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報 · 此刻夜讀
睡前夜讀,一篇美文,帶你進入閱讀的記憶世界。
閱讀是一座隨身攜帶的避難所,讓我們在這個世界以外,還擁有無數個平行世界。我們希望以這個片子,記錄這個時代形形色色的愛書人,捕捉和書有關的那些精彩故事,向編舟者致敬,為愛書人點贊。
這是紀錄片《但是還有書籍》的總導演羅穎鸞在導演手記中提到的關於拍攝這部紀錄片的意義之所在。今天的夜讀帶領大家了解這部關於書的紀錄片。
日前該紀錄片於B站上線,才更新兩集,(可惜一共只有五集,心痛)已經收穫了豆瓣9.5和B站9.9的高分評價。《但是還有書籍》以書為題材,由演員胡歌配音,聚焦一群繞著書打轉卻隱身於書後的理想主義者們,娓娓講述一場場有趣而動人的相遇。
(圖片截取自《但是還有書籍》紀錄片,下同)
如第一集《書海編舟記》的片名,鏡頭對準的是編輯和譯者,陣容是「豆瓣禿頂會會長」、後浪文學主編朱岳,中華書局學術著作出版中心主任俞國林,以及北大外國語學院老師、《百年孤獨》譯者范曄。
兩位編輯
「
「他們穿梭於字裡行間,鑽研著逗號句號的學問,他們以敏銳的眼光,探尋文學的礦脈,他們以細微瑣碎的工作,搭建起跨越語言的橋樑,擺渡於作者和讀者之間,編織著,航行於浩瀚文海中的思想之舟。」
」
朱岳既是編輯也是小說家,十年里換過四次工作,2016年來到後浪當編輯,他坦言作為編輯是茫然的,「長期以來,我的一個心理是以寫小說為志業,做編輯是餬口的手段,雖然並沒瞎糊弄,但也沒什麼追求。」鏡頭裡的他穿著精神恍惚的T恤,看起來有點頹。
想法的轉變始於一本書:袁哲生的《寂寞的遊戲》,朱岳第一次讀到這本書的時候,就被其中的思想深度所震驚,於是有了想讓好書被更多人看到的想法。
朱岳手繪自畫像
書做出來了,之後就是賣書的問題,營銷編輯跟他說推廣困難,向一百個讀書人推薦,都沒有人要讀。於是朱岳就自己賣安利,選了一個好朋友,但朋友當下就表示沒興趣,氣得朱岳直接拉黑。他連做噩夢都是主管說做純文學沒法賺錢。
最後,《寂寞的遊戲》憑藉其自身的魅力大放異彩,當年入圍了眾多好書榜。除了《寂寞的遊戲》,朱岳致力於讓更多的華文文學成為可供大眾閱讀的實體書,比如馬來西亞華裔作家黃錦樹、中國台灣作家黃國峻和童偉格等。他懷抱著一種理想主義,希望純文學能在書海搏殺中突圍而出,用朱岳的話說:「十萬人里找出一個人來看這本書,我們就能活下去。」
朱岳的「噩夢」
比華語文學更難做的是原創文學,畫面里,朱岳和幾位「野生作者」們聊著天,可是大家又都是話不多的「內向世代」。朱岳靠著不遺餘力發掘有潛力的新作品來支撐他的信念:「他相信文學的未來,不會是魯爾福筆下鐵板一樣的土地,而將是一塊肥沃豐饒的土地。」
朱岳和「野生作者」
「編輯這個行業,時間和質量是成正比的」,除了要不遺餘力挖掘好書,干坐冷板凳,還要有敏銳的眼光,從事古籍整理工作十八年的俞國林從《讀史閱世六十年》一書中發現了鄭天挺西南聯大的日記摘選,經確認確實有幾十本日記的存在。
俞國林講述鄭天挺日記細節
歷經種種周折,他多次拜訪先生的兒子和家人,前後花了13年,經過七八遍校對,終於在2018年出版了《鄭天挺西南聯大日記》,這套書從1938年到1946年,幾乎貫穿整個西南聯大時期,不僅是一本鄭天挺的個人日記,更是一部全面的西南聯大史。
日記手稿
在俞國林眼中,編輯是為他人做嫁衣,但當他們為人們鋪設出一條條思想的小徑時,這便是編輯的高光時刻。
一位譯者
此時,響起了一段極具拉美風情的吉他音樂,西語譯者范曄讀著阿根廷作家胡里奧·科塔薩爾的《克羅諾皮奧與法瑪的故事》出現在畫面中,而他更有名的代表作是加西亞·馬爾克斯《百年孤獨》中文版首版的譯者。
范曄
譯者和編輯一樣,也是和孤獨相處的工作。1995年范曄高中畢業,因為北大趙振江老師的一句「拉美文學大有可為」而選了西班牙語專業,此後,在論壇發表譯詩,逐漸走上翻譯之路。
2009年他出版了第一本獨立翻譯的作品科塔薩爾《萬火歸一》(這一單行本據說已絕版)。2010年范曄收到了一封邀請翻譯百年孤獨的郵件,他猶豫過,但在他看來這也是一個很難抗拒的機會。
要說機會有多難得,當年馬爾克斯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後,中國掀起了「馬爾克斯熱」,也導致《百年孤獨》等書曾經出現過十幾個未經授權的中譯本,馬爾克斯得知後一氣之下曾說150年都不會授權中譯本,在新經典出版公司多年的努力下,才獲得的正式授權。
