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特約作者落日海盜
來源 | 新10億商業參考（ID：xsy-shangyecankao）
頭圖｜東方IC
一場本是被邀請來當個嘉賓的羅永浩，在一場不屬於自己的脫口秀場子中，C位上了頭條。
「牛逼！」4個億都還完了！
在9月23日晚的《脫口秀大會》總決賽上，羅永浩公開向所有人表示：始於2018年的6個億的債務已經還清4個億，不出意外的話，剩下的部分一年內可以還清。
這個消息直接衝上了微博熱搜。
這還錢的速度也是太快了！和下周回國賈躍亭比起來，老羅簡直是敢做敢當的男人好榜樣，老賴界的真漢子！
延續他一向自嘲的性格，羅永浩在脫口秀中調侃說道，企業破產後，妻子也曾勸他一起去美國，然後每周對外宣稱下周回來。
然而，羅永浩沒有聽，還是決定留下來努力賺錢還債，一點點兒，還到了今天一鳴驚人的地步。他還說回頭要拍一部什麼《真還傳》。
回想到去年，羅永浩透露，自從2018年下半年出現經營危機以來，錘子科技最多欠債約6個億，自己也簽了個人無責任擔保的1個多億。
這一說不要緊，很多人原來是粉絲的人以為他涼了，老羅神話破滅了，原來不是粉絲的人以為他涼透了，情懷怎麼能當飯吃？
誰想到羅永浩拖著他微胖的軀體，默默無聞，吭哧癟嘟楞是填上了4個億的窟窿。
有網友就問：直播賣貨這麼賺錢？這是一個人干出了一個上市公司啊！而羅永浩本人也回應了此事。
上了熱搜以後，人民法院報也特意發了微博，證實目前已查詢不到與羅永浩相關的執行信息。
01
羅永浩的人設崩塌記
他崩塌過嗎？
不管你喜不喜歡羅永浩，羅永浩的口才是令人欽佩的。無論是西門子維權時期的博客，還是TNT發布會上的理解萬歲，抑或是近期吐槽大會上的無限自黑，羅永浩總是媒體最喜歡的焦點。
人們通常不喜歡那些有經紀公司良好培訓的藝人，因為那些藝人做事情看上去過於四平八穩。在這個混"人設"的年代，四平八穩就意味著沒有理想，沒有地標，容易被媒體忽略掉。
而羅永浩不同，他時不常地就會用一些縝密而幽默的語言把媒體帶向高潮。
曾有公司用高價聘請羅永浩做產品發布會，但是羅永浩拒絕了。理由是觀眾之所以喜歡他，並非因為他的"口才"。
他是有口才，但口才只不過是一種"貨幣符號"，正如"貨幣本身非金銀"一樣，羅永浩認為他的"口才貨幣"之所以能成為一種"硬通貨"，還是因為背後有"貨幣儲備"，那就是他"對於產品本身的態度"。
做產品的態度體現在了他後來研發手機的錘子科技公司上面。
一般來說，直到錘子科技作為老羅的重要創業標籤，他的有如脫口秀一樣的公開演講才為更多公眾所知道。
而至於錘子手機的起源，用他自己的話說—— "這輩子沒過過什麼好日子"胖子，因為自己沒有韓寒出名，所以因為一些陳年恩怨，被著名"打假鬥士"方舟子各種羞辱。
他忍不下去，當他去找方舟子理論的時候，方舟子卻一直盯著手機，這讓羅永浩覺得："我很受傷，原來手機還有這個用處，我下一個創業項目一定要做手機。"
不過正如大家都看到的那樣，當一個男人覺得數碼商品好玩的時候，往往就會像女人買衣服鞋子一樣，陷入一種偏執的理想主義。
羅永浩多年來說的要收購蘋果的梗，甚至在某些角度來說，他自己是真的相信的：多年來很多人以蘋果公司的傳奇創始人喬布斯為模仿標杆，比如人稱"雷布斯"的雷軍。
但羅永浩顯然在你能想像得到的很多方面上比簡單的"致敬蘋果"做的更致敬。
今天當你審視羅永浩的做法的時候，你會發現，他是不屑於用抄襲來致敬的。他極致地追求在設計工藝上真的去摳天線的位置，只是為了省掉手機背板上難看的天線屏蔽線。
還有玻璃面板的圓邊艱澀設計，這導致錘子手機的外殼良品率低的髮指，成本則一路攀升。
作為一家小眾創新手機企業，他在更新率極快的手機硬體競賽中錯失了配置同步的機會。
老羅堅持的這些理想主義的細節，你很難說他是不是想要通過這些細節來趕超蘋果。
不過殘酷的市場規律決定了"趕超蘋果、收購蘋果"這個梗伴隨著這些細節成了他市場商譽的"黃金儲備"，他嘗試給自己的用戶兌現這份諾言，然後就像混元太極拳創始人馬保國那樣，在手機混戰的擂台上被一擊兇狠的市場規律右勾拳狠狠KO。
他遭遇了慘敗，背了六個億的債，其中個人無限責任擔保債務就是一個億。
所謂個人無限責任擔保債務，就是該債務不以有限公司倒閉為索賠截止點，通俗點來說，債主有權去你家抱走電視機，一直抱夠一個億為止。
這種重大個人債務，如果不是人生看得開，我想恐怕都會暈過去吧……
在錘子手機創業徹底失敗後，羅永浩又嘗試了電子煙、灰鯊網等多個項目，試圖東山再起。
但似乎霉運並未遠離，這些項目要麼栽倒在突如其來的政策門檻面前，要麼就是靜悄悄胎死腹中。
