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西貪官掉進北京情人設的「局」

2020-01-03     黑龍江廣播電視報


等了兩年,距離陝西千里之外的大連郭女士等來了陳肖坪案開庭的消息。陝西省扶貧開發辦公室原副主任陳肖坪站在被告席,低頭、閉眼,花白的頭髮顯得醒目。

郭女士說,陳肖坪看上去老了很多。在她看來,曾經頻繁出現在各類會議、活動及媒體報道中的陳肖坪,是陝西咸陽的風雲人物。52歲的他擁有一頭烏黑的頭髮,看上去很年輕。現實中,郭女士並未見過陳肖坪。但從去年起,她通過各種渠道開始實名舉報陳肖坪。

一切的恩怨來自郭女士的獨子小童。由於知道了陳肖坪的一段隱私,原本與他關係密切的小童,成為了一起敲詐勒索案的主犯,並獲刑。「我們就是個小老百姓,本來不想這樣,真不想這樣的。」反覆對記者說這話時,郭女士喘著粗氣狠狠地強調,「是他們一步步把我們逼成這樣的……」拿著核心證據——小童所記載陳肖坪和情人王某一筆筆資金的帳本,郭女士開啟了救子之路,也開啟了副廳級領導幹部陳肖坪的貪腐倒台之路。

做局

郭女士清晰地記得,獨子小童在2017年10月失蹤。那時,郭女士因身體不好,兒子每天的來電問詢成了她最大的安慰。郭女士家住大連。2017年初,僅有初中學歷的小童離家前往北京學習表演。說是學表演,1989年出生的小童多數時間是幹著群演的活,收入不高,且極不穩定。直到有一天,小童興奮地告訴母親,找到了一份穩定工作,每月有2萬元的生活費,另有一張信用卡供他支配,用於工作開銷。

按照小童的描述,郭女士知道,兒子的工作十分瑣碎:幫人拍廣告、開車、招待外地客戶、安排就餐、住宿等事務。郭女士得知,小童做群演時認識了同行老郭。老郭年長小童很多,一直幫一名姓王的女子做事。老郭介紹小童認識了王某,後者就成了小童的老闆。有跡可查的資料顯示,王某生於1982年,陝西人,其控股或參股的4家公司,多與美妝有關。據知情者透露,王某其實就是一名微商。記者注意到,王某活躍在網絡與現實之間。她曾以女企業家身份出席各類經管類論壇、活動,現身精緻布展的會場內。在這些場合,王某暢談著網際網路的發展、未來經濟走向、獻計中小企業改革及年輕人創業,不斷用自己或他人的故事激勵著追隨者。

小童說,王某待他不錯,多數時間,他叫王某為「姐」。在郭女士看來,這份工作讓兒子接觸到了另一個世界——高管、老總、領導。兒子講著新鮮事,郭女士不斷勉勵小童:「好好乾,掙了錢,養媽媽。」

在小童講述的眾多人物中,陳肖坪這個名字反覆出現。郭女士得知,此人是陝西的一位領導,至於官多大,兒子也說不清。但這人手裡有權,幾乎每周都要往返於陝西、北京之間。來京除了為見王某,還多次去拜會王某的「舅舅」。數據顯示,從2016年至2018年12月落馬,陳肖坪先後往返於北京、陝西之間達64次。

在北京,每次接機、訂製酒席,多是小童安排。多次作陪中,小童從王某與陳肖坪的交談、行為舉止中得知,這兩個相差15歲的人是情人關係,且各自都有家庭。王某告訴陳肖坪,自己的「舅舅」是國家某部委的首長,從事著隱蔽且重要的工作,權力大,因為涉密,工作內容少打聽。但「舅舅」在北京留給她一套四合院,陳肖坪想進步,「舅舅」可以提供幫助。

