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歷史的女人——第838期)所謂髒唐亂漢,原來的說法是髒唐臭漢,最早的出處是來自《紅樓夢》賈蓉之口:「從古至今,連漢朝和唐朝,人還說髒唐臭漢……」賈蓉之言,無非是要點破賈府里的「髒亂」之現象。這四個字的形容,可小可大,小至家庭,大至帝國。不過後來因為說法的變化,反而「髒唐亂漢」之說更為廣泛,故此在本篇以「髒唐亂漢」為依據。
後人論漢唐,說唐髒,無非是牽扯倫理等事;而論漢,說漢亂,無非是封王造反等事。但是仔細分辨,似乎這個說法也未必準確,真的髒唐亂漢嗎?以筆者之見,倒是未必,「髒唐亂漢」其實說反了,實際上漢比唐更髒,而唐也比漢更亂!主要表現為,漢有三髒、唐有三亂!
先說漢比唐髒的表現,漢之三髒:
以倫理角度批唐髒,蓋因唐朝社會風氣開放,舊有倫理頗受挑戰,比如武則天先嫁李世民,再被李世民之子李治納入後宮,封為皇后;抑或是唐玄宗奪子之妻楊玉環。總之此類之事,在傳統的倫理學究眼裡,則是「髒」也。
然漢之髒,也不在唐之下,且更為豐富,小則摧殘人之身體,達到史無前例的地步,大則禍國殃民,導致帝國淪落衰亡。在這方面有三個典型人物可以作為代表,一是呂雉,二是劉驁,三是劉宏。
漢之第一髒,呂雉平生最殘忍的事,莫過於對待戚夫人。同為劉邦的妻室,在劉邦死後,戚夫人的遭遇,可謂千古罕見。戚夫人早年確實曾依仗劉邦的恩寵,提出過不切實際的奢求,希望自己的兒子劉如意被立為太子。這對於後宮嬪妃來說,其實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哪個后妃不想自己的兒子繼承帝位以實現母憑子貴呢?因之,其實不管是漢之前,還是漢之後,如此的後宮爭鬥一直沒有休止過,但爭鬥歸爭鬥,手段還是可以商量的,就算被誅殺,也無人能和戚夫人相比。
戚夫人跟呂雉斗的結果是,被做成人彘,所謂人彘,即對人的身體實現最大程度的摧殘,斷四肢、挖雙目、銅注耳使其聾、藥入喉使其啞、取其舌使其不能言、剃其發使其禿頭(古代,頭髮對於人很重要,所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至始也」)。此事在《史記 呂太后本紀》中載曰:「太后遂斷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飲喑藥,使居廁中,命曰『人彘』。」
古代酷刑甚多,但似乎沒有哪個酷刑能和人彘相比,可謂是酷刑之最。能以此刑殘害同類,其心之「髒」之狠,可見一斑。從人性的角度來看,可謂第一髒也!
漢之第二髒劉驁。劉驁是西漢第12帝,史稱漢成帝。
劉驁做皇帝期間,亮眼的政績沒有,荒唐事倒是乾了不少,最突出的有兩件:
第一件是作為皇帝,朝廷政務沒做好就算了,個人的私生活更是混亂不堪,竟然愛上男寵張放,並且大有不顧廉恥之勢。用今天的話來說,劉驁這算是同性戀嗎?嚴格來說,還不是,應是雙性戀。
有人說,作為皇帝也有追求愛情的自由和權力。可是事實是,如果他們之間真是愛情,那麼愛情都是自私的,劉驁就該讓張放對他專情,可是劉驁送給張放的定情物卻是許皇后的侄女。
《漢書·卷五十九·張湯傳第二十九》載曰:「放取皇后弟平恩侯許嘉女,上為放供張,賜甲第,充以乘輿服飾,號為天子取婦,皇后嫁女。」
劉驁和張放之間的荒唐程度,就足見一斑了。在當時引發朝野非議,人們對劉驁和張放之間的行為,已經是無法忍受。皇太后王政君遂找罪名流放張放。但距離仍無法斬斷劉驁的荒唐,他「璽書勞問不絕」於千里之外的張放。直到另一對姐妹花的出現,才斬斷劉驁對張放的思念。但劉驁的行為,讓人感受不到感情,只讓人感受到皇帝的「髒亂生活」。
第二件是專寵趙氏姐妹。斬斷對張放思念的正是趙飛燕姐妹,她們二人出現在劉驁的生命中,並沒有讓劉驁變成一個乾淨的皇帝,而是向更髒更進一步,此髒為喪失父子人倫。
具體事件是劉驁的後宮有一個妃子為許美人,因被劉驁寵幸悄悄生下一皇子。對於劉驁來說,這是他唯一的骨血,之前皇后和其他妃子所生的兒子不是夭折就是被趙飛燕姐妹暗害。但許美人生子之事,讓趙合德知道後,她在劉驁面前大哭大鬧,原因是她和趙飛燕專寵十餘年,沒有誕下一子半女,故此怕失寵。
趙合德提出一個令人髮指的要求,那就是處死這個男嬰。這本就是喪心病狂的要求,可是劉驁的做法更加令人髮指,他竟按照趙合德的要求,親手掐死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如此之行為,無父子之情,喪失人倫底線,其心之髒,也是達到可誅的地步了。
