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 | 警惕“数字崇拜”的漩涡
发表于上海
▋万象
对待“数字崇拜”最好的方式就是学会辩证地分析,在实践中探索其合理性,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社会发展及人的自由和解放。
原文 :警惕“数字崇拜”的漩涡
作者 |清华大学与南方报业传媒集团联合培养博士后 汪金刚
图片 |网络
伴随数字媒介技术的发展与革新,社会生产进入了新的阶段。一方面,媒介成为一种人类生产生活不可或缺的“必备资料”,另一方面,伴随媒介化社会生产的持续进行,对于数字特性的媒介依赖日趋严重。鲍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曾指出,我们如今的生活日趋被数字操控,并且进入了一种疯狂状态,在当今社会具体表现为“数字崇拜”文化日趋严重。
以技术为底色的媒介化社会数字资本
当前,媒介化社会进程加速的同时亦扩大了数字资本的发展空间。关于数字资本这一概念的提出,学界普遍认为应该追溯到美国学者席勒在《数字资本主义》一书中所提及的观点, 席勒认为资本主义经济中社会与文化的范畴正通过互联网被不断扩大,他称之为数字资本主义。媒介化社会数字资本的诞生主要有三个要素的支撑,分别为数字平台、数字劳动与数字技术。
首先,数字平台是数字资本诞生不可缺少的重要一环。数字平台基于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而发展起来,它是区别于传统社会生产场域的新型社会生产场域,其本质上是一种“中介”,通过将平台终端、用户、技术等资源进行连接,以免费或低廉的价格提供平台服务,抑或提供相对的回报以鼓励用户在平台生产各种各样的信息和数据等,从而使平台得到诸多原始数据。数字平台是数字资本进行原始积累的关键场域。 其次,数字劳动是数字资本诞生的核心推动力。现代数字技术的创新和发展形塑了新的社会劳动形态,即数字劳动。数字劳动主要是基于数字平台并借助数字技术以生产各类内容为主的免费且无偿的劳动。当前,数字劳动在某种程度上消弭了以往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状态,它以休闲娱乐、技能提升等极为隐蔽的手段吸引用户进入数字劳动生产场域生产大量的个人信息和数据等,其结果是平台通过用户生产的各类信息完成数字资本的积累。 最后,数字技术是数字资本诞生的强有力的工具。可以说,数字资本的诞生从一开始就有了技术的底色。长久以来,科技创新就对人类的经济活动产生重大影响,到今天的数字经济时代亦是如此,数字平台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科技领域的巨头。技术是数字资本完成积累、存储、重组和扩张等一系列操作的必要手段,技术异化为逐利工具成为当前数字经济时代的显著体现。
数字资本的媒介化再生产
数字资本只有经过再生产与流通并产生价值,才算完成数字资本的资产化运作,这一过程即数字资本的媒介化再生产过程。根据马克思的“再生产理论”,其将“再生产”根据生产条件与关系划分为“简单再生产”与“积累和扩大再生产”。当前,基于平台的数字资本依旧符合这一逻辑框架。
首先是平台数字资本的“简单再生产”。马克思的简单再生产中包含生产资料和消费资料两大部类,每个部类中又可再分为“可变资本”和“不变资本”且剩余价值率一致。平台数字资本的简单再生产过程是只在原有的规模上反复进行的,其基本实现条件是生产资料中的可变资本与剩余价值的和要等于消费资料的不变资本的价值。在这个过程中,平台并未将用户在生产过程中所创造的剩余价值用来促进其他生产活动的完成,其结果是平台数字资本无法获得额外的价值盈余去实现更为可观的资本积累。 其次是平台数字资本的“积累和扩大再生产”。马克思主义认为,把剩余价值转化为资本才是资本积累的本质。这一观点对平台数字资本而言亦相符。数字平台通过对用户生产的剩余价值进行无偿占有,并将部分剩余价值进行资本化运作,推动数字资源的进一步生产和流通,从而实现数字平台资本增值。当前,数字平台发展迅猛,同时其带有天然的垄断性质,并且这一性质具有不断扩张的趋势,甚至渗透到政治领域。伴随着数字经济的深入发展,未来平台数字资本的积累和扩大再生产将会进一步深入,从而使数字平台能够获取或维持其垄断地位。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本质就是生产资料的私有制,资本主义的积累和扩大再生产也就成为必然,并且在某种程度上极大地促进了资本主义社会财富的积累。平台数字资本亦是如此,在追求价值增量的同时推动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数字正逐步“统治”人类
伴随着数字经济的不断发展以及数字技术的加速迭代,数字正逐步“统治”人类,人类社会亦越来越深陷“数字崇拜”的漩涡。 一方面,社会时常鼓吹对“数字”这一物神的膜拜,尤其是对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等数字技术进行粉饰,把数字技术当作推动社会进步的唯一动力;同时作为社会个体的大多数也时常表现出对各类数据商品等的依赖和崇拜,甚至人类本身也被规训成为仅是保存了一具皮囊的各种数据而已。 另一方面,诸多数字平台在流量至上、利用用户数据资源转化为经济资本等相对片面的价值观的裹挟之下进行运营。例如,由于当前的数字平台在内容生产上不得不面对更激烈的竞争,平台往往以“数字”作为衡量指标,以生产覆盖不同受众群体的内容,其结果就是数字平台在内容生产上陷入困境。
从本质上来说,媒介化社会生产中的“数字崇拜”并不是崇拜“数字”本身,而是崇尚 “数字”所带来的对权力的支配。正如当今社会对数字经济、数字技术等的极力渲染,是因为数字资本主义需要将“数字”这一表征作为其权力运行的引擎,以便进一步巩固其统治地位和统治权力。然而,“数字崇拜”的神话可以轻易被击碎,因为“数字”成果归根到底是由人所把握和创造的,因此,重要的不是各类数字,而是人本身。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 媒介化社会生产中“数字崇拜”的产生有其自身缘由,它是数字资本主义维持自身高效运转的必然,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社会经济增长和财富积累的重要推动力量。既然“数字崇拜”是世界数字经济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会存在的一种价值理念,那么对待“数字崇拜”最好的方式就是学会辩证地分析,在实践中探索其合理性,并使之成为服务我国社会主义经济的关键力量。
数字资本的诞生和数字资本的再生产是当今数字经济发展的必然,而伴随着媒介化社会生产的深入,各种数据也被赋予神秘色彩,从而形成了“数字崇拜”的幻象。当前,数字经济已然成为我国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一环,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也曾强调要大力发展数字经济。但在发展数字经济的同时也面临诸多问题,如数据安全、数据垄断等。同时人类在数字经济发展过程中也面临着自主性被削弱、个体被数据操控等困境。在经济全球化及我国进入新时代的社会背景下,唯有对数字经济的发展进一步予以规范,才能使数字经济服务于社会主义经济,并最大化扬弃“数字崇拜”,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社会发展以及人的自由和解放。
文章为社会科学报“思想工坊”融媒体原创出品,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861期第6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本期责编:宋献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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