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傑作》是近幾年少有的諷刺喜劇類型的電影。
如果有留意片尾字幕的話，這部片子是翻拍2009年的美國片《世界上最偉大的父親》。
故事的框架基本一樣：
兒子意外去世（中國版是變成植物人，後來又醒了），父親為了兒子死得「體面」，編造了一封遺書，但沒想到這封遺書讓兒子一夜成名，由此引發一系列荒誕不經的事。
原版側重展現「父愛」，中國版側重對當下社會亂象的辛辣批判。
雖然《二手傑作》諷刺拉滿，笑點密集，但我還是更喜歡14年前的原版。
把兩部電影放在一起對比，高下立判——
《世界上最偉大的父親》
1
他，叫蘭斯。
是一所高校的老師。
但他心裡，一直有著一個作家的夢。
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通過寫作名利雙收。
幾十年來，蘭斯一直筆耕不輟。
然而，書稿卻無法逃脫退回的命運。
他所教的詩歌鑑賞課，聽課的學生寥寥無幾。
校長暗示，如果下個學期聽課情況沒有改善，這門課就要被取消掉。
人到中年，事業原地踏步，愛情也不如意。
和妻子離婚後，蘭斯和兒子一起生活。
雖然和學校里的年輕女老師克萊爾談戀愛，但女方並不想公開戀情。
兩人偷摸在學校接個吻，就夠蘭斯回味許久。
苦苦等待的二人世界的機會，遲遲未能兌現。
蘭斯心裡苦，但只能保持禮貌而又不失尷尬的微笑。
不過，更讓蘭斯頭疼的，是兒子凱爾。
正處青春期的凱爾，不但性情古怪，而且處處跟蘭斯作對。
在他眼裡，一切他看不慣的男性，都是深櫃，包括他爸。
凱爾對學習、音樂、電影全不感興趣。
唯獨對男女之事無法自拔。
雖然他沒有實戰經驗，但不妨礙他通過勤勞的手頻繁到達快樂的頂峰。
有一次他自娛自樂的時候，被蘭斯撞見，堪稱大型社死現場。
2
凱爾在學校里只有一個性格內向的朋友安德魯。
但安德魯也受不了凱爾句句不離性。
凱爾看見一個女同學，便跟對方打招呼。
然而女同學對他視而不見。
凱爾當眾撩妹不成直接當面造黃謠。
結果被另一個男同學聽到了，就把事告到了校長那。
蘭斯和凱爾剛好都在一所學校。
每一次凱爾闖禍，蘭斯都要為他擦屁股。
校長警告蘭斯，如果凱爾再犯錯誤，就要把他開除。
蘭斯雖然為人師表，但對叛逆的兒子卻一點辦法沒有。
他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教育凱爾。
更讓他嫉妒的是，黑人同事第一次投稿，就被雜誌選中。
一下成了學校的風雲人物。
地下情人克萊爾一反常態，對黑人同事百般殷勤。
明明自己才是克萊爾情人，現在反而更像一個電燈泡。
晚上，蘭斯打電話給克萊爾，想要到她家共度良宵。
結果被克萊爾婉拒。
在這一段關係里，蘭斯始終處於被動。
第二天上班，蘭斯就看見克萊爾和黑人同事舉止親昵，毫不避忌。
蘭斯直接開門見山問克萊爾，時不時對黑人同事有好感。
克萊爾一聽不高興了，扭頭就走。
不過，這都是打情罵俏。
這不，在四下無人的雜物房，兩人如膠似漆，難分難解。
另一邊，還沒開過葷的凱爾，總是對那件事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每一次，安德魯都無情地拆穿他。
3
凱爾饑渴到什麼程度呢。
竟然偷窺對面七旬老婦鄰居換衣服。
蘭斯跟兒子坦白自己和克萊爾老師交往，結果兒子滿腦子全些亂七八糟的事，直接打消了蘭斯和兒子聊天的慾望。
本來晚上和克萊爾的約會，又被對方臨時放鴿子。
百無聊賴的蘭斯在門口抽著煙，沒想到嗆到了隔壁的老婦人。
蘭斯善意提醒老婦人自己兒子偷窺她的事。
老婦人有點意外，她一直覺得蘭斯兒子像個殭屍。
這一聊才發現，兩人都喜歡殭屍電影，共同話題還不少。
一天，蘭斯和兒子逛商場，撞見克萊爾和黑人同事一起有說有笑。