漢之第三髒:劉宏。
作為東漢晚期的皇帝,劉宏的表現可以說是繼承了西漢劉驁的本性,繼續開著「荒唐」的列車朝前奔跑。劉宏的三大荒唐事:
其一是讓朝堂變髒,最初宮中的小子們以驢博得劉宏的開心,但是時間久了,難免膩煩,這時候就有宦官將一條狗穿上官服,戴著官帽,讓這條狗大搖大擺地來到了朝堂之上去上朝,此事讓百官深意為恥,但劉宏卻開心不已。
其二是讓宮中變髒,劉宏作為皇帝,日夜想的不是國家朝政,而是如何享樂玩耍。結果,劉宏為了體現身臨其境的代入感,直接在後宮開闢一塊市場,照著街市的樣子,有各類商鋪和娛樂場所,讓後宮嬪妃等人扮作各店鋪的商人和顧客。劉宏自己倒是玩得開心,卻使宮中變得烏煙瘴氣。
其三是洗不凈的髒。劉宏在玩樂上的孜孜不倦,堪稱敬業。公元186年,這時候已經離漢末的亂世光景沒幾年了,各地的動盪不安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但劉宏才不操心這些,他還要在宮中繼續玩樂。
這一回,他命人建房千餘間,注水入內,成為一個豪華的巨型浴池,劉宏親自題名為「裸游館」。顧名思義,其荒唐之處就可想而知了。劉宏令宮中宮女嬪妃們脫衣在水中嬉戲玩耍,看到興頭上,劉宏也加入其中。如此混亂不堪,就算這浴池再大,水再多,恐怕也洗不凈劉宏那污濁之「髒心」了。東漢帝國的根基也正是在劉宏的「嘻唰唰」中邁向了衰亡。
說罷漢之三髒,再看唐之三亂。
漢之亂最有名為七國之亂,但對應唐朝,其亂也不遜色。
唐之第一亂:安史之亂。
由安祿山和史思明發動的這次叛亂,可謂大唐史上第一亂,原因是安史之亂對於大唐造成了最嚴重的重創,動搖了大唐的江山根基。主要表現在3個方面:
其一是造成民不聊生,在生活無著落的情況下,紛紛揭竿起義,社會動盪加劇;
其二是戰亂頻仍的結果是死傷增加,人口頓減,在文史作者一米暖陽的《大唐經安史之亂元氣大傷 為何又持續了144年?》一文中,對此進行了非常深入的分析,比如提到河南的一些地方,曾經人丁興旺,多達萬戶,可是安史之亂後僅餘2百餘戶,如此情況,十分普遍,《舊唐書》載曰:
「東至鄭、汴,達於徐方,北自覃、懷,經於相土,為人煙斷絕,千里蕭條。」
其三是安史之亂為藩鎮起了一個壞的開頭,使得藩鎮更不把唐朝廷放在眼裡,加劇了唐朝廷和藩鎮之間的矛盾,同時因為唐朝廷的江河日下之勢,更引發了邊境異族的趁火打劫。
可以說,安史之亂是往大唐身體上種下的一顆癌細胞,以後的發展,不過是這顆癌細胞的癌變過程。
唐之第二亂:揚州兵變。
揚州兵變雖然沒有安史之亂那麼後果嚴重,但是在唐朝史上,這次兵變的意義卻是極其不同。以徐敬業為首所發動的揚州兵變,其代表的是李唐王朝的正統,或者說徐敬業這幫人維護的是李唐江山的嚴格繼承,同時,也在維護為李唐江山出過力的功臣們以及功臣後代的利益。
不管徐敬業維護什麼,他反對的對象,卻跟任何朝代的篡權者不同,因為這是古代史上唯一的女皇武則天。在武則天這裡,她坐鎮唐帝國的帝都,在某種程度上,她同樣握著「名正言順」的王旗。
拋開各種權力的爭鬥之外,可以說揚州兵變在根源上,也可以理解為兩個性別之間的對抗。一方面在古代,原本就男尊女卑,另一方面武則天偏要改變這種局面,恰好她當時所處的情況也利於她發揮,她既然占有天時地利,甚至人和(數目眾多的朝臣支持),那麼她又豈能放過這個展現自己的機會呢?
男權和女權的對抗,結果女權獲勝。武則天的女權勝利,對於大唐而言,可以說是福兮禍兮。一方面是武則天憑藉過人的才幹,使得大唐繼續興盛;但另一方面武則天去世後,她留下的後遺症也很嚴重,使得唐朝的政局混亂了很長一段時間。這對於大唐的整體發展,也是極其不利的。
唐之第三亂:黃巢起義。
作為王仙芝起義的續篇,黃巢起義的聲勢和動靜要大得多,歷時長達9年左右,波及面積幾乎是全國範圍。對李唐王朝的統治造成的影響,不亞於安史之亂。最為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黃巢起義中發生了食人事件,是世所罕見的。在《舊唐書·列傳第一百五十·黃巢傳》載曰:「(賊指黃巢及其所統領的起義軍)賊俘人而食,日殺數千。」《資治通鑑·第二二五卷》載曰:「(黃巢起義軍)賊掠人為糧。」
結語:總的來看,世人所言的「髒唐亂漢」不過是叫順溜了,人人都跟著喊而已,實際上,對比之下,唐之「髒」遠不及漢之「髒」,而漢之亂則遠不如唐之亂。
參考資料《史記》《唐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