2016年11月,陳肖坪從咸陽市秦都區委書記升任副廳級的陝西省扶貧辦副主任後,王某說,這都是「舅舅」的一手「運作」。陳肖坪對此深信不疑。每次去拜見「舅舅」,小童都能聽出陳肖坪巴結的味道。通常,陳肖坪、王某、「舅舅」在一起時,小童都會站在一旁端茶倒水。小童心裡清楚,王某的「舅舅」其實就是自己的群演同行老郭。那套位於北京東城區報房胡同37號的四合院,則是以小童名義、王某出資,每月3萬元租來的。這個真相小童不能說,也不敢說。在小童看來,陳肖坪已「鬼迷心竅」。他也分不清陳肖坪究竟是真傻,還是另有玄機。

情局

陳肖坪的一個「鐵哥們」記得,陳和他聊得最多的是如何升官。陳肖坪任咸陽市秦都區區長時,就當著他的面,拿出三枚硬幣,測算自己何時能晉升區委書記。「鐵哥們」說,在興平任職時,陳肖坪認識一個算命的人,在咸陽也有一個。懺悔書中,陳肖坪提到了要「光宗耀祖」,「當更大的官,有更多的錢……」

陳肖坪從未放棄尋求「靠山」。在迷茫中,他遇見了王某。似乎從王某身上,他看到了愛情、仕途、金錢以及更多希望。回憶相遇那夜,二人終身難忘。2015年的聖誕之夜,下班回家的陳肖坪在小區門口遇見了晚歸的女鄰居王某。那夜,二人加了微信。不久後,王某成了陳肖坪的情人。雖然彼此知曉各有家庭。有視頻顯示,在歌廳,眾人陪伴下,陳將王摟入懷中,二人共歌。但在小童一家看來,陳看重的是王某有個好「舅舅」。起訴書顯示,從2016年至2018年,陳肖坪用所控的各類銀行卡將大量資金源源不斷匯入王某掌控的銀行帳戶。據統計,陳肖坪的貪污、受賄所得中,有1362萬元用於購買9幅畫作,有300萬元用於還帳,其餘4780.5萬元借給了王某。

案發後,王某說雖然經商多年,但外債不少。陳的錢匯去後,她將部分錢款用於投資,部分用於還債。無法事事親為的王某,有時將具體操作讓小童去完成。一筆筆資金往來,一個個神秘帳戶,小童都記在了一個本子裡。這些資金往來數額震撼了小童,再聯想之前,自己也曾扮演過「舅舅」的「警衛員」,想到這些,小童有些害怕。小童擔心,萬一有天真出事,自己也會被牽連。於是,有了離開的想法。

錢局

2017年10月2日,小童與老闆王某的矛盾徹底爆發。當夜,小童被趕出了以他名義所租的四合院。身在異鄉的小童無處發泄內心的不滿,將遭遇告訴給了一個連真實姓名都不知道的朋友小陳。被趕出來的第二天,小童在朝陽區找到一處房屋。租房合同約定,每月房租1.6萬元,合約期為3年,租金20.8萬元,10月3日,他通過銀行卡轉帳支付給房東6.4萬元。小童身上的錢所剩無幾,又想到了王某。他用微信告訴王某,自己要租房,希望王某給他20萬。多次溝通,王某就是不給,還說小童威脅她,小童有些憤怒,報復的念頭也開始升起。於是,和朋友小陳開始商量如何向王某要錢。

王某與陳肖坪的婚外情是小陳知道的最大把柄。小童知道的更多,那時,王某已經懷孕,但她並不想讓人知道。最終,在小童和小陳的商議下,10月3日晚,小童開始給王某發送信息。「做生意我不如你,玩死人,你看看!」「500W少一分,你的一切,明天立刻消失……」「哥是公眾人物……」除了婚外情,小童還對王某謊稱,自己偷拍了王某懷孕體檢的病例,還說在四合院內安裝了監控,如果不給錢,一切都會被公布。聽到這些,王某有些慌,她撕毀了懷孕體檢病例的原件,始終沒找到監控視頻。王某答應,10月10日前,將300萬元打給小童,「你說你在我的小院偷裝了攝像頭,手裡有我的隱私視頻,這個東西你得給我……」收到簡訊後,小童將自己的銀行帳戶發送至王某的手機。10月8日,小童再次向王某催要,王某給小童轉帳50萬元。沒過多久,警察就沖了進來。第二天,小陳也被抓了。2018年6月6日,因涉嫌敲詐勒索,小童和小陳被檢察機關提起公訴。

