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子丹除分享《怒火·重案》拍攝相關的故事,也分享了他對動作片的未來、動作片與時代的關係、動作與武俠、香港電影與內地電影的不同發展等更多方面的看法。
作者|龐夢圓
正在熱映的《怒火·重案》受到好評,人們懷念陳木勝,同時欣賞他留給我們的具有典型陳木勝風格的,火爆的,香港時裝警匪動作片。
影片的兩位主角甄子丹和謝霆鋒也受到稱讚,敢打,能打。其中,甄子丹除了是主演,還是《怒火·重案》的動作導演,影片監製。他是電影的又一個核心。他的參與,讓《怒火·重案》在陳木勝風格之餘多了一絲甄子丹色彩。
甄子丹是著名的動作演員,除此之外,他還是多部影片的武術指導,曾參演好萊塢動作片,對動作片如何跟上時代有十多年的研究。他是一位理論與實踐、導與演相結合的動作電影人。
幾個月前的上海國際電影節上,甄子丹提到,「對節奏的掌控是拍動作片的關鍵」。這次接受《三聲》獨家專訪,他再次強調,不止是對動作片來說,甚至不止對電影來說,節奏在日常生活的多個場景都扮演著重要的角色,「講話、走路、表情,到聲音,各種各類都離不開節奏的掌控」。在《怒火·重案》里,他也有意通過動作設計、鏡頭設計,將影片節奏提得「更快、更猛」。
2021年6月14日,甄子丹在上海國際電影節分享(攝影:Hu Yuanjia)
作為動作導演,在拍攝時,他給陳木勝提出了一些具體的建議,比如,「不主張用慢鏡頭」,因為據他研究,慢鏡頭已經是「一種比較俗氣的手法」。最終經過試驗和協商,出現在《怒火·重案》的慢鏡頭,「最多只用了一次兩次」。
作為監製,他會關心故事邏輯、每場戲的表演、拍攝。這也讓他的作用不止體現在拳腳和動作上,而是整部影片。比如在拍攝之初,他就提出要體現「做警察的正義」,《怒火·重案》的人物關係也是觀眾回味和討論較多的另一個焦點。
《怒火·重案》是陳木勝的最後一部電影,由騰訊影業攜手銀都機構、英皇電影、貓眼影業等共同出品,有他的典型風格,也有新超越,關於拍攝時的更多細節我們已無法聽他親口講述,藉由他的搭檔、影片的另一個關鍵人物甄子丹,我們再次抵達現場。
而在對談中,甄子丹除分享拍攝相關的故事,也分享了他對動作片的未來、動作片與時代的關係、動作與武俠、香港電影與內地電影的不同發展等更多方面的看法。
以下是《三聲》對甄子丹採訪節選:
《三聲》:《怒火·重案》與陳導之前的「怒火」系列影片的延續性和突破性在哪裡?
甄子丹:延續性在於也是陳導去導,每個導演都有自己的個人風格,就算這個片不叫「怒火」,我相信也充滿著陳木勝的風格在裡面。加上這部片是個警匪片,也連貫著陳導一貫以來在描述人性的正與邪、黑與白時的鮮明風格。所以《怒火·重案》雖然故事不一樣,但是他的精神都是陳木勝一貫以來的警匪片的精神。
那麼突破在哪裡?我相信某個程度上因為我的加入,無形中也帶上我自己的風格,兩個人加起來就會產生很多新的元素、新的化學作用。我個人認為,我們兩個都是抱著想突破自我的心情來拍這部電影,所以才打造出這樣一部《怒火·重案》。
《三聲》:爆炸、飆車幾乎成為陳導動作電影的標配,這次的不一樣之處在哪?
甄子丹:上一個問題也說了。在拳腳、個人武打風格、整個節奏的掌控上應該都會有我一定的影響。拳腳部分肯定是我的掌控,其他部分比如說車、開槍等部分的節奏,我相信陳導也受到我的一定影響。
我還記得我告訴陳導,我一開始就不主張用一些慢鏡頭,我覺得用慢鏡頭已經成為一種比較俗氣的手法。所以我告訴他這一次儘量一個慢鏡頭不用,可能就最多用了一次兩次。
一開始他還是很懷疑,在拍攝的過程還重複問我,你這個鏡頭真的不用慢鏡頭?我說不用。真的不用?不用。幾個月拍下來,我們完成了在《怒火·重案》裡面打造出來的新風格。
《三聲》:你之前曾提過動作片需要注意節奏感,《怒火·重案》的節奏感如何體現?
甄子丹:電影無論是動作片也好,不動作片也好,都必須要有一種節奏。沒節奏的話,整個藝術的表達會很平淡。其實節奏也是我們平常生活的一部分,講話、走路、表情,到聲音,各種各類都離不開節奏的掌控,這個一直以來都是我非常強調的。這一次大家可以看出來,節奏已經再次提升,變得更快、更猛。
《三聲》:作為《怒火·重案》的動作導演,你在這部影片里想要呈現的整個動作面貌、風格、要求是什麼?有哪些具體的場景為例?
