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翠鼻煙壺 故宮博物院藏
假若我們穿越回清朝，或許能看到一些奇怪的場景：
販夫走卒們在空暇閒談時會打開一個扁圓形的瓶子，取出一些粉末置於手中，用鼻子吸聞；文人雅士們在聚會之時，會相互贈送各式粉末，順便誇讚下友人裝粉末的扁圓形瓶子。
這些場景中，扁圓形的瓶子和瓶內的粉末究竟是何物，竟頻繁出現在當時人的生活中？
01 鼻煙
這風靡清朝的物件便是鼻煙和作為容器的鼻煙壺。
鼻煙，是一種具有刺激性氣味的粉末。
乾隆年間李調元在《南越筆記》中對鼻煙的描述為：
「鼻煙，制煙為末，研極細，色紅，入鼻孔中，氣倍辛辣。」
鼻煙因是粉末狀，所以從瓶中取出可直接吸入鼻中，粉末與鼻黏膜的短暫接觸，可以達到刺激神經的作用。
《食煙考》記載：
「鼻煙者……極細潤，以鼻嗅嘗之。」
陸耀《煙譜》云：
「置小瓶中，以匙取之入鼻則嚏輒隨之，服久相習可不嚏。」
清 萬國來朝圖 故宮博物院藏
清乾隆 《職貢圖（局部）》手持鼻煙壺的英吉利男女 私人收藏
鼻煙最初流行於歐洲，後來隨著傳教士、使節傳入了中國。
清末人張義澍《士那補釋》云：
「鼻煙產海外，自義大利亞、博爾噶爾入貢始獻天府。」
趙之謙的《勇盧閒詰》亦載：
「鼻煙來自大西洋意大里亞國，明萬曆九年利瑪竇泛海入廣東，旋至京師獻方物始通中國。」
清 畫琺琅開光外國人物鼻煙壺 故宮博物院藏
一方面鼻煙遠渡重洋而來，運輸成本頗高，數量稀少；另一方面配製鼻煙的藥材十分珍貴，故有「黃金易得，高尚鼻煙難求」的說法。因此鼻煙的價格和地位自是不言而喻了。
鼻煙流傳之初僅限於宮廷貴族、官員富商享用，一般的百姓只聞其名而不知其為何物。
02 鼻煙壺
當吸聞鼻煙成為人們生活中的一部分時，裝鼻煙的鼻煙壺便應運而生。
明末清初，傳入中國的盛裝鼻煙的容器密封不嚴，易走氣、受潮，導致鼻煙使用時易散落，同時也影響了鼻煙的功效，且不方便攜帶。於是人們選用極具中國特色的裝中藥的小瓷瓶代替，雖然使用效果好，便於攜帶和吸聞，但拿出來卻略顯「寒酸」。
清 藍料彩松鶴圖鼻煙壺 故宮博物院藏
如何能讓鼻煙壺既實用又美觀、上檔次？
康熙初期，在借鑑這些容器的基礎上，官方開始自己生產製造鼻煙壺。對於清代以來鼻煙壺工藝的發展演變，時人多有論述。
趙之謙的《勇盧閒詰》中有：
「壺皆以五色玻璃為之，時天下大定，萬物殷富，工執藝事咸求修尚，於是列素點絢，以成文章，更創新制……康熙中所制，渾樸間古，光艷照爛如異寶。乾隆以來，巧匠刻畫，遠過詹成……凡所造作或稱皮……別有古月軒……自此制行遂有琢玉石，羅珍寶，以示誇耀，爭相引重不知其為耳孫也。昔時造壺，取便適用，式多別異器，但逾寸且有小如指節者。嘉慶後始務寬大，浸至盈握。」
趙汝珍的《古玩指南》也載：
「康熙之時，雖起始特製煙壺，然為數有限，傳世不多。及雍正之世，對於製造煙壺乃為注意，產量較前大增，式樣亦較前新奇……及乾隆之時，鼻煙壺之產生尤為繁多，數量已不可屈計。風習既已養成，以後各皇帝亦無不努力，製造精巧，雖遜於雍、干，但數量仍日益增加也。」
