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作霖為救胡玉坤,被通天樂保局的局東王科圍住,他抽出腰間的左輪手槍當場打死四個打傷一個,再勾扳機卻沒有了子彈。
他原本是來贖胡老嘎的,並沒有想到能打起來,所以子彈帶的不多。
王科上前抱住了他,張作霖急於逃走,急切中他一手抓住王科的辮子,在手上挽了幾扣,另一手抓著他的腰帶,兩膀一較勁掄起來,王科半空轉了半圈,張作霖手一撒,那王科飛了出去,正巧撞在牆上,上邊腦袋撞掉半拉,剩半截腦袋墩進了脖腔子裡,花紅的腦子流了一地,這個飛揚跋扈的「花花太歲」當場死於非命。
張作霖想要逃跑可是來不及了,呼啦一下上來十多個人,抓胳膊的按腿的把他就壓倒在地。
新民府三營統領王鳳庭騎馬領著親兵來了,下馬就找他兒子王科,通天樂的人把他領到王科跟前,王鳳庭見地上躺著這個血肉模糊的人正是自己的寶貝兒子,當時就號啕大叫:「我地兒呀,天啊……」
死去活來的哭了半天,他抹了一把眼淚,來到五花大綁的張作霖面前,咬牙切齒地舉起了鞭子,劈頭蓋腦就是一頓猛抽。
任憑他鞭子如暴風驟雨,張作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打累了,他吩咐,把張作霖帶到北大營王鳳庭的營盤。這工夫新民府衙門八班大都頭羅翠也來了,他是胡老嘎的乾兒子,他單膝點地,要求王鳳庭把張作霖交給他,帶到新民府衙門審訊。
這個事出在新民,應該歸新民府管轄,王鳳庭心裡當然清楚,他想了想答應了羅翠,並囑咐一定要儘快嚴辦。
羅翠帶走了張作霖,這邊王鳳庭打掃現場,給兒子收屍。一共死了五人,傷了一個,送到醫院救治,但終因傷勢太重沒過正月十五就死了。所以,張作霖現在是六條人命在身的重犯。
到了府衙里,新民知府增韻開堂審案。
「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氏?作何行業?」
「我叫張雨亭!家在營口,因為窮得混不下去了,才當了土匪!」張作霖沒有說是二道溝的,更沒有說趙家廟。他聲音響亮,承認自己殺了保局的王科,還有其他幾個人,因為看他太欺負人就殺了他。
知府又問了一些例行問題,張作霖一一承認,不推脫絲毫,知府也用不著動刑就順利地記錄在案。
審畢,衙役帶走了張作霖,給他戴上八十斤的腳鐐,關進了「雷」字號的牢房,只等待奉天批文下來就開刀問斬了。
這雷字號牢房是專門關押罪大惡極犯人用的,寬和高都只有一米,人在裡面躺不下站不起,只能蜷縮著,一個好好的人在裡面關上一段時間就報廢了。
到了這時,張作霖像動物一般被囚禁在牢房,他昏昏沉沉地打起了瞌睡。
到了第二天,牢門被打開,牢頭送來飯,一個窩頭一碗菜湯。張作霖沒有丁點食慾,不想吃。牢頭瞧瞧四周壓低聲音說:「小伙子,你也太冒失了,打死了好幾個人,這麼大的罪可活不成了,奉天的批文一下來,你不是挨一刀就是凌遲,到現在怕也沒用了。吃吧,吃一頓得一頓……」
張作霖「哼」了一聲:「老子不怕,吃就吃!」他抓起大窩頭,狼吞虎咽吃完了窩頭和菜湯。牢頭看著他頻頻點頭,是條硬漢!
牢頭走了,張作霖想起胡老嘎,這老頭沒正事,若不是他,怎能落得如此下場!他想起老娘,想起妻子女兒,心裡發酸要落下淚來。
他又想起自己那幫弟兄,不知他們怎麼樣了,倘若知道了自己身陷囹圄,會不會劫獄呀?哎呀,可千萬別來呀!新民駐紮著官兵好幾千人,你們來了就是入了龍潭虎穴,不僅救不出我,你們也得陷進來。
想到自己這一生太短暫了,該乾的事那麼多,倘若自己要能出去,我一定先將王鳳庭之流誅殺乾淨……唉!拉倒吧,自己的腦袋都保不住了,想這些沒用了!
第二天,牢門又打開了,來了一個陌生人,尖下巴寬腦門,穿著一身官服。後面跟著兩個人,提著食盒。
牢頭過來問:「張雨亭,這是新民府八班大都頭羅翠看你來了……」
張作霖一聽,莫非這個就是胡老嘎的乾兒子?羅翠在一邊一皺眉:「這個屋子不行,換一間!」
牢頭得令,將張作霖帶出雷字房,安排到另一間屋子,這屋子寬大幹凈,有床,屋裡有便桶,比那個小籠子強上百千倍。
牢頭擺上小桌打開食盒,拿出了六個菜一個湯。張作霖有點迷惑,心裡犯合計,莫非奉天批文下來了?我要掉腦袋了不成?可是不像啊,不能這麼快呀!
羅翠一擺手,牢頭退了出去。羅翠沖張作霖一笑:「張隊長,快吃吧!」張作霖看著飯桌發愣。
羅翠壓低了聲音說:「我乾爹是胡玉坤,也就是胡老嘎。張隊長,你的情況我了解,人命關天啊,有一條就夠嗆了,何況你這是六條人命啊,你把三營統領王鳳庭的兒子打死了,這是重大案子,怕是難救了……我看我乾爹的份上,給你拿了六個菜一個湯,這還有酒。這是我個人的心意,您就享用吧!」
張作霖「啊」了一聲,舉起酒杯就喝,他本不會喝酒,現在也喝上了。喝一口酒,掄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
羅翠見狀心裡讚嘆,真大丈夫也!他又說:「張隊長,你好在沒有受罪,我在知府大人那裡透露了,死刑是免不了的,但知府大人手下開恩,什麼車裂呀凌遲呀都免了,只叫你受一刀之苦!」
張作霖哈哈大笑:「一刀之苦算什麼,我殺的人多了,我早就夠本了!」
羅翠說:「從現在起,你每頓飯我都送來六菜一湯,在批文下來之前,你該吃吃該喝喝,有什麼事需要什麼儘管和牢頭說,我一定滿足你的要求!」
張作霖十分感謝,放寬了心,又吃又喝。
但是他不知道,羅翠這樣做,皆因為有一天晚上,他家裡去了一個人,就是他讓羅翠安排張作霖換房間,改善伙食的,花銷先要他墊付,日後定有厚報,那麼來羅翠家的這個人是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