救局

時至今日,小童的母親郭女士仍認為,兒子獲刑經過就像一個陰謀。郭女士抵達北京火車站與先期抵達的丈夫相見時,丈夫情緒失控地說,「兒子被抓了!說是詐騙。」來京前,她曾撥通過一次王某的電話,「她說,他(小童)在開會。」此後,王某的電話再也無法接通。郭女士試圖用簡訊、電話、寫信等方式與王某聯繫,祈求她放過小童。但消息發出如石沉大海。郭女士諮詢了律師,律師告訴她,敲詐勒索罪要根據嫌疑人作案程度獲罪,50萬元屬於量刑「特別巨大」的最高起點,通常量刑會在十年以上。

眼見自己即將獲罪,小童也放棄了幻想。他託人告訴郭女士,在家中書櫃的一角,存放著一個本子,上面記錄了王某的一切,他求母親一定要幫他。回到家,郭女士找到了本子,上面的名字、銀行帳戶及一連串的數字讓她不能理解其中的含義,但她堅信這個本子能救兒子,「因為兒子不會騙媽媽的……」拿到本子後,郭女士從2018年初春起,就開始實名舉報從沒見過的陳肖坪和王某違法亂紀,舉報內容主要包括:那個「舅舅」、錢、婚外情以及權錢交易……幾個月過去,自稱一輩子沒得罪過人的郭女士根本不了解舉報的程序,一些並不負責受理舉報的機構她也去過,奔波的結果是沒有任何回復。此時,已有人以王某朋友、律師的名義開始聯繫郭女士,從要求小童認罪,到可以寫諒解書,前提是交出本子,一切都可以商量。郭女士的訴求只有一個:放了兒子。很明顯,雙方的訴求都無法得到滿足。郭女士說,從那時起,她開始接到各種騷擾電話。郭女士不為所動,她的邏輯很簡單,之所以有這麼多人來騷擾她,說明本子裡的內容有用,本子的內容讓他們害怕。她將那個本子複印了很多份,除了舉報時用於呈交給有關部門,她也做了各種準備。之後,在一個同樣去舉報的人口中,郭女士獲得了提醒,「為什麼不把這些材料發到網上……」2018年8月,不會「拽詞」的郭女士用「大白話」將舉報內容發送至網絡,這封實名舉報信在各大論壇出現。從此,陳肖坪的生活被徹底打破。

歸局

被紀委監委留置前,陳肖坪曾在妻子面前跪哭,「我太貪了,我太貪了……」但陳肖坪並未放棄幻想。陳肖坪和情人王某開始商議對策,並達成統一口徑。他讓王某堅稱,那些財物均是王某的,並在2018年8月中旬將家中的象牙、黃金、名人字畫等物從陝西運往北京。

2018年11月,王某被警方採取監視措施後,陳肖坪再次安排他人,將物品轉移。陳肖坪承認,自己這些行為是「企圖對抗組織調查」,一次又一次失去了自我救贖的機會。歸案後,再次談及那個曾經給過他愛情和希望的王某,陳肖坪說,他實在不屑於說這個女人,永遠都不想提起這個女人,「到我死,我都不想再提起這個事……」歸案後,陳肖坪在懺悔書上寫道:「私慾膨脹,一個貪字害了我。」今年10月23日,寶雞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公開開庭審理了陳肖坪貪污、 受賄一案,涉案金額近7000萬元。