就在大家都以為羅永浩不行的當口，2020年3月27日，老羅宣布進入電商平台開始帶貨，簽約平台抖音，網傳第一期簽約費用6000萬。
6000萬，雖然距離干翻六家銀行的六個億還有一段距離，但是這毫無疑問是個重大的利好消息。
有趣的是，和賈躍亭跑到美國天天說要回來還錢然後天天不回來相比，羅永浩是真的想還錢的。
羅永浩的商業邏輯里，他本來就是靠著一張嘴從草根生長起來的。
賈躍亭跑了不回來，臉皮不值錢；王思聰創業失敗，人家賠得起，可老羅不行--融資，錢乃身外之物，但是嘴裡的信用丟了，就意味著他唯一能站得住的"貨幣儲備"會丟，這個東西他賠不起。
雖然家境並不貧寒，但是羅永浩高中退學無疑是自己給自己種了草——狗尾巴草的那種草。
作為草根起家的創業者，老羅見過信用破產的騙子的下場。
他擺過地攤、開過烤串店、賣過電腦配件，干過傳銷組織培訓講師，甚至還進入某著名邪教組織演講會看看是啥樣子。
後來羅永浩在回憶這件事情時說道："一個白痴，光這個大膀子坐在蓮花台上。擺明了就是個騙子，居然還有那麼多人信。我就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信。但是後來我又一想，這種低水平的騙子都有人信，我要是去當邪教教主，我早就發財了。"
後來果然，邪教騙子信譽破產，不僅被公安機關通緝，而且成了全國人民嘲笑的對象。
當人們多年之後回憶起喬布斯九十年代的一系列蘋果發布會時，總是會有人揶揄在狂熱粉絲簇擁下的蘋果之父看上去和邪教教主有點類似。
但羅永浩看得出來，喬布斯最大的不同是他能兌現自己的理想主義承諾，這種承諾能力後來有了個專有名詞，叫"現實扭曲場力"，即通過強大的語言能力和包裝，讓不可能的發生的事情真實發生。
在這個承諾下，贏了過程，可以證明理想；輸了結果，可以拍拍身上的塵土，就當踩到了狗屎。甚至就算踩了狗屎，還能讓狗屎後悔。
老羅很早就發現自己也和喬布斯一樣，似乎具有一點"現實扭曲場力"，如果不是一年之內從門外漢搞出一部真手機，恐怕沒有投資商會白白給老羅燒掉30個億。
所有人都知道羅永浩退學後逆襲學習，反而成為了新東方的英語培訓老師。2006年，羅永浩離開新東方後，曾經猛烈抨擊俞敏洪："做生意不丟人，但是如果明明是做生意，還要把自己用理想主義的情懷包裝起來，那就太虛偽了。"
理想主義是把雙刃劍，他可以勵志，也可以反噬。
隨著錘子手機的失敗，勵志的感召讓用戶覺得，理想主義不過是資本家用來賺錢的遮羞布，羅永浩的人設開始崩塌了，這對於羅永浩是不可承受之重。
所以他走向直播平台賣貨是一個必然。
因為只有直播平台，這個人人都可參與其中的平台，才能給羅永浩再次提供一個公開賣嘴的機會。
這是他唯一擅長的領域，哪怕是用來還錢。
02
靠「一張嘴」還了4個億
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羅永浩的嘴確實好用。當聽聞羅永浩要開帶貨直播的消息後，各大平台開始瘋狂爭取他的入駐。快手曾打算拿出一個億的簽約費來爭取老羅，但各番權衡之下，老羅最終選擇了位元組跳動旗下的抖音。
儘管抖音的價碼只有六千萬，但當年錘子手機就是出售給位元組跳動，人脈和資本的各方面的衡量想必起了很大的作用。
公開資料顯示，去年2019年11月，羅永浩通過將旗下核心資產變賣給位元組跳動的行為，已經還清了3億左右的債務。
雖然位元組拒接提供更多收購細節，但很顯然，後續的一系列直播帶貨合作的建立就是在這個鋪墊下成立的。
即便有這3個億，老羅還錢還是衝上了熱搜，因為還錢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如果"真還傳"真的有一天被拍出來，看的人一定不少，人們實在想知道，老羅剩下的那部分怎麼完成的，說白了就是老羅做直播帶貨到底是怎麼賺錢的？
下面是算帳時間。
在4月1日的直播首秀中，羅永浩的抖音直播賣貨首秀累計觀看人數超過4800萬，下單總額1.68億元，支付交易總額超過1.1億元。
創下抖音平台史上最高帶貨紀錄的老羅，自己在首秀中賺了多少呢？
1、截至直播結束，老羅靠個人魅力，光是收到直播打賞就有363萬元，粉絲也增加了約200萬。按一半的分成，老羅收穫182萬元。
2、老羅的首秀的坑位費，據說是高達60萬元，遠遠高於李佳琦和薇婭。22款產品，意味著開播前的坑位費總額超過1200萬元。
3、拿行業標準水平來看，每場直播的佣金是銷售額的百分之20左右（比如零食是15%，化妝品30%）。所以在羅永浩的首秀中，佣金估算為2200萬。
