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敬:她才是中國內地城市民謠的鼻祖

2019-08-27     愛豆研究中心

這幾年城市民謠挺火的,宋冬野、萬曉利、陳粒等歌手都受到了追捧,不過說起城市民謠,這些都是後輩了,早在20多年前,一位名叫艾敬的歌手已經玩過這種風格了,她的《我的1997》、《艷粉街的故事》當年都非常火,她把自己的個人經歷和直觀感受寫進歌里,加上簡單的吉他伴奏,現在的城市民謠不還是這一套嗎?


艾敬


1992年發行的《我的1997》這首歌寫的就是艾敬的個人經歷。她出生在瀋陽鐵西區艷粉街,父母都在國營工廠工作。父親是普通工人,但熱愛民樂,精通6種傳統樂器,母親原來是在宣傳隊唱評戲的,艾敬從小受到很好的薰陶,12歲考入藝校,然後進了瀋陽歌舞團,跟那英成了同事。

在歌舞團待了沒多久,艾敬離開了瀋陽,正如她歌里所唱「因為那裡沒有我的夢想」,作為一個老工業城市,瀋陽太缺乏活力了,而且經濟也不景氣,那時候有些國營工廠發不出工資,就給工人發軸承。

艾敬來到北京,考進了王昆領導下的東方歌舞團,那年她才17歲。比她大兩歲的師姐那英也來到了北京,因為那英聲音特別像台灣歌手蘇芮,所以當時就有音像公司找她錄磁帶,專門翻唱蘇芮的歌,然後磁帶封面印上那英的藝名「蘇冉」或者「蘇丙」,以達到魚目混珠的效果。那時候也有人找艾敬錄磁帶,同樣都是翻唱港台歌曲。

那英翻唱蘇芮歌曲,造型也模範


艾敬在東方歌舞團待了半年多,發現北京的劇團跟瀋陽相比也好不到哪兒去,體制內的單位大同小異,都是那一套——人事部、食堂、宿舍、老師、主任等等,一樣死氣沉沉。相比之下,那時候的南方在演藝這一塊要活躍很多,於是艾敬辭職了,先去上海短暫停留了一段時間,然後來到了廣州。

80年代末,廣州娛樂業非常發達,除了有各種唱片公司,還有遍地開花的歌舞廳,大批東北歌手來到這裡淘金,李春波、金學峰、火風、毛寧都是東北人,那英是火風的「小妹」,在他介紹下,也來到了廣州,金學峰則是那英帶過來的,而艾敬也算是那英的師妹,大家都是瀋陽「老鐵」。

火風

金學峰

李春波

毛寧

東北這撥歌手很多都在廣州東山賓館的「卜通100」歌舞廳駐唱。也有人在多個場子趕場演出,多的時候一晚上能掙1000塊。那英、火風幾個,包括程前都住在太平洋影音公司的招待所。除了駐唱之外,歌手還給唱片公司錄翻唱磁帶,那英、毛寧、艾敬都錄過,動不動就賣幾十上百萬盒。

後來那英參加青歌賽後有了名氣,離開了廣州,毛寧跟楊鈺瑩簽約新時代,成了當紅的「金童玉女」。艾敬那時候留在廣州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認識了香港音樂人劉卓輝,也就是歌里唱的「那個他」。劉卓輝是beyond的御用作詞人,《情人》、《大地》、《逝去日子》、《灰色軌跡》以及《長城》這些歌詞都是他寫的。88年beyond在北京舉辦他們在大陸的首個演唱會,劉卓輝也來了。

beyond當年在北京開演唱會時合影(右一劉卓輝)

劉卓輝與黃家駒

艾敬和劉卓輝相戀的那段時間,劉卓輝可以來廣州看她,但她去不了香港。那段時間既有甜蜜,也有很多孤獨失落的時候。期間艾敬除了唱歌,還去廣東電視台演了一個電視劇叫《情魔》,艾敬給自己起了個藝名叫「艾靜」,她長得有點像山口百惠,也有點像鞏俐,有人叫她「小鞏俐」。

《情魔》劇照,右一艾敬


1989年在廣州東方賓館,正在尋找人生方向的艾敬見到了音樂人梁和平。他給艾敬推薦了美國的蘇珊·薇格的歌。這種所謂的民謠歌手就是拿一把吉他,自己彈自己唱,歌詞就是絮絮叨叨講一些生活中的事,比如那首《Luka》的歌詞:「我的名字叫盧卡,我住在二樓,如果你經常聽到我的家裡有吵鬧的聲音,不要覺得很怪異……」艾敬聽完心裡想:「艾瑪,這我也能整呀。」

90年劉卓輝成立了大地唱片,不久之後準備北上拓展唱片事業。那時艾敬已經回到了北京,在中央戲劇學院進修班學表演。91年,艾敬進修結束,製作人黃小茂接受大地唱片公司的委託,準備做一張原創音樂專輯,因為艾敬與劉卓輝的關係,當然首選歌手就是她了。

那時候原創歌手很少,唐朝樂隊、黑豹樂隊也才做地下音樂沒多久,還沒有出名。流行歌手圈中自己會寫歌的更少,幾乎是扒磁帶翻唱,艾敬又是個女歌手,所以這件事在小圈子裡比較轟動。周圍的朋友,包括王迪、何勇、三寶等等,都來幫她寫歌。

有一天,大家坐在一起,彈著吉他唱歌,突然有人說,你自己怎麼不寫一首歌?你那些經歷多有意思。艾敬其實早有準備,回去把自己之前構思的《我的1997》整理出來,其實就是按蘇珊·薇格的風格創作的一段歌詞,記流水帳一樣講述自己20幾年來的經歷。當時中國內地還沒有人這麼寫歌詞。

歌詞弄好以後,大家一看都覺得很有意思,但要找人譜曲時,大家又懵了,艾敬寫的這歌詞一句話就有10幾個字,全是長句子,沒法譜曲。給艾敬做編曲的王迪說,要不你自己試試看?