陳肖坪曾經的情人王某,在庭審中表示,自願以被查封房產退賠贓款。記者注意到,王某雖未獲刑,但各類民間借貸的官司紛至沓來,多人將她訴至法院討要借款。

今年3月18日,小童因犯敲詐勒索罪一審宣判,因其自願認罪,又系初犯,且有立功情節,法院依法予以減輕處罰,小童被判有期徒刑5年,罰金2萬元。

每天上班,陳肖坪都會將車停在半路,再騎著自行車去單位。這個過程酷似反腐電視劇《人民的名義》中的處長趙德漢。

2018年12月4日,陝西省紀委監委發布消息顯示:陝西省扶貧開發辦公室副主任、黨組副書記陳肖坪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在接受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被紀委監委留置前,陳肖坪曾在妻子面前跪哭,「我太貪了,我太貪了……」但陳肖坪並未放棄幻想,他和情人王某商議對策,並達成統一口徑,轉移贓款贓物。陳肖坪的案發,源於千里之外大連郭女士為拯救獨子小童而開始的實名舉報。公訴機關指控,陳肖坪以騙取等手段非法占有公共財物,通過索取、收受他人財物等方式斂財,涉案金額近7000萬元。此後,陳肖坪因涉嫌貪污、受賄,三次登上中紀委官網,更被陝西省列為反腐案例、「以案促改」的重點對象。今年10月23日,陝西寶雞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公開開庭審理陝西省扶貧開發辦公室原黨組副書記、副主任陳肖坪貪污、受賄一案。

仕局

生於1967年的陳肖坪,是陝西長武人。認識他的人都說,陳肖坪沉穩、果斷、內斂,是位頗具魄力的領導,且精於計算。他第一份工作是在咸陽市地下水工作隊任職,這是咸陽市水利局的下屬單位,負責地下水的規劃、設計、施工等。雖然身有公職,多年後,陳肖坪回憶時也曾寫道:那時,社會各類經濟活動十分活躍,他也有了「我也要有錢」的想法。

開始謀劃「第一桶金」的陳肖坪,是靠專業知識和從事水利行業的便利,幫人搞設計、做監工。陳肖坪妻子回憶,上世紀90年代中後期,女兒2歲時,家裡已經買了10萬元的車。為了避嫌,每天上班時,陳肖坪都會將車停在半路,再騎著自行車去單位。這個過程酷似反腐電視劇《人民的名義》里的劇情。

1997年11月,30歲的陳肖坪調任咸陽市農村供改水領導小組任辦公室副主任。那是一個正科級的崗位,在同齡人眼中,陳肖坪算是進步很快的年輕人。與仕途相比,陳肖坪「掙錢」的速度更快。2002年,一家名為「咸陽水利管材塑料廠」的企業成立。工商資料顯示,這個註冊資本60萬元、擁有5名股東的企業,在當地水利管材市場做得風生水起。知情人士透露,這家企業10年間幾乎壟斷了當地水就利管材市場,企業實際擁有者就是陳肖坪。因企業經營範圍與陳肖坪的公職工作關聯性很大,為了避嫌,從那時起,陳肖坪開始意識到把「掙來的錢」寄存在親友名下。雖然咸陽水利管材塑料廠財務信息顯示虧損,但消息人士透露,該企業為陳肖坪獲利近千萬元。

掙錢提速,能幹且精明的陳肖坪,在仕途上也進入加速期。從2002年12月起,8年間,陳肖坪先後歷任咸陽興平市組織部部長、紀委書記、興平市委副書記等職務。兩年一調任的速度,讓同事們覺得,陳肖坪前途無量。2010年6月,陳肖坪升任咸陽市秦都區委副書記、區長。秦都區是咸陽市的核心區域,各項經濟指標始終排在咸陽市頭名,即使放眼陝西全省,也在前列。9年後,公訴機關指控陳肖坪犯罪事實時,很多犯罪行為就發生在陳肖坪任職秦都區期間。

撈局

舊城改造、招商引資、改善營商環境是陳肖坪在秦都區發展的三項舉措。隨後幾年,秦都區轟轟烈烈地展開了「大拆遷」與「大建設」。他任秦都區區長期間,每年拆遷面積達150萬平方米,是其他區縣的5倍-8倍。拆與建之間,陳肖坪獲得了政績,也發現了掙錢的門道。剛赴任秦都區區長不久,舊城改造辦主任劉軍孝受某房地產開發商的委託來到陳肖坪的辦公室,送了一張銀行卡,內有存款400萬元。「可能是卡吧,心裡一點感覺都沒有……」陳肖坪吐露第一次受賄的感受,直到看到卡上的數字,「太大了,確實太大了……」送錢的房地產開發商希望陳肖坪能組織政府人力、物力,幫忙加速拆遷一塊土地。陳肖坪收了錢,事交給劉軍孝去辦。該地產商完成拆遷、建設和銷售後,盈利了三四個億。收了第一筆錢,陳肖坪「撈錢」之旅也從此開始。對於這類明顯的權錢交易,陳肖坪在懺悔中講述了他的「邏輯」:有交易的畢竟是少數,自己不過是引羊百隻,「斬一隻罷了」。也因這次收錢,陳肖坪開始留意劉軍孝,並對他頗為認可。