蘭斯選擇不上去打招呼。
因為不論用何種身份，尷尬的都只有蘭斯。
凱爾和安德魯提前回家玩電腦，丟下蘭斯一個人獨自回家。
路上，克萊爾來電話，問蘭斯晚上有什麼安排。
蘭斯很鄭重地跟克萊爾說要介紹她和兒子認識，想晚上一起吃個飯。
凱爾雖然不情願，但也拗不過蘭斯。
席間，凱爾彎腰撿東西，無意看到了克萊爾的裙底春光。
雖然凱爾平時閱片無數，但現實中還是頭一次碰到這種福利。
他連忙拿出手機，拍下了這一香艷的畫面。
吃飯完，凱爾鼓勵蘭斯借著酒勁把對方拿下。
蘭斯放心不下兒子，送完克萊爾後匆匆往家趕。
推開兒子的房間門，蘭斯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兒子在自瀆的過程中，興奮過度，魂飛極樂。
蘭斯傷心欲絕，泣不成聲。
稍微平復了下心情後，蘭斯打開了凱爾的手機。
手機里是凱爾偷拍克萊爾的照片。
隨後他打開電腦，映入眼帘的也是這張照片。
四捨五入等於是自己間接害死了兒子。
雖然兒子不讓人省心，但以這樣的方式離他而去，蘭斯一時無法接受。
4
蘭斯不想讓外界知道兒子以這樣荒誕的方式離世。
他在電腦前，替兒子寫下了一封遺書。
完事後，他收拾好現場，把兒子偽裝成自殺，然後打電話報警。
處理完凱爾的後事，蘭斯回到學校。
安德魯叫住了蘭斯，他覺得凱爾的死有點蹊蹺。
在他的印象里，凱爾就不像是一個會傷心絕望從而想死的人。
克萊爾對蘭斯心生憐憫，希望他趕緊振作起來。
校長讓蘭斯來一趟辦公室，他介紹了一個專家給蘭斯認識。
因為校長擔心蘭斯的死會引發學生自殺效應，專家可以開導死者家屬和其他有困惑的學生。
但是，專家對凱爾的遺書感到不解。
因為這封遺書實在寫得太好了，文筆優雅，內容深刻，完全不像出自一個高中生之手。
專家說，凱爾死了之後，沒有一個學生過來談論他，難道凱爾在學校沒有沒朋友嗎？
蘭斯說凱爾的朋友不多，只有一個。
下班蘭斯路過一家賣雜誌的店鋪。
看著眼前兒子最喜歡的成人雜誌，蘭斯觸景傷情，悲傷得不能自已。
蘭斯不想待在一個空蕩蕩的家裡。
他打電話相約克萊爾，而克萊爾卻在看黑人同事的籃球比賽。
沒辦法，他最終敲開了鄰居老婦人的門。
老婦人從不允許別人上她家做客，原因是家裡堆滿了書籍和報紙。
蘭斯向老婦人袒露心聲，自己的兒子雖然是個混蛋，但還是很想他。
老婦人安慰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接著她說自己讀過蘭斯的每一部小說。
蘭斯疑惑，你從哪裡讀到的？
老婦人說每次你把小說扔了，我就撿來讀，你是一個有天賦的人，千萬別放棄。
蘭斯倍感欣慰。
原來自己的鄰居是一個如此溫暖的人。
5
第二天，蘭斯剛到學校，校長就跟他說凱爾的遺書被一個網友看到，投稿到了報社，如今被刊登出來，引起了一股熱議。
蘭斯所到之處，每個人手裡都拿著報紙，閱讀著凱爾的遺書。
曾經頑劣低俗的孩子，經過這封遺書的曝光，變成了一個不被世俗接納的文學天才。
蘭斯也成了大家眼中走不出喪子之痛的可憐父親。
學生們一反常態，上前擁抱著蘭斯，給予他安慰。
接下來的事態發展，漸漸超過蘭斯的想像。
以前無人問津的詩歌課，如今擠滿了學生。
蘭斯以為大家都是衝著詩歌來的，結果大家只是對凱爾的喜好感到好奇。
蘭斯順著大家的提問，不斷豐富和完美凱爾的人設。
一向占據主動的克萊爾，開始對凱爾和蘭斯刮目相看。
果斷甩掉黑人同事，主動迎合蘭斯，提出要去他家看一下凱爾的其他手稿。
克萊爾被凱爾的文字所打動，自己在凱爾心裡竟然是如此完美。
隨即吻上了蘭斯。
第二天，蘭斯本想為昨晚的一時衝動跟克萊爾道歉。
沒想到克萊爾直接選擇公開兩人的關係。
只有黑人同事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大家陷入了對凱爾的狂熱迷戀。
不斷解讀、研究他平時說過的話，做過事。
