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時代筆蹤》由國際文化出版公司1995年9月出版,收入本人任光明日報記者期間采寫的部分新聞作品,本文是其中一篇,敬請閱讀。
內容提要:鄭州越秀酒家開辦書店、辦學術講座、籌劃出版專著、組建室內樂團、承辦音樂會、舉行國際學術交流活動,是耶?非耶?仁者智者所見不同,卻都以極大的熱情和興趣關注著……
在河南省會鄭州金水大道東端有一個引人注目的去處,步入其豪華典雅的店堂,可見過道畫廊懸掛著名家字畫,雅間四壁陳列著文物精品;拾級而上,二樓休閒大廳金碧輝煌,居中是一間裝飾考究的書屋,中外古今名著典籍,種類繁多;樂池內不時響起弦樂四重奏和江南絲竹優美的旋律;綠葉紅花間,服務小姐淑姿盼倩,彬彬有禮。這就是鄭州越秀酒家。
作為中原大地起步較早的一家私營酒家,越秀素以經營檔次高、粵菜早、服務好、環境優而享譽遐邇,並以店風端正、納稅大戶而受到政府有關部門的青睞。然而,越秀最引世人矚目的還是近一年來它所主辦、承辦或參與的一系列文化藝術活動,使得本來就頗不平靜的鄭州商界又平添漣漪,激起浪花,也引來眾多仁人志士紛紜評說,直至得到境外傳媒的關注。
1993年12月,越秀室內樂團成立,禮聘省內專業藝術團體的藝術家,每天在酒家休閒廳演出4小時,所選曲目均為中外經典音樂作品。高水準的演唱或演奏,使身處富麗堂皇中的人們愈加品味典雅與高貴。
1994年1月,越秀與三聯書店聯袂開辦國內首家酒店中的書店——三聯書店鄭州越秀分店。國內外出版的4000餘種品位高、裝幀美的圖書吸引了眾多食客。據介紹,書店日營業額最高可達6000多元。
1994年3月,越秀學術講座拉開序幕,丁聰、王世襄、費孝通、馮之浚、陳原、陳鼓應、王蒙、余秋雨、秦麟征、王綬琯、王守覺等著名專家學者相繼走上這非同尋常的講壇。迄今,講座已舉辦了12期。
於友先先生為《晴耕雨讀》題詞(於友先曾任中共河南省委常委、宣傳部長,國家新聞出版署長、國家版權局長)
1994年6月,法國巴黎國家歌劇院五重奏訪華團應越秀之邀來到酒家舉行專場演出。隨後,越秀又相繼舉辦了德國薩爾州國家劇院和中國中央歌劇院歌劇專場演出及世界著名小提琴演奏家薛偉獨奏音樂會。高貴典雅的室內樂演奏環境,令藝術家們發出由衷感嘆。
1994年11月,越秀聯合日本電通人文研究所、韓國漢白研究財團、中國未來研究會共同主辦了「亞洲2005年論壇」國際學術研討會。這是我國第一次由私營企業籌資支持並參與主辦的跨國性大型學術交流活動。此前,越秀還同中國未來研究會來研究所組成聯合課題組,進行了「青年未來意識調查」。
據悉,越秀在三聯書店的支持下,正在籌劃出版「讀書叢書——越秀學術講座專輯」,將陸續推出5―10本學術著作。
越秀這一系列舉動,不僅令同行驚詫,也讓不少熟知越秀的人感到某種困惑:越秀還是越秀麼?越秀究竟想做什麼?作為記者,我們帶著同樣的探究走訪了各界有關人士。
河南省體改委流通處一位從事商業文化研究的負責同志指出,市場經濟的發展為商業文化的崛起與繁榮提供了原動力,不斷深化的經濟體制改革也對企業的運作和管理機制提出了更高要求。「越秀文化現象」出現在以商戰馳名全國、商業文化相對繁榮興盛的中原腹地決非偶然,它實質上是一種「經濟文化現象」。
美國克萊蒙研究所亞洲研究中心主任湯本教授應邀在鄭州越秀學術講座發表演講(2010年)