也就是說，羅永浩的直播帶貨的首秀收入約為：182萬直播打賞+1200萬坑位費+2200萬佣金=3582萬元人民幣。
如果你以為這是老羅的巔峰，那就錯了。
僅僅四個月後，8月7日晚，因為蹭上了抖音「奇妙好物節」，羅永浩的直播間成交額突破2億，開播90分鐘即破1.5億，刷新了首秀紀錄。而且據老羅後來公開稱，這不是下單金額，而是真實交易支付金額。
數據來源：新抖，時間維度：4月1日-9月20日
首秀之後，老羅又在每晚8點的身體力行中繼續孜孜不倦、勤勤懇懇直播賣貨。
據粗略統計，4-6月份，羅永浩進行了13場直播，平均每場帶貨商品30家左右，7-9月份進行了24場直接，平均每場都在40家左右。
7月開始，老羅被傳坑位費由60萬元下降到20萬元。所以，至今的坑位費，老羅拿到的是13*30*60萬+24*40*20萬=4.26億元。因為存在議價空間，實際可能會低於這個數。
再來看佣金。
自4月10日以來，羅永浩一共進行了37場帶貨直播，總銷售額達9.3億，以20%佣金費率來合算是1.86億。
以上全部加上，老羅的直播總收入為：3582萬+4.26億+1.86億=6.47億？！
當然了，把各種成本和稅刨出去，羅永浩個人收入肯定沒有這麼多。況且他在回應里也說了，靠直播賺的錢，和參與另一個公司賺的錢，一共才2個億。
由此也反推出，60萬的坑位費的傳說，很有可能不是真的。
但不管怎樣，到此為止，錢明明白白擺在這，確鑿無疑，真正驗證了那句「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仔細分析下其中的邏輯，老羅又憑什麼呢？
首先，頭部流量的頂級主播確實非常賺錢。當年，張大奕一個月賣出1900萬的貨曾經震驚同行。現在這個數字不值一提：薇婭一天之內賣掉3億元的貨物，李佳琦15分鐘賣掉15000支口紅，還靠著網絡直播帶貨在上海買下1.3億的豪宅，中國人太能買買買了！
從平台的商業邏輯來看，抖音不缺流量，缺乏的是一個能將流量變現的標杆性出口。雖然這世界上不乏能說之人，但是就"記錄美好生活"為Slogan的抖音，其實很需要一個類似阿里系高曉松那樣的人物：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
而現有的主播很少能在專業、技藝、以及有趣的靈魂之間找到一個完美的契合點，同時這個契合點還要有足夠的消費能力點。
甚至即使高曉松本人出現在李佳琦的直播間時，效果也堪稱是一種災難。優秀的帶貨主播對其售賣的產品要進行量身定製，說白了，就是要挑什麼能賣什麼不能賣。
高曉松本身就是個知識文青，我們排除他的個人立場和知識死角，單說他的表達能力，更適合交流文化上的流光溢彩，塗口紅實在是太不美好了。
而另一個顯而易見的商業規律是，雖然人人都有"記錄美好生活"的權利，但是曝光度是一種天分和一種殊為不易的"經濟成本"。
你當然也可以自己在抖音上賣東西，但用戶為什麼要跟隨你的審美品位，這是個大學問。你能不斷引起關注，這本身就是價值。
羅永浩則不同，羅永浩本身就是數碼這個快速消費品的深度理解的達人，當抖音確認這個價值並決定傾瀉流量給老羅時，奇蹟出現了。
毫無疑問，觀眾喜歡羅永浩，因此願意為他付錢。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簡單，當無限的市場下沉變成簡單地取悅十八線小縣城沒文化的土嗨人群時，人們總是隱隱約約期待著還有一場消費升級，不僅僅是物質上的，還有靈魂上的。這一點，羅永浩能夠給到。
03
寫在最後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這是羅永浩在2003年新東方英語老師課上的演講，成為了至今的金句。
羅永浩在39歲那年的一場發布會上痛懟了一堆除了比他有錢，其他各方面都非常糟糕的油膩社會人。這些人面對年近不惑的老羅，以好為人師的口氣說"你的理想主義太幼稚了"。
羅永浩在自己的自傳中曾這樣寫道："我的生活中充滿了笨蛋和壞蛋，與人暢快地交流成了我年輕時最大的心愿。"
其實現在想想，那些比羅永浩有錢，看到羅永浩倒霉就沾沾自喜地教訓羅永浩的人，到底是誰"幼稚"呢？
跌倒不可怕，眼淚是財富。那些沒有跌倒的人並不知道，其實所有支撐優越感的物質，都在暗中標好了自己的價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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