甄子丹:我的要求不是體現在一個場景、一場戲的設計,這對我來說是只是基礎,好像英文字母的ABC,這是最基礎的工具。我的目標設得很高,大家對於電影的口味雖然不一樣,但是我相信大眾對電影有一個共同認可的高度和指標,我的指標就是世界動作片的指標。哪一種動作片最賣座,最受觀眾歡迎,那個片肯定是讓大家比較認同的。所以我一貫以來的目標就是要挑戰世界最好的動作片。
《三聲》:影片最後一段兩人打鬥很精彩,有沒有一點武俠的意味?你理解中,武俠和現代動作片的關係又是什麼?
甄子丹:武俠是一種情懷,每個人內心都有自己的武俠定義。一部好電影,無論這個電影是什麼題材,肯定有一定的武俠情懷。所謂的武俠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我們生活好像一個江湖一樣,江湖就是生活,我們把生活的一部分拍出來。無論是最後那場武打,還是平常的文戲的交流,都充滿著所謂武俠的步伐在裡面。
《三聲》:什麼是新時代的武和俠,這個問題困擾過你嗎?動作和武俠的區別是?你怎麼表現「武」和「俠」和「動作」?
甄子丹:這個問題不能一兩句去解釋,不能用短短的幾個文章跟大家解讀學問,武術、武俠、武功,電影裡面的武俠,現實生活裡面做人的武俠,相互之間都有相連,但是也很不一樣。所以很難去告訴大家,很多電影裡面的區別在哪裡。所以我還是別把這個問題說得那麼深奧,我覺得大家看完一部電影,能帶多少東西回去,這是個人的自我體會。
《三聲》:作為《怒火·重案》監製,你對整部影片的基調要求是什麼?
甄子丹:每一個細節都要求得儘量完美,就算故事簡單,但是在我們現有的資源、資金、時間、人力範圍內,我都希望做到我的最好。這個片也不例外,對故事的邏輯性,演員表演,我都會給參與意見,儘量做到最極致。
《三聲》:《怒火·重案》里表現了很多種情感,親情、兄弟情、警與匪、匪與匪、同事情等,還帶出一絲警察的身份認同,怎麼理解?當初是如何考慮的?
甄子丹:最初我跟陳導再度合作,大家就確定肯定是拍部動作片,也肯定是一部時裝的警匪動作片,這個是一致的。一開始我就提出,必須把做警察的正義傳達出來,這個是一直沒有改變過的,到最後我們剪輯的過程,交流的過程,我都是很堅持必須要帶出正義那方面。
可能有些觀眾覺得,是否真的要把那麼重的說法在電影裡面傳達出來?這是個人的選擇,大家可以有個人的角度。但這也是我的選擇,我作為一個電影者,這是我希望傳達的東西。
《三聲》:怎麼理解《怒火·重案》的警匪關係,時代不同,如何影響創作時的人物關係?
甄子丹:那要找一個平衡。電影是講故事,拍一部電影肯定是很戲劇化,故事跟現實生活有一些出入,才可以讓觀眾看電影。但是同時,我覺得也離不開寫實。這個是我們每天拍戲的過程必須要找到最好的平衡。
《三聲》:之前在上海電影節時,你曾說不是武打片過時了,而是現在的武打片需要與時俱進地包裝,比如在人物、音樂、服裝等方面做潮流升級,《怒火·重案》的包裝升級之處在哪裡?
甄子丹:這個也是一直以來沒有變的,也是我認為電影的趨勢。所謂的提升肯定是全面提升,不可能單獨提升。特別是觀眾對於看電影的要求越來越高,因為人的時間越來越少,很寶貴的時間去看一部電影,那部電影肯定要做到最極致。
《怒火·重案》還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但我們在這個範圍下、資金下、時間下,我認為已經做到最好。坦白說,《怒火·重案》的製作費也不是特別特別高,我覺得是合理,中等的製作費,但是我們做到這個成品的效果,已經是很極致。
《三聲》:在《怒火·重案》中,香港的電影經驗和內地的團隊互相合作的過程如何?
甄子丹:香港拍這種商業片起步比較早,累計了很多年的經驗,加上地理環境、法律地域環境,可以讓電影者有更廣闊的創作空間。在內地,特別是這幾年,從整體的商業平台、思維、宣發、甚至某些電影的技術環節都超過了香港。比如說你讓我找一個寫預告的,做音樂的,我可能都會找內地的人才。
《三聲》:那你認為《怒火·重案》可以如何推動內地的警匪動作片,或者是動作片這個類型上的進展?這對正在成長中的內地電影市場來說意味著什麼?
甄子丹:最主要的是兩大因素。第一因素是票房的成功,這樣更多觀眾能夠看到這個片,能夠欣賞到這個片的好的地方,連帶影響到內地的電影工作者以後的拍攝風格也好,題材也好。第二個因素,電影本身必須要有一定的質量,讓觀眾覺得拍得那麼好,我們以後對於電影的要求就像《怒火·重案》這個指標,連帶上其他電影人都必須要有一定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