在這樣的造神環境里，蘭斯也有點變得迷失。
如今，頭腦清醒的只是安德魯。
他覺得大家的行為都變得不對勁，大家喜歡的凱爾並不是真實的凱爾。
蘭斯仿佛被戳到了痛處，用三言兩語把安德魯打發走。
專家找到蘭斯，問蘭斯凱爾還有沒有寫過別的日記，他希望這些日記可以出版，幫助更多有心理問題想輕生的人。
蘭斯把以前自己寫過的手稿，署名凱爾，交給了專家。
一本名為《你根本不了解我》的書正式出版。
6
這本書一經出版，就上了榜一，學校里已經人手一本。
大家對凱爾變得更加狂熱。
校長也決定，要將圖書館重新命名為凱爾紀念館。
專家給蘭斯打電話，希望他可以出席一個訪談節目，向公眾談談他英年早逝的文學天才兒子。
一切來得太快，蘭斯仿佛已經走上了人生巔峰。
自己辛勤寫作幾十年無人識，如今因為兒子的死，作品掛上兒子的名字瞬間天下知。
人生，有時候就是這麼荒謬。
安德魯再次找上蘭斯，表示這本書真的不像是凱爾寫的。
蘭斯不理解，為什麼一定要揪著這件事不放，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安德魯對於蘭斯的回應很失望。
蘭斯按計劃做客一趟訪談節目。
節目播出後非常成功。
多家出版社聞風趕來，要搶著為凱爾出版他的日記。
這一天，是學校以凱爾名字重新命名圖書館的日子。
作為凱爾的父親，看著這些天發生在凱爾身上和自己身上的一切，表情微妙。
接下來輪到蘭斯上台發言。
蘭斯回頭看下了凱爾的照片，一張凱爾生前最不喜歡的照片。
他決定正視兒子，正視自己。
「你們不喜歡凱爾，但也沒關係，我也不喜歡他。
我愛他，他是我的兒子。他也是個混蛋。
他並不聰明。
他也沒有自殺，他是手Y的時候意外死亡的。
我讓他看起來像是自殺。並且寫了一個自殺的留言。
他的日子也是我寫的，謝謝。」
坦白所有之後，蘭斯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脫光衣服，一頭扎進了學校的游泳池。
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蘭斯回家，碰見安德魯。
安德魯說自己早知道書是他寫的，他鼓勵蘭斯已經寫作，他是一個好作家。
結尾的一幕，很治癒。
蘭斯、老婦人、安德魯窩在沙發看殭屍片。
一個失意的中年人、一個怪老太、一個內向高中生，卻成了最好的朋友。
蘭斯把兒子的照片重新擺正。
END
看到這裡，我終於明白片名的意思。
世界上最偉大的父親，偉大在於知道孩子的拙劣卻依然愛著他，而不是因為愛面子創造一個美好的兒子。
美版的落點一直是「父愛」這個主題，電影前半部分花了不少篇幅描述兒子的生活。
這才讓父親最後選擇接納兒子的不完美從而說出真相，更有說服力。
而《二手傑作》的重點落在父親跟自己和解這一點上。
前面的劇情各種批判諷刺，但結局卻沒有一諷到底。
在沒有解決任何問題的情況下，讓他們相互原諒。
理想化的結局，讓所有荒誕矛盾最終滑向平庸。
而《二手傑作》最大的問題，不是父親的角色，而是對於兒子的塑造。
兒子偷拍暗戀的女孩，這件事本身並沒有被批判，反而父親還幫他開脫，說他這是賣弄攝影藝術。
電影最後，他還考上了電影學院，和暗戀的女孩在一起，簡直是人生贏家。
相比美版，《二手傑作》對於兒子性騷擾的行為做了模糊化處理，而且對女性角色充滿性凝視的鏡頭也讓很多觀眾不適。
看得出主創想要表達和原版截然不同的主題，所以做了很大篇幅的修改。
但這些修改到了大結局全都泄了口氣。
前面看得有多爽，結局就有多輕飄飄。
你們呢，是更喜歡原版，還是翻拍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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