期的財務需求。比如某個客戶喜歡投私募，雖然存在相應的風險，但是，從長期來看，收益率也比較高，此外，由於其投資時間周期長的特性，風險也比較可控，波動相對較小。當時該客戶的兒子8歲，到投資完全收成需要15年時間，其兒子剛好大學畢業，需要資金。這是客戶長期的財務需求，雖然私募基金存在相應風險，但是他短期內沒有資金流需求，就可以做長期投資。
同時，對於資產的配置還要有如下考慮：第一要考慮多樣化策略。比如投資股票類別、債券類別、房地產類別、另類投資類別（私募股權、對沖基金）、藝術品投資（紅酒投資等），總的目標是分散風險。第二要考慮家族投資的時間範圍。長期目標往往能容忍更多風險，比如10年、15年制的私募基金，短期目標需要更加保守的配置。第三要考慮客戶流動性需求。因為家族需要足夠的流動性來滿足日常開支和突發支出。第四要有詳盡的市場研究。家族辦公室要了解不同資產類別的歷史表現和未來預期，來做出明智的投資決策。第五要有稅務方面的考慮。家族辦公室要了解不同的資產配置決策對稅務方面的影響，有時候稅務的優惠會影響到資產配置策略。
鄒宇以某一家族辦公室的客戶——一位退休的企業家為例，對該企業家來說，他主要的財務目標是保值和增值，以便在其退休後維持生活水平。在此情況下，他可能會採取以下資產配置策略：第一部分資金進行股票投資來實現財富的長期增長，可以投資全球性的股票指數基金或者個股；第二部分資金選擇購買債券，來提供穩定的收入和分散風險；第三部分資金可以做房地產投資，比如出租住宅或者商業地產，可以產生租金收入和長期資產的增值；最後還需要有流動性的資金來確保日常開支等。
03
家族精神是家族財富傳承的重要一環
家族精神有助於家族成員形成共同的願景和目標，家族成員能夠更好地協同合作最後實現財富的增值和傳承。
多國的數據均表明，一個家族企業從第一代傳到第二代的成功比例不足30%，如果這個家族企業是上市公司的話，市值平均值可能會縮水60%。從第二代傳承到第三代成功率不足13%，到第四代不足5%。
家族辦公室可以通過以下方面幫助家族進行財富傳承：
第一點是法律和稅務的規劃，稅務合法的同時減輕債務負擔。
第二點要了解家族的核心價值觀和長期的財務目標，確保傳承計劃與客戶目標一致。
第三點是財務教育，培養下一代財務智慧，能繼承財富並有效管理。
第四點是信託的設立，要考慮成立信託的基金，可以管理並分配財產，信託可以提供更多的控制權和靈活性。
第五點是社會責任，確定一個家族是否有慈善或社會責任方面的承諾來確保傳承計劃支持這些目標。
第六點是家族治理，建立家族治理的結構，來規範家族成員的參與和權利，幫助解決潛在的衝突，確保家族長期和諧的關係。
值得注意的是，家族精神對於家族財富的保值、增值和傳承有著重要影響，家族精神有助於家族成員形成共同的願景和目標，家族成員能夠更好地協同合作最後實現財富的增值和傳承。家族精神強調長期的利益，有助於家族避免短期的決策，注重長期可持續性和財富的傳承。家族精神還包含文化傳承，家族的文化價值觀是家族財富的重要組成部分，為下一代的行為提供指導，也讓家族成員更具認同感。家族精神有助於家族成員之間的團結，使家族能夠更好地應對財務、管理等方面的挑戰。有些家族精神強調社會責任、社會價值，通過社會責任項目，家族可以建立更好的聲譽。
鄒宇表示，在家族財富傳承中家族辦公室可以通過以下方法保證家族精神的延續和傳承：第一是家族辦公室可以負責記錄家族的歷史傳統和核心價值觀。比如大多數中國民營企業家是如何白手起家的，記錄家族的起源故事、重要的里程碑、家庭成員的生平等助於傳承家族的文化和價值觀。第二是家族辦公室可以提供關於家族歷史、家族文化和價值觀的教育培訓，確保下一代了解並內化為家族精神。第三是通過家族活動和慶典來確定家族成員之間的聯繫，傳承家族文化。第四是鼓勵家族成員分享家族故事和傳奇來傳遞家族的經驗智慧。第五是建立繼任計劃培養下一代領導者，將家族的價值觀和願景傳承下去。第六是通過社會責任的項目傳遞社會價值觀。第七是需要制定家族憲章，在章程中明確家族的願景、價值觀和傳承計劃，指導家族精神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