2012年8月,在陳肖坪的關照下,劉軍孝升任秦都區城建局局長。劉軍孝剛上任,陳肖坪便打來電話,說自己要去西安辦事,讓劉給他20萬元。聽到陳的要求,劉馬上照辦,這讓陳肖坪對劉十分滿意。陳肖坪說:那次向劉軍孝要錢,只是對劉的一次考驗。劉軍孝通過了這次考驗,也成了陳肖坪的心腹——陳撈錢、劉撈權,二人心照不宣。2013年,陳肖坪以買房為由向劉軍孝「借」了300萬元,劉軍孝給了330萬元。陳肖坪特別滿意,大筆一揮,將造價7000多萬元的秦都區人才大廈建設工程項目送給了劉。2013年9月,陳肖坪又向劉軍孝「借」500萬元,劉馬上籌集。劉軍孝得到的回報是,某住宅小區多棟樓的建設由劉負責發標,該項目價格約在1.2億元。劉軍孝坦言:陳肖坪在賣工程,自己是遊走在陳與開發商之間,一個值得信任的「中間人」。陳肖坪主導的秦都區「大拆遷」,一些項目並未按計劃完成「大建設」。2011年至2013年,一些開發商在秦都區六個區域改造項目安置樓建設時,進度緩慢,導致預期過渡費用未及時結算,延期交房時間少則14個月,多則28個月,造成2951戶居民無法按時回遷安置。案發後,有關部門通報陳肖坪對群眾利益漠不關心,為開發商充當「擋箭牌」,對居民無法按時回遷安置的問題不開會、不研究、不解決。此事曾引發群眾集體上訪24次。

套局

陳肖坪向下屬或企業要錢,並非只對劉軍孝一人。起訴書顯示,陳肖坪僅索取一項,涉及人員名單就可以拉出一條長長的表:索取時任秦都區住房和城鄉建設局局長張某500萬元;索取、收受陝西麗彩實業公司董事長郁某425萬元;索取咸陽交運物流有限公司董事長陳某50萬美元;索取時任咸陽市秦都區財政局局長韓某150萬元;索取陝西秦宇實業集團有限公司原董事長張某(已判刑)420萬元;索取、收受時任秦都區渭濱街道紀工委書記、釣台街辦主任劉某130萬元;索取、收受時任秦都區馬泉街道黨工委書記、人力資源與社會保障局局長趙某80萬元;索取、收受陝西科隆能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鄒某347萬元。

知情者透露,陳肖坪痴迷風水與算命。除了讓人算命,陳肖坪本人似乎也深諳其道,常幫人看風水。一個區委書記常主動跑來給自己看風水,令鄒某十分感動,甚至還慶幸自己遇上了貴人。2013年5月,在一次閒聊中,陳肖坪提出要辦事,問鄒某借300萬元。「該怎麼辦啊?」鄒某說,當時,他感覺自己懵了。區委書記借錢,他清楚,這錢是有去無回。於是,鄒某以企業資金周轉困難為由,拖延了3個月。最終,錢還是被陳肖坪「借」走了。2015年年初,陳肖坪以公車管理嚴格用車不方便為由,讓鄒某給他買輛車。鄒某花了40多萬元買了一輛皇冠牌轎車。一年後,陳肖坪突然提出要將車還給鄒某,並讓鄒某還買車錢。明知買車時,陳肖坪一分錢沒掏,現在又要錢,鄒某無可奈何,默默認下這筆錢。像這樣向下屬或企業要錢,陳肖坪並非沒有遇上拒絕者。有下屬透露,陳肖坪曾用威脅的語氣說:「你想不想干?不想干,好多人排隊等著呢。」