作者: [哥倫比亞] 加西亞·馬爾克斯
出版社: 南海出版公司
出品方: 新經典文化
譯者: 范曄
范曄說他第一次去哥倫比亞,正好趕上馬爾克斯去世,冥冥之中,自有使命。他引用了《百年孤獨》里的「我來是為了國王的葬禮」一句來回憶自己翻譯這本書的迷人時刻。
「讓譯書成為買書的藉口」,對范曄而言,文學翻譯是一種艱難的快樂,也是一種無可替代的快樂。西語文學是一塊巨大而美麗的拼圖,他想連同幾代譯者一起,努力去補全這塊拼圖。
多數時候使用電子版,偶爾使用被翻脫頁的《百年孤獨》原著
在花絮中,曝光了書迷們密切關注的古巴小說《三隻悲傷的老虎》(暫定),光是書名怎麼翻譯,范曄就斟酌了兩年,想過《苦虎圖》《虎虎虎》等等,他將這本書稱之為「哈瓦那夜店版的《尤利西斯》」。(據透露將爭取2020年出版)
苦苦糾結書名的《三隻悲傷的老虎》(暫定)
一間二手書店的女主人、一位藏書人和一對夫妻
第二集的主題是《二手書的奇幻漂流》,攝製組來到了中國台灣,走進了一家名為舊香居的二手書店。
從1979年開始,這家書店從書攤起步走過了40個年頭,2003年吳雅慧從父親手上接下了這家舊書店。從小她就泡在書堆里,用書交朋友。
在這堆散髮油墨和霉味的泛黃紙頁里,某一天,她為了撿硬幣,發現了一本1937年出版的日本和菓子圖鑑(《國菓圖鑑》500冊限量),偶然發現的驚喜,充盈了她的心,從此開啟了她的舊書夢幻之旅。
更有緣的是她和家人曾經從一個收藏家手中買回一大批書,這批書里竟然有她父親曾經賣出的書。「感覺那個書,跟著人漂流到不同的地方去,最終流著流著,又回到你的身邊,這是一種很深的緣分」,吳雅慧坐在堆得高高的書山里感嘆著書與人的奇遇。
繼承了書店後,她一直想要把這家舊書店做成專業舊書店,不是簡單的買賣,更像是生活應該有的一種態度。為了打破傳統舊書髒、亂、舊的印象,她和弟弟用15年的時間將幾十萬冊的舊書整理成系列,辦了很多主題展覽,借用書讓人們對逝去的時光感同身受。
鏡頭轉到了北京的伯鴻書店,藏書家陳曉維、謝其章和馬征正在進行一場書友間相互「顯擺」的聚會。
「我瞅瞅」
「你洗手了沒」
「戴手套」
講究的言語間透露出對書的珍惜,在這些藏書家的心裡,書的價值有另一套標準。
「顯擺」現場
陳曉維收藏的1936年魯迅編譯的《凱綏·珂勒惠支版畫選集》,限量103部,都是魯迅親自設計製作,每冊前有魯迅親筆寫的編號。這本書是他在文學家唐弢的《晦庵書話》上看到的,他曾給魯迅寫信求一本,後來許廣平親自送來了寫著編號12的一冊。
《凱綏·珂勒惠支版畫選集》
時光輾轉,書被陳曉維在拍賣場撿漏拍下來,一直珍藏著。接著他還展示了一冊沈從文的《邊城》初版本。
陳曉維家的魯迅手辦,羨煞彈幕眾人
「書本身是一個故事,寫書的人身上又有個故事,書的流轉又是一個故事。」有的人想讓書籍突破固有的循環,去到意想不到的地方。上海一對80後夫妻lulu和蝸牛,一直嘗試以好玩的方式勾起人們對書的樂趣。
lulu和蝸牛
他們開一輛車,用香蕉箱裝好精心挑選的書,漫遊中國,開起了流動書店。他們不經意的出現,讓人們與書邂逅,成為人們日常生活的一段小插曲。「書就希望它被看」,去到岑卜村開書攤的時候,蝸牛說道。
書車漫遊
正如詩人米沃什在其詩歌《但是還有書籍》中,歌頌的那般「但是書籍將會站在書架上,此乃真正的存在」,因為書籍的存在,人們似乎尋找到了抵抗生命中不可抗力的力量。
《但是還有書籍》
作者:米沃什 [波蘭]
譯者:楊德友
但是書籍將會站在書架上,
此乃真正的存在,
書籍一下子出現,嶄新,還有些濕潤,
像秋天栗子樹下閃閃發亮的落果,
受到觸摸、愛撫,開始長時生存。
儘管地平線上有大火,城堡在空中爆破,部落在遠征途中,行星在運行。
「我們永存,」書籍說,
即使書頁被撕扯,
或者文字被呼嘯的火焰舔光。
書籍比我們持久,我們纖弱的體溫
會和記憶一起冷卻、消散、寂滅。
我常想像已經沒有我的大地,
一如既往,沒有損失,依然是大戲台,
女人的時裝,掛露珠的丁香花,山谷的歌聲。
但是書籍將會豎立在書架,有幸誕生,
來源於人,也源於崇高與光明。
新媒體編輯:袁歡
新年文創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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