艾敬還真就回去把譜給寫了出來,然後開始錄音製作,整張唱片前後弄了差不多兩年。這張專輯樂手和幕後製作團隊請來了幾乎當時中國原創樂壇的全部精英,黃小茂、王迪、臧天朔、劉效松、鼓三兒、王勇、何勇、陳勁、三寶等等。其中兩首歌曲《流浪的燕子》和《我的1997》的mtv還請了顧長衛和張元來執導。可以說,劉卓輝和大地唱片為了做這張唱片也是不惜血本。

因為做唱片的緣故,92年艾敬第一次去了香港,是跟著旅遊團去的,在居委會、街道辦各種單位辦了一大堆手續,蓋了很多大紅章,然後以遊客的身份來到了香港。

初到香港,她最直觀的感受是這裡很亮,他們的地不是北方的柏油馬路,都是水泥,特別反光,晚上街上的招牌也特別亮。還有一個感受是香港太吵了,汽車的聲音被高樓悶在窄街底層,樓房裡冷氣的聲音衝到大街上。這種噪雜讓她想起小時候待過的工廠。沒去之前,她以為香港特別安靜呢。期間,艾敬她在香港拍了專輯的封面照片。

艾敬在香港街頭拍攝的專輯封面


1992年,專輯《我的1997》在台灣首先發行,引發轟動,短短兩個星期售出10萬張。在內地發行後,受到更熱烈的追捧。雖然它不是一個很主流的作品,但在大學生群體中引起了轟動性的效應。因為艾敬的表達是非常個人化、非常真實的,比起那些宏大的主旋律,以及不痛不癢的流行歌,更容易觸及當時大學生的內心裡對自我表達的渴望。更意外的是這首歌在日本也引起了轟動,他們沒想到一個中國人可以這麼寫歌這麼唱歌。

不久之後中央電視台放新聞聯播之前放了艾敬的MV,很快,唱片公司每天收到成麻袋的信。歌迷們說的最多的話就是「我從你的歌里聽到了希望」。

艾敬宣傳照


由於要做唱片宣傳以及第二張專輯,艾敬之後又去了香港,但她的音樂事業在香港沒有太多停留,也沒把演唱會開到紅磡體育館,對艾敬很有興趣的索尼音樂簽下了她,她直接去了日本。她在日本武道館開了演唱會,那是日本乃至全亞洲音樂人的殿堂,披頭士、鮑勃·迪倫、平克·弗洛伊德等世界級巨星都曾在那裡開過演唱會。

劉卓輝依然是艾敬生活和音樂上的夥伴,第二張專輯《艷粉街的故事》也是他一手推動做的,之後索尼的《追月》在日本製作,劉卓輝仍然參與其中。艾敬第四張專輯《中國製造》在公司安排下到美國製作,劉卓輝也一直陪伴。

1997年7月1日,香港真的回歸了,艾敬在香港見證了這個歷史時刻。她在天星碼頭附近的一個酒店露台參與了日本NHK的電視直播,她接受主持人的訪問並現場彈唱了《我的1997》。

1998年,艾敬新專輯《中國製造》錄製完成,但是由於種種原因,沒有發行,艾敬有些失落 。1999年,艾敬在著名畫家張曉剛的鼓勵之下,拿起畫筆,開始了另一種藝術創作。艾敬小時候學過畫畫,在美國做唱片的時候也經常去看藝術展,她去張曉剛畫室玩的時候,信手塗鴉,張大師告訴她,你對繪畫是有感覺的。

艾敬一邊學畫畫,另一邊仍然在做音樂,她多數時間待在紐約,因為生活理念的不同,她和劉卓輝分手了。

2003年,艾敬帶著屬於紐約的時髦氣質回到中國,推出新專輯《是不是夢》。這個專輯花了她三年時間,但是推出後並沒有太大反響,那是周杰倫、蔡依林等台灣歌手稱霸的時代,她的這種小眾風格的音樂很難被大眾接受。

艾敬專輯《是不是夢》


有時候為了宣傳唱片,艾敬不得不參加一些電視節目,主持人常常在沒有準備伴奏的情況下,突然要求她現場清唱,她覺得很不舒服。她認為:「歌唱應該在一種有準備的情緒和狀態之下去表現,它需要專業燈光和音響的配合,需要美感和在合適的環境氛圍下進行。它不可能在一段神侃和遊戲搞笑之後馬上進入一首歌的深情演唱,那樣太過荒謬和錯亂。」在電視訪談中,如果主持人臨時要求她清唱一段,她會很錯愕,只好強裝鎮定去掩飾尷尬。

那段時間她常常耳鳴,甚至皮膚也會刺痛,連醫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後來她明白了,自己在做不喜歡的事,身體就會有反饋。此後艾敬下定了決心,離開中國,定居紐約,徹底把重心放在了繪畫方面。

艾敬繪畫創作

艾敬在繪畫方面取得了很不錯的成績,並且延伸到雕塑、裝置藝術等方面,成為圈內非常知名的當代藝術家。在全世界各地都舉辦了藝術展,2015年3月6日,艾敬的作品第一次登上紐約佳士得拍賣台,《我愛顏色#9》最終以245000 美元成交。

艾敬《我愛顏色》系列作品之一

艾敬創作的裝置藝術作品

艾敬在工作室

艾敬作品

幾年前,艾敬已經搬回中國居住,在北京環鐵藝術區有一個很大的工作室,她也成家了,至於現在的「那個他」是誰,她沒有透露。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LPCD3mwBJleJMoPM5U0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