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与不朽

2020-06-13     象牙塔里的新鲜事

原标题:深情与不朽

深情与不朽

文以气为主,气以诚为主。作品之感人,出于作者之至诚;作者之至诚,出自于作者之深情。没有深情,无有至诚,而希望作品能感人者,是东向而立,求见西墙也。文学创作者执其高尚之人格,挟其浓厚之感情,出之至诚,发为文字,其感人之能力自深,遂成为千古不朽之杰作也。[1]

论千古不朽之杰作,各种文体当有不少,或以文彩斐然而传世,或以雄辩滔滔而震撼,或以奇思妙想而称叹,若论以至诚而感人,让人印象尤为深刻者,则未必很多。《冷斋夜话》:“李格非善论文章,尝曰:‘诸葛孔明《出师表》、刘伶《酒德颂》、陶渊明《归去来辞》、李令伯《陈情表》,皆沛然从肺腑中流出,殊不见斧凿痕。是数君子在后汉之末、两晋之间,初未尝欲以文章名世,而其词意超迈如此。是知文章以气为主,气以诚为主。’”[2]

诸葛亮《出师表》诉说刘备对自己多年来的知遇之恩,以及对刘备的无限感激之情,“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臣不胜受恩感激,今当远离,临表涕泣,不知所云” 。

刘伶《酒德颂》叙说自己无拘无束,放纵不羁,酷爱喝酒,以及酒醉之后忘我忘物的醉态, “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榼提壶,唯酒是务”,“无思无虑,其乐陶陶。兀然而醉,豁尔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

李密《陈情表》诉说与祖母刘氏相依为命,感念刘氏抚养之恩,决心侍奉刘母终老,“但以刘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母、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区区不能废远”。

陶渊明《归去来兮辞》叙说自己家境困窘,缺乏谋生能力,以及为了谋生不得不外出为官,因为官而饱受内心的煎熬,又因内心饱受煎熬而辞官归隐,“余家贫,耕植不足以自给。幼稚盈室,缾无储粟,生生所资,未见其术”,“于时风波未静,心惮远役,彭泽去家百里,公田之利,足以为酒。故便求之。及少日,眷然有归欤之情。何则?质性自然,非矫厉所得。饥冻虽切,违己交病。尝从人事,皆口腹自役”。

反之,也有情不深而诚不至,借形式之技巧或时代之崇尚而传世或风行一时者,如潘岳《闲居赋》,自抒隐居之志向,叙写闲居之情趣,善于写景,风格清秀,然更多明哲自保、优游终老之思,尤其以铺排华丽辞藻和名人典故见长,亦缺乏深厚之内容,其他还有不少作品,或矫揉造作,或无病呻吟,或者索然无味,或者辞旨不称,不足誉为第一流作品。

注释:

[1] 参傅庚生《中国文学欣赏举隅》,第18页。

[2] (宋)释惠洪《冷斋夜话》卷三《诸葛亮刘伶陶潜李令伯文如肺腑中流出》。

文章来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hans/F_w-rnIBnkjnB-0z7uS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