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宋欣欣聊 | 《悠悠视界》里的她,或她视界里的《悠悠视界》

2021-05-25     有染

原标题:与宋欣欣聊 | 《悠悠视界》里的她,或她视界里的《悠悠视界》

剧照 冯跃红

宋欣欣作品《悠悠视界》 上海国际舞蹈中心剧场 出品及制作,

近日在上海国际舞蹈中心剧场 上演。

从排练到试演到正式演出,我们一致在关注该作品。

在排练厅

第一次真正和宋欣欣接触,是在《悠悠视界》的排练厅,距离该作品的“探班”场演出,过去将近1个月。

这个时候的《悠悠视界》已经有了“大框架”,也具有了感动观众的基本要素。但宋欣欣依然不满足;这种“不满”,并不全是来自观众指出的不足,而是她和她的舞者们,觉得可以挖得更“深”,表达得更“好”。

那天下午 (3月20日)的排练,没有太多的“动作编排”或者“身体训练”,宋欣欣作为导演,更多是在和演员“聊天”,像是引导者,让大家彼此再试图挖掘,自己身上或者同伴身上更多的故事和情绪;也像是聆听者,每次得到伙伴的分享,她都不急于反馈,更不会试图给结论,最多是会说: “如果,再试试这样……会不会更好?”

“他们自己的故事,搬上舞台;比我做一个作品上舞台,会更好,更感动人。”宋欣欣这样和我分享。到两个月后,作品搬上舞台,大多数观众,也的确因故事而感动。

正如《悠悠视界》的灵感来源于,疫情期间少年吴悠的线上舞蹈课程回课视频;大家感动的是11岁的他“用自己编的舞诚实地舞出了自己的生活”;这一切,是内容大于形式的,是情绪大于技巧的。

这样的创作尝试不是第一次了,宋欣欣的作品《我和妈妈》(2016年)就从自己母亲的故事中,提炼了创作元素,由其导师王玫饰演“妈妈”。只不过与《悠悠视界》不同,包括宋欣欣本人和“妈妈”的饰演者在内的,都是专业背景的舞者。

排练厅 胡一帆

自去年7月开始公开招募以来,这个作品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从143位报名者中,完成了9位素人和4位专业舞者确定,年龄跨度从8岁到66岁,职业和学历的跨度则更大。

把他们“集结”到一起,融合到一个作品里是不容易的,宋欣欣说“如何让大家在一起跳舞?他们的身体太不一样了!”

身体包括了个人经历的塑造、技术的经验和对舞蹈及身体的观念,首先需要让舞者们在这些方面,可以和编舞等主创平等对话;那么,在和舞者们说“打开自己”之前,先需要“打开”的其实是宋欣欣自己,首先是在观念上进行的“蜕变”。

在思考着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并不是很在意《悠悠视界》的前缀“素人剧场”,毕竟这个标签,会有不同的内涵解读。

我更看重的是宋欣欣对“舞蹈”和“剧场”的认知,正如她在自己的文字中写的:“作品(《悠悠视界》)中,每一位舞者都有自己的段落,用他们不可替代的身体状态和舞蹈方式,来述说自己的生命体验。”

这涉及到剧场平民化(democratization)的思考。

自上世纪50年代以来,不单单是剧场的大门越来越向普通人打开,而且舞台也习惯容纳普通人的呈现;表演和创作的边界模糊了起来;千禧年之后,网络的大行其道,在直播等技术越来越成熟后,演员和表演,变得越来越普通和日常;而专业和业余,这组矛盾的词汇,显然已经失去了对剧场呈现的解释力。

若从观念的角度来看,宋欣欣的尝试,是在重新定义上述词汇(包括剧场、舞台、表演、创作、演员、创作、专业、业余……)。特别是在疫情之下,这样的重新定义显得尤为重要。

排练厅 胡一帆

当然,宋欣欣也是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之上,除了导师王玫,和法国创作者 Jerome bel之外,她在聊天中还会会提到“皮娜·鲍什” (Pina Bausch)

这位德国编舞家,留个世人的除了对“舞蹈剧场”( dance theatre)的探索外,还留下了对 “为什么起舞”的关注。

这样的思考,显然不是技术层面的,而是观念的,不只属于“舞者”,而是每个人都可以有的;这样的提问,在60年之后,也不过时。

《悠悠视界》的演员中有专业舞者,因此不少观众提问:“这样,还能称为‘素人’剧场吗?”