王士禎在《香祖筆記》說道：
「近京師又有制為鼻煙者雲可明目，尤有辟疫之功。以玻璃瓶貯之，瓶之形象種種不一，顏色亦具紅、紫、黃、白、黑、綠諸色。白如水晶，極可愛玩。以象齒作匙，就鼻聞之，還納於瓶，皆內府製造。民間亦或仿而為之，終不及。」
由此可見，當時鼻煙壺品種之繁多、製作之精美。歷任帝王都對此出了不少力，這也說明了帝王們對鼻煙壺的喜愛之心。
清 青花寒江獨釣圖鼻煙壺 故宮博物院藏
清 粉彩松石釉鼻煙壺 故宮博物院藏
03 人人相見遞煙壺
康熙中葉以後，吸聞鼻煙的習慣逐漸在民間廣泛流傳開來。
上至帝王，下至平民，「無論貧富貴賤無不好之」，鼻煙盛行時出現了「人人相見遞煙壺」的習俗。
沈豫《秋陰雜記》中云：
「鼻煙壺起於本朝。其始。止行八旗並士大夫，近日販夫牧豎無不握此壺。」
清 白地套紅雲海蝠鶴圖鼻煙壺 故宮博物院藏
鼻煙之所以廣泛盛行，與其本身的特殊性是分不開的。首先，鼻煙內多加有中藥成分，藥用價值明顯。
《香祖筆記》中載：
「近京師有制鼻煙者，可明目，尤有辟疫之功。」
《常中丞筆記》中也有：
「鼻煙或冒風寒，或受穢氣，以少許引之使嚏，則邪穢疏散，積懣亦解。若刻不少間，反有致疾者。煙有多品，總以洋煙為最，取其滋潤不烈，所以為佳。」
此外，《勇盧閒詰》里亦記載了幾例用鼻煙治病的事例：
「胡甘伯曰：昔有人病目五年，或教以鼻煙治之，兩月而愈。」
清 秋三款玻璃內畫山水花卉圖鼻煙壺 故宮博物院藏
與此同時，鼻煙、鼻煙壺還成為社交與禮儀的重要媒介。由於鼻煙源於國外，遂外國使節曾把鼻煙壺作為國寶而向皇帝進獻。
《大清會典·禮部·朝貢》記載：
「雍正三年，西洋意達里亞，教化王伯納第多，遣使噶噠都易德豊，奉表賀皇上御極，進貢方物。」
根據這次所上貢的禮單，計有「咖石㖮鼻煙罐一對」，「各色玻琍鼻煙壺十二」，「各寶鼻煙壺十六」，「鑲牙片鼻煙盒十一」，「銀花素鼻煙盒各一」，「瑪瑙鼻煙壺一」，「鼻煙五十罐」，數量頗多，且工藝精美。
清 文竹福壽紋鼻煙壺 故宮博物院藏
皇帝也會將鼻煙壺賞賜給王公近臣、外國使臣們。
清宮內務府檔案《康熙與羅馬使節關係文書》記載：
「康熙五十九年，十二月初五日，西洋使臣嘉樂，進獻教王所貢方物，上賜嘉樂鼻煙壺一個，火鐮包一個，荷包四個……」
士大夫之間也有互贈鼻煙壺的禮節，《食煙考》載：
「貴介風雅之士，爭以美玉、瑪瑙、紫瑛、發晶玻璃等物，琢小瓶器貯之……飲酒高會，各出所攜交讓之以為禮。」
清 粉彩纏枝蓮紋鼻煙壺 故宮博物院藏
清 粉彩蟈蟈紋鼻煙壺 故宮博物院藏
鼻煙作為煙草製品中比較特殊的一類，起源於國外卻也豐富了中國各階層人士的消遣、娛樂生活。
鼻煙的傳入催生了鼻煙壺的產生，兩者相輔相成共同構成了絢爛的煙草文化。現如今，還有不少地方仍在售賣鼻煙，閒暇之餘不如去見識一下這些神奇的鼻煙，欣賞下別致的鼻煙壺。
作者：木子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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