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山水畫,在兩漢五代期間,有宗炳張彥遠所主張之「神超理得」,王微梁元帝之「刻石圖經」,宗炳王維之「遠近比例」,王微宗炳王維、杜甫之「咫尺萬里」,梁元帝、王維之「四時景色」,梁元帝、王維、張彥遠之「水墨至上」,以及王維、張彥遠之「意在筆先」諸理論。
繪畫不僅描摸物類之形體,要在傳寫物類之神理,此所以難能可貴。
宗炳云:「夫以應目會心為理者,類之成巧,則目亦同應,心亦俱會。應會感神,神超理得。雖復虛求幽岩,何以加焉。又神本亡端,棲形感類;理入影跡,誠能妙寫,亦誠盡矣」(《畫山水序》)。
唐末五代荊浩畫作《匡廬圖》
唐代張彥遠云:「遍觀眾畫,惟顧生畫古賢,得其妙理,對之令人終日不倦。凝神遐想,妙悟自然,物我兩忘,離形去智;甚固可使如槁木,心固可使如死灰,不亦臻妙理哉,所謂畫之道也」(《歷代名畫記·論畫工用榻寫》)。
若求之形器,遺其神明,雖顏色狀態,絕類真物,亦不得為之藝術品。
宋代沈括云:「書畫之妙,當以神會,難可以形器求也。世之觀畫者,多能指摘其間形象位置彩色瑕疵而已;至於奧理,冥造者罕見其人。……得心應手,意倒便成;造理入神,迥得天意,此難可與俗人論也「(《夢溪筆談》)。
唐代李思訓《江帆樓閣圖》
謝赫云:「衛協之畫,雖不該備形妙,而有氣韻。凌跨群雄,曠代絕筆」。
又歐文忠盤車圖詩云:「古畫畫意不畫形,梅詩詠物無隱情。忘情得意知者寡,不若見詩如見畫」。
畫者固宜如此畫,鑒者亦宜如此鑒。天下事物,各有其理,故畫家觀物須先窮理,不必斤斤於暈形布色也。
董源《夏山圖》(局部)
山水畫乃川岳之薦靈,精神之流布;宋郭熙山水訓以為其境界宜若可以行,可以居,可以望,可以游,非如圖經刻石。
王微云:「古人之作畫也,非以案成域,辨方州,標鎮阜,劃浸流。本乎形者,融靈而動,變者心也」(《敘畫》)。
梁元帝詩曰:「高嶺最嫌鄰刻石,遠山大忌學圖經」(《山水松石格》)。所以,畫法與寫法,不可不分別。
明人仿董源《晴嵐飛瀑圖》
韓拙云:「通畫法者,得神全之氣;攻寫法者,有圖經之病,斯不可以不識也」(《山水純全集·論觀畫別識》)。
通畫法,則可以使筆墨;攻寫法,則為筆墨所使。文人與畫工由此區別。
伍蠡甫仿巨然《秋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