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一步收緊政策是美聯儲更傾向於做的，而不是尋找立刻放鬆政策的機會。」
馬克·卡尼(Mark Carney)可以說是唯一一個領導過兩個國家央行的人，他曾擔任英國央行行長和加拿大央行行長。如今，58歲的卡尼身兼三職：博楓(Brookfield)董事長兼轉型投資主管、彭博社董事會主席和聯合國氣候行動和金融特使，他還是Stripe、品浩(Pimco)和哈佛大學的董事會成員。
可持續發展是卡尼目前工作的主線。美國財政部長耶倫在發給我的一封電子郵件中寫道，卡尼「對氣候政策、經濟和金融有著深入的理解，同時具有獨特的感召力，這讓他成為全球應對氣候變化的重要領袖。」
最近，我對卡尼做了一次採訪，討論話題從清潔能源行業近來為何持續低迷開始。
卡尼說：「現在環境發生了變化，利率上升並將在更長時間裡保持高位，根據五年前融資成本做假設而敲定的交易肯定會遇到挫折。」
我問卡尼，為什麼他屬於認為「利率在更長時間裡保持高位」陣營，他說，因為通脹形勢比預期的更嚴重，美聯儲不得不迎頭趕上，但他同時指出，另一個不為人知的、對未來有影響的問題是，「進一步收緊政策是美聯儲更傾向於做的，而不是尋找立刻放鬆政策的機會」。
因此，不要指望美聯儲會很快降息。卡尼說：「利率已經達到了一個開始發揮作用的水平，有必要在一段時間裡保持在目前水平，在利率下降之前，必須先要看到勞動力市場和通脹數據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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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尼認為，美聯儲當初不應該提出一個新的貨幣政策框架，即「平均通脹目標」，他說：這實際上束縛了美聯儲的手腳，還認為通脹壓力是暫時現象，這兩者的結合是美聯儲的政策在太長時間裡過於寬鬆的原因。」
卡尼還說：「不過我要幫美聯儲說幾句好話，他們確實應該早點採取行動，但那樣做的話通脹峰值就不會到來，雖然這對美國人來說是件好事，但美國經濟仍然會因為疫情和俄烏衝突造成的供應鏈問題而出現通貨膨脹。」
我問卡尼，美聯儲的貨幣政策是否和旨在刺激經濟的《晶片法案》和《通脹削減法案》等財政政策相悖？
卡尼說：「這個問題很有意思。這是兩項推動了美國大量投資的重要法案，增加了對經濟的刺激，旨在讓經濟變得更強大，讓國家變得更有競爭力，但這意味著必須在貨幣政策上做更多調整。」
卡尼出生於加拿大西北地區的史密斯堡，6歲時搬到了埃德蒙頓，他的父親是一名高中校長，後來在阿爾伯塔大學擔任教育學教授。
卡尼是加拿大國家冰球聯盟埃德蒙頓油工隊和橄欖球聯盟埃德蒙頓麋鹿隊的粉絲，他自己也打過冰球，卡尼說：「幾乎所有加拿大人都打冰球」，他曾有過加入國家冰球聯盟的想法。
卡尼的哈佛校友、投資公司北島(North Island)董事長、銀湖(Silver Lake)聯合創始人格倫·哈欽斯(Glenn Hutchins)：「他是哈佛歷史上最好的替補守門員」。卡尼後來在牛津大學上學時遇到了妻子黛安娜·福克斯(Diana Fox)，福克斯目前擔任歐亞集團(Eurasia Group)等機構的經濟學家和顧問。
再後來，卡尼加入了高盛，並在2003年離開高盛後加入了加拿大政府下屬的金融機構。五年後，他在全球金融危機最嚴重的時候被任命為加拿大央行行長，加拿大安然度過了這場危機。美國國家經濟研究局曾在一份題為《為什麼2008年加拿大沒有發生銀行危機》的報道中寫道：「2008年和2009年，美國經歷了銀行倒閉、救助和20世紀30年代以來最嚴重的經濟衰退，而加拿大的銀行沒有倒閉，不需要救助，經濟衰退也沒那麼嚴重......」。
其原因在很大程度上與美國和加拿大銀行和監管體系的結構性差異有關，但卡尼的支持者認為，卡尼本人也有功勞，他沒有效仿伯南克從銀行購買表現不佳的資產，也沒有增加貨幣供應量，而是通過購買短期流動資產來提高流動性，一旦經濟好轉，這些資產更容易出售。
卡尼的一位同事說，人們對卡尼的評價很高，「他可以得到任何他想要的工作」。2013年7月，卡尼在英國脫歐之際就任英國央行行長，他公開反對脫歐，據報道，這一點再加上他的重組舉措遭到反對，作風一貫平穩的卡尼有時會讓同事和媒體感到不滿。
七年後，卡尼離開英國央行開始從事其他一系列工作，包括在博楓的職位，博楓是一家位於多倫多的另類資產管理公司，管理8500億美元的資產，前身是成立於124年前的São Paulo Tramway, Light and Power Company。
卡尼介紹說：「博楓投資於全球經濟的支柱，如管道、基礎設施塔和數據中心，近年來這些領域一直呈爆炸式增長，這一趨勢還將繼續。我們有800億美元投資於可再生能源，1600億美元投資於基礎設施，在全球擁有價值2700億美元的各類房地產資產，還有大型私人信貸業務和保險業務。我們的投資策略非常廣泛，但也有一些一致度很高的主題。」
有傳言說卡尼下一步打算競選加拿大總理，可能會接替目前陷入困境的總理特魯多，我問他傳言是否屬實。
卡尼說：「我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我又問他，擔任央行行長的經歷對於當總理意味著什麼。
卡尼說：「我在博楓的核心工作是投資實體經濟，世界正在重新連接，去全球化正在進行中，數字化速度快得驚人，但現任政府可能不太清楚這對實物投資意味著什麼。」卡尼認為，這是擔任總理的人應該具備的專業知識。
最後，我向他請教了一個長期困擾美國人的問題：到底什麼是加拿大感恩節？
卡尼說：「感恩節在加拿大更像一個慶祝豐收的節日，和在美國一樣，我們也有火雞，有南瓜派，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節日，但加拿大感恩節是在10月的一個周一，沒有美國周四放假然後可以周末連休那麼好。加拿大人不像美國人那樣在感恩節期間一家人一定要聚在一起，兩個國家的感恩節有不一樣的地方，但多樣性總是好的。」
如果擔任下一任加拿大總理，或者下一任美聯儲主席，卡尼將史無前例地成為領導過三個國家央行的人。
文 | 安迪·瑟沃
編輯 | 郭力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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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倫周刊》(barronschina)原創文章，未經許可，不得轉載。英文版見2023年11月23日報道「He’s the Only Person to Run Two Central Banks. His Thoughts on Rates, the Fed, and Canadian Thanksgiv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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