賣局

收錢辦事,這在陳肖坪擔任秦都區區長、區委書記期間已不是秘密。無論是幹部職務晉升、提供幫助,還是安排子女工作,陳無所不能。辦案機關查明,陳肖坪在擔任秦都區區長、區委書記期間,先後為劉雲濤等11名幹部職務晉升提供幫助,收受賄賂人民幣258萬元、美元10萬元,為6名企業負責人和公職人員子女安排工作,收受賄賂115萬元。

代局

陳肖坪拿到的錢越來越多,他也開始考慮更為嚴密、規避風險的方法。陳肖坪案發後有關部門查明,他共持有12個人的身份證、開辦了33張銀行卡,其隱藏錢款的複雜程度及精密手法,讓調查者都覺得費盡周折。在眾多身份證中,王老闆與陳肖坪的關係最密切。2006年,陳肖坪認識了一家企業負責人王老闆。陳肖坪長期主動與王老闆交心,這讓王老闆「受寵若驚」。對外,王老闆稱陳是他鐵哥兒們。2011年,陳肖坪開口向王老闆借款1100萬元,又以高息轉借他人,從中牟利。陳肖坪承認,王老闆是自己的「經濟業務」替身。陳肖坪向上級申報他一年的收入顯示:工資、獎金和津貼合計7.8萬元。但在2013年,陳肖坪在西安購買了一套價值430餘萬元、總面積240多平方米的房子及3個車位;2014年,陳肖坪購買了一輛70多萬的轎車;2015年,陳又在西安購得一套580多萬元的房子及3個車位。為了逃避申報,這些車、房都登記在他人名下,買房、買車時付款的銀行卡也是他人的名字。2016年,陳肖坪又開口向王老闆借4500萬元時,王老闆連考慮都沒考慮就給了錢。2016年10月,王老闆的親戚因涉嫌詐騙被警方抓獲。王老闆找到陳肖坪,陳立刻要求警方為此人辦理取保候審手續,之後此人被釋放。

騙局

有了多層「經濟業務」替身的保護,陳肖坪對公款也有了想法。2010年6月到2016年11月,陳肖坪在任咸陽市秦都區長、區委書記共計6年。公訴機關指控,在這6年間,陳肖坪利用職務便利,以騙取等手段非法占有公共財物共計2139.5萬元。

終局

在被紀委監委留置前一周,陳肖坪還向一名老闆提出「借」600萬元,錢還沒拿到手,人已被留置。在被紀委留置前,陳肖坪曾給妻女打電話,讓她們馬上回西安。他的妻子意識到,估計出事了。出了機場,陳肖坪開車去接妻女。回家時,他讓女兒開車,上了車,陳肖坪跪在後排對著妻子嚎啕大哭,嘴裡念叨著「我太貪了,我太貪了……」從西安咸陽國際機場回家有1個多小時的車程,陳肖坪向妻子訴說一切,哭了一路。

2018年12月4日,陳肖坪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接受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18天後,陳肖坪被免職。此後,陳肖坪3次登上中紀委官網。通報稱,陳肖坪身為黨員領導幹部,喪失理想信念,背離黨的宗旨,毫無敬畏之心、毫無廉恥之心,既貪戀官位又貪婪錢財,把黨和人民賦予的權力異化成攫取個人巨額非法利益的工具,索賄受賄金額巨大,作風霸道、目無法紀,私慾膨脹、利令智昏,家風不正、道德敗壞,其行為已構成嚴重違紀並涉嫌犯罪,且在黨的十八大後不收斂、不收手,嚴重破壞當地政治生態,性質惡劣,情節嚴重,應予嚴肅處理。歸案後,陳肖坪在懺悔書上寫道:「私慾膨脹,一個貪字害了我。」此後,陝西有關部門製作了廉政警示教育片《貪慾之禍——陝西省扶貧辦黨組原副書記、副主任、咸陽市秦都區委原書記陳肖坪違紀違法案警示錄》,在各個單位進行警示教育。該警示教育片真實還原了陳肖坪貪財好賄、貪婪無度、貪腐弄權、貪迷權力等四個方面嚴重違法亂紀的人生軌跡。目前,該案尚未宣判。(來源:上游新聞)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alMVcG8BMH2_cNUgLVA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