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正是吃葡萄的好時候:「春藤上架翠成窩,顆顆圓光得月多」

2019-08-14     傳統活兒

八月,正是吃葡萄的好時候。

水果店、菜市場、街邊攤子,都在賣葡萄。青的、紫的、紅的,水靈靈,鮮嫩嫩。說到品種的話,那就更多了,什麼巨峰、美人指、玫瑰香、夏黑、夏紅......

應季葡萄都很甜,幾乎是甜到齁了,好吃卻不貴,不用花多少錢,就能嘗到它們的甘美。

汪曾祺寫過一篇《葡萄月令》。一年十二月,從「起窖」到「入窖」,葡萄發芽、成熟、收枝條度冬,種葡萄的人竟然要花費這麼多功夫。捧至我們面前的那一把珠玉似的葡萄,也是粒粒皆辛苦啊!

我幼時長在江南的農村中,家周邊就是稻田,後來一些種植稻米的農人改種了葡萄。冬日毫無聲響,一片荒蕪,葡萄枝條都收了起來,夏日方圓幾里地就成了果園,時常見到農人戴著罩子噴洒波爾多液,伴隨著知了嘈雜的叫聲,汗流浹背,辛苦萬分。

劉禹錫有一首五言詩,名為《葡萄歌》:

野田生葡萄,纏繞一枝高。

移來碧墀下,張王日日高。

分岐浩繁縟,修蔓蟠詰曲。

揚翹向庭柯,意思如有屬。

為之立長檠,布濩當軒綠。

米液溉其根,理疏看滲漉。

繁葩組綬結,懸實珠璣蹙。

馬乳帶輕霜,龍鱗曜初旭。

有客汾陰至,臨堂瞪雙目。

自言我晉人,種此如種玉。

釀之成美酒,令人飲不足。

為君持一斗,往取涼州牧。

劉禹錫此詩便詳細描述了葡萄生長過程中繁雜瑣碎的程序,從修剪枝條、搭葡萄架,到灌溉、施肥、豐收,此間種種,頗有講究。

雖然書中記載,中國生有二十多種山葡萄,但葡萄其實並非本土水果,而是張騫出使西域所帶回的。由於它栽種起來十分複雜,不懂的人很難種植成活,所以在唐朝以及唐朝以前,葡萄都算是極其珍貴的水果。在影視劇中,經常出現妃子為君王玉手喂葡萄的場景,這足以證明葡萄是被當作貢品的。

《洛陽伽藍記》中載:

浮圖前荼林、葡萄異於余處,枝葉繁衍,子實甚大,荼林實重七斤,蒲陶實偉於棗,味並殊美,冠於中京。帝至熟時,常詣取之,或復賜宮人,宮人得之轉餉親戚。

作為平頭老百姓,在宋朝以前能吃到葡萄的途徑極少,除非皇帝龍顏大悅,賞賜宮人,而宮人恰好是自己的親戚,這樣的機率大概和吃泡麵吃到再來一桶類似吧。

到後來,農業技術發展,葡萄本土化。葡萄終於能走下神壇,到了民間百姓的果籃里。

葡萄的受寵愛的程度,並不比荔枝弱。很多詩人都不吝惜筆墨,為美味的葡萄書寫詩句。如「賽過荔枝三百顆,大宛風味漢家煙」,說的是一顆葡萄便能賽過三百顆荔枝,用筆之誇張,可見寵愛之深。

寫葡萄的詩詞和荔枝一樣,詞句都很漂亮,此二者皆是色澤鮮亮,朱紫赤丹,萬綠枝頭點點紅。宋朝無名氏有一首《葡萄月》:

春藤上架翠成窩,顆顆圓光得月多。

疑是蕊珠開夕宴,結成珠帳待常娥。

元代詩人鄭允端有《葡萄》:

滿筐圓實驪珠滑,入口甘香冰玉寒。

若使文園知此味,露華應不乞金盤。

宋人孔武仲有《葡萄》:

萬里殊方種,東隨漢節歸。

露珠凝作骨,雲粉漬為衣。

柔綠因風長,圓青帶雨肥。

金盤堆馬乳,樽俎為增輝。

在詩人們的筆下,珠圓玉潤的葡萄是能和嫦娥仙子匹配的東西,凝珠骨、寒冰玉、雲粉衣,什麼最美麗,就以什麼作比,葡萄在他們眼中如奇珍異寶般難覓難尋。不知,如今大街小巷鋪在報紙上的葡萄,可會懷念自己千百年前的嬌客身份?

除卻果肉本身,葡萄釀成的美酒也讓人沉醉。

王翰《涼州詞》中「琵琶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人人皆知,痴迷飲酒的李白有《對酒》一首,說的也是葡萄酒:

蒲萄酒,金叵羅,吳姬十五細馬馱。 青黛畫眉紅錦靴,道字不正嬌唱歌。玳瑁筵中懷裡醉,芙蓉帳底奈君何。

陸遊也有《對酒戲詠》:

淺傾西國蒲萄酒,小嚼南州豆蔻花。

更拂烏絲寫新句,此翁可惜老天涯。

詩人們手捧酒盞,輕搖著這泛著迷人色澤的瓊漿玉露,看歌姬緩緩伸出如玉般的藕臂,搖曳生姿。美酒與美人在懷,夫復何求?

如此看來,葡萄之美的精髓,並非在於它起初多麼珍貴,而在於它與人的精神世界相通,這才使得詩人們如此不吝溢美之辭。

從一顆種子,到一顆葡萄,一杯酒,再到一首首艷絕驚人的詩,這才是真正的升華!

圖片來源: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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