我们细看,在这个作品中,有两位是舞蹈学校的在校生,他们是专业的未来,而还有两位是在各自风格中,已经有影响力的舞者,他们是专业的标志。即便如此,他们也会遇到“为什么起舞”的困惑;此时,所谓专业的训练,仅仅是身体受训的标签,而并非意味着对舞蹈的理解。

宋欣欣对于舞蹈到了当下,是这么解读:“舞蹈不再专属于职业的舞蹈精英,它属于每一个人。只要你愿意,舞蹈就是平等的。”

是的,当舞者只是一种身份的时候,那么,登上舞台,和非舞者一样,都是“素人”;都在寻找对剧场和身体的“反思性”。

最终的呈现,也会让观众反思,就像宋欣欣说: “舞台上我呈现的只是一个影子” ,影子的肉身和它的故事,就留给观众,顺藤摸瓜去探索了。

探索“美”

“比作品更重要的,是我们六个人创造了彼此的一段生命,一次深度碰撞、跨越身份地位的彼此创造。”宋欣欣在《我和妈妈》之后,这样总结。

因着对舞蹈的理解,宋欣欣把那样的“创造”延续到了《悠悠视界》中,这是对“叙事美学”的探讨。如果只是把“故事”说出来,那么,“故事”依旧是别人的;要成为“宋欣欣”导演作品,关键的一步还在于 叙事

宋欣欣在这次的创排过程中,具有引导者、聆听者的功能,再加上戏剧构作李然的助力,让《悠悠视界》在叙事上不至于变成每个舞者的自说自话。

如果说《我和妈妈》,是宋欣欣拿出了自己和妈妈的故事,然后在和兼具导师和舞者身份的王玫之间的“胶着”中创作来的;那么,这次作为编舞的宋欣欣,和13位舞者共同完成了以此拉锯。这么多年下来,身份和角色变了,但是美学“探索”是有延续性的。

宋欣欣和我说:上一个作品是因为“有王玫老师在”,那么,在我看来,这次的作品需要说一句“有宋欣欣在”。她在演出三天期间,仍然尽自己的努力,让作品呈现得更完美。

不过,所谓“美”,并非是落入传统剧场的古典“审美”范畴,也就是并非“天鹅湖”般的整齐划一、动作规范;那么作为观众来说,就需要重新建立起“审美”体验,关注的焦点在于每个舞台表达者本身,而非舞蹈(动作或其他)本身。

从“探班”场演出时候,宋欣欣就和大家分享: “ 我经常碰到一个环卫工人坐在椅子上用一片叶子吹小调,他比电视上的演奏家更让我感动,因为他追求的不是艺术的结果,而是艺术的行动。

剧照 胡一帆 冯跃红

对“美”的探讨和对传统“审美”的突破,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叙事是一方面,舞台视觉和舞蹈呈现的“美学”探讨,又是另外两个方面。

不少观众,问到“凳子”的意向,其实具体的答案并非重要,是留给观众的想象。

但是,这么小小的道具,看似随意的颜色选择,已经是宋欣欣视觉审美的体现;再说灯光和音乐的运用,好似轻云飘在剧场。

至于舞蹈,宋欣欣用诗意的方式,做了脚注:“并不‘完美’的身体内部也许自有大好河山。”

显然,大幕开启的时候,她本人更像是导游,带领观众领略“河山”; 是自然的、真实的,而非人造的、流俗的。

剧照 冯跃红

-剧终-

大雨

广告人、评论人、制作人

落笔于3-5月对宋欣欣专访和排练厅观察后

有染·与美好发生关系

舞 台|艺 文|悦 音|映 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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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hans/LQUTqXkBTyfyRS9wkoGi.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