河南省委宣傳部文藝處的一位負責同志認為,「越秀文化現象」涉及了近年來一直為文化界和企業界所共同關注的一個課題,即文化與經濟的關係。他指出:「越秀的行為以具體、生動、鮮活的品格形成著更高形態的文化與經濟、文化與企業、文化與商業的關係。『越秀文化現象』是一種現代經濟與文化共生、發展的良好標誌,已經超過了將文化僅僅作為一種經營手段的層次。」這位同志還說:一方面文化作為越秀整個社會活動的一個有機部分而存在,成為越秀形象不可缺少的構成體。其濃厚的高雅文化身份的獲得,豐富和強化了自身形象,使無形資產獲得極大的增加。另一方面越秀的系列文化活動不是被動的保護和扶持高雅文化,而是有意識地和主動地參與建設,因而更具廣泛的社會意義。
一些經濟界人士發表看法說,未來的下世紀將是形象制勝的時代。越秀主動去適應當代主流消費需求,注重營造一種健康的公共關係交往空間,努力構築富有越秀選擇個性的環境氛圍,最終體現了飲食文化的多重功能和消費審美化的傾向,必然帶來潛在的商業效益,甚 至,可能具有某種「後商業」效應。
在當地同行中,對「越秀文化現象」也有持異議者。有人認為,在商言商,賣啥吆喝啥。餐飲業重要的還是餐與飲及相關的服務,應該注重於招徠客源,以取得好的效益。還有人認為,越秀系列文化活動,其社會意義不可低估,但從經濟效益上看不是最佳選擇。就酒店而言,過分追求文化氣息難免有點兒「做作」,實際上是刻意追求「明星效應」.即便搞講座,也應搞飲食文化之類,不可離題太遠。
記者在越秀採訪時,遇上了河南省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副所長王守國。王守國說,越秀學術講座,對中原學術界而言,堪稱功德之舉。由於資金、場地、經辦人員的匱乏等等因素,他本人以及象他這樣的中青年學者難得有機會到越秀這樣高檔次的場所,結識一批學術同仁,聆聽一些具有國內高水平的學術報告。
美國華裔作家、著名武俠小說家蕭逸應邀在鄭州越秀學術講座發表專題演講(2005年)
王守國告訴記者,越秀學術講座主講的專家學者,均是國內本學科領域內的「塔尖」人物,對學子學人很有吸引力,每次舉辦參加者都是爭先恐後.在越秀精心營造的氛圍里,講學者和聽講者都能進入某種極致,精神得以升華。
王守國還說,在我們這樣一個具有悠久歷史和燦爛文化傳統的國度里,在經歷了連所謂「小資情調」都要大加鞭撻的時代之後,在當前文化市場出現了某種程度上視大俗為大雅的文化商業化傾向之中,高尚、高貴、高雅尤其應該加以推崇,應大力倡導象越秀那樣身體力行地引導人們對高品位文化進行理解和認同,強化人們對高品位文化的自覺追求意識,樹立健康、文明、向上的新時尚。
「出塵自有琅嬛地,自是中州第一家」,尚有學者認為,著名鑑賞家王世襄對越秀酒家的這句褒獎,昭示了「越秀文化現象」具有的諸多人文景觀所包含的中原文化的底蘊。由於越秀酒家的行為,業已超出了「身家性質」,具備多重消費層面,也有傳媒稱越秀為「邊沿酒家」或「酒家的變異」。
由於「越秀文化現象」,具有不甚確定的內涵,以及超越本行業經營的特徵,中原省會從事體制改革理論研究的專家據此推斷:隨著民營企業對社會文化建設的直接承擔與介入,會為長期以來,相對薄弱的文化建設事業帶來新的曙光;伴隨著「越秀文化現象」的進一步發展,很可能帶來新的企業經營機制。(原載1994年12月8日《光明日報》,合作者:河南日報記者高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