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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公交從南禪山車站下車,沿其西邊的白馬橋道走大約兩分鐘,便能看到「白馬橋」。
「義洲」是以白馬橋為中心,東接洋中街道,西臨江濱,北靠工業路,南以延平路為界的一片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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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洲是我出生的地方,它是一個藏在台江里的百年老街道。
歷經百年,當時的繁榮褪去,似乎不曾改變的只有周遭的舊物與義洲人放不下的歸屬感。
「1」白馬橋與義洲
清朝末年,義洲是全國著名三大木材市場之一,鼎盛時期這裡的「火販」能掌控著全國木材市場的動脈。
火販,是對福州當時做木材生意的商人的稱呼。
木與火,是絕不相容的兩者,但在木材商人的眼裡,這可是以毒攻毒的絕招。都說「怕什麼,來什麼」,以最害怕的「火」為自己的職業命名,也許就可以「怕什麼,就不來什麼」。
最早的時候,木材都是通過閩江流域水運的方式來運輸。那時義洲的江邊堆滿了木材,有時候木材會直接在江邊加工,留下許多木屑。這些木屑也變成了後來的火災隱患,零星的火苗讓江風一吹,很容易引起火災。
為了方便木材的運輸,火販們開始商量架起了白馬橋,這是白馬橋與義洲故事的開始。
當時的白馬橋,橋上人頭攢動,橋下百舸爭流,兩岸滿是喝茶小憩的商人。
白馬橋與白馬河兩岸的煙火氣息,還是給許多20世紀末出生的義洲人留下了重要的童年記憶。記憶里,這裡有不絕於耳的吆喝聲,熱鬧的菜市場,畫糖人的老爺爺,一元一碗的拌面、扁肉,時髦的遊戲廳,搭建好的逢年過節用於表演的戲台子……
如今,留存在我腦海中的童年時期的義洲景象,大部分已經不見了蹤影。但仔細去尋,有些老店與老房子依然如故。
「2」舊屋與原住民
往橋的西邊走,是義洲的一處棚屋區。
站在巷子入口,潮濕的氣息撲鼻而來。
巷子半空是交錯著的從樓房裡伸出的衣杆與電線,牆上固定著泛黃的電錶與墨綠色的老式路燈,房門口趴著懶洋洋的小狗。敞開著的房門,見證了鄰裡間平日的交流與互幫互助。歲月摺疊,與舊時不同的似乎只有幾輛搶鏡的共享單車。
坐在巷口休息的林阿姨說:「 我們在這裡住了幾十年了,除了小部分用於出租的房屋外,大部分的房屋還是用來自住的。」
老住戶們熱愛生活,在房門口養花、鳥是他們的愛好。閒時在巷子裡澆澆花,聊聊家常,聽一聽鳥兒的吱喳聲,看一看花與葉舒捲的曼妙,也是一種簡單的幸福。
這裡是舊時光給義洲留下的一個碎片,與背後的高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白馬橋的東邊有一間「白馬橋關帝廟」,廟裡供奉著忠肝義膽的「 關羽 」。雖然這間歷史悠久的關帝廟經歷了重修,但是它依舊在許多義洲居民心中占據著重要的分量,它也是已經步入「遲暮之年」的白馬橋的守護神。每到重要節日,就有許多香客來此上香,祈求平安健康。
白馬關帝廟
與寺廟緊密聯繫著的,還有祭祀用品店。
老闆最早通過拉車在義洲賣祭品,後來經濟條件好了,便盤了個店面做生意。因為義洲是個守舊的地方,所以她的生意幾年來一直都很好。
最近因為疫情,寺廟祭拜與各種祭祀活動被迫取消,她的生意也開始變得艱難起來,說到此阿姨搖了搖手,滿臉愁容。
「3」量體裁衣
順著白馬橋往西走,就是許多義洲人熟知的錦標路了。在這裡,開著一家名叫「萬千緣」的裁縫店。
店內燈光泛黃,牆面因牆皮的脫落而顯得凹凸不平。緊挨著牆壁的桌子上,堆滿了各色、各材質的布料與成衣,還有一部噠噠作響的老式裁縫機,銹跡斑斑又靈活運轉的它已經工作了幾十年。
坐在涼凳上的老吳一腳踩著踏板,一邊手來回拉動著衣服,一邊手嫻熟地撥動著裁縫機的轉盤。旗袍是老吳最拿手的款式,而做一件手工旗袍需要經過從量體、裁剪到縫紉等多個程序,是一個辛苦的精細活。
老吳年輕時在塔頭學習裁剪衣服,學成後在茶亭經營生意,近些年搬到了義洲。在幾十年的打拚里,他的手藝不斷精進,會裁剪幾乎所有款式的衣服,也獲得了大量的好評。
老吳用「辛苦」來概括幾十年的開店生涯。
「 很辛苦的,有時候一天下來最多也只能趕製兩件衣服。年輕時候覺得裁剪衣服太苦,也為此流過淚。」但轉念間,老吳補充到:「 如今的我心態如年輕人一般,工作之餘也喜歡看看手機,刷刷抖音,日子一天天過著也都是快樂的。」
「4」 食在義洲
與錦標路垂直的河下街是義洲美食的集散地,這裡的街邊攤與大排檔美食文化可謂名傳了大半個福州。燒烤、火鍋、閩菜、啤酒、球賽,這裡承載了多少福州人一年四季的夜生活記憶。
提到義洲美食,首當其衝的當屬「原橋頭廟裡粉干」。
最早,「原橋頭廟裡粉干」擺在白馬橋邊的一個夜市裡。隨著生意不斷做大,老闆在原先擺攤的位置附近尋了一個門面繼續經營。粉干、拌面、鍋邊、煎餅……傳統的福州美食在這應有盡有。
粉干、魚乾、肉絲與青菜,佐以醇厚的蝦油浸潤,還未端上桌便可以聞到湯頭的鮮,使得食客所食的每一口都「 鮮氣 」十足。再搭配上福州人喜愛的滷味與層次豐富的蒜頭醬,真可謂「 義洲人家應最樂 」。
大排檔,也是義洲美食的特色。川哥活魚大排檔是我最喜歡的義洲大排檔之一。
每當夜幕降臨,飢腸轆轆的人們湧進店內。宵夜檔的招牌五顏六色,食物的香氣誘人,吵鬧又活色生香。選一張方桌坐下,灌一杯啤酒,冰涼的氣息經過喉嚨,衝進胃部。
咕嚕咕嚕,一杯啤酒下肚,宣告著夜生活的正式開始。
福州的海鮮大排檔,鮮少有固定的菜單。海底世界般的海鮮池和一整個冰櫃的食材任食客挑選。食客可以把目之所及的食材進行任意的自由組合,再告知點菜員口味,剩下的,交給廚師就好。
在充滿煙火氣的大排檔里,沒有廚師炒不出來的菜——只要有食材。
具有福州特色的荔枝肉、蔥油魷魚、酸辣湯、南煎肝,以及店內的招牌「 烤魚」是我的心頭愛。
及至上桌,荔枝肉色澤鮮艷的嫩肉與香氣已經撩撥了我的食慾,嘗上一口,肥而不膩,酸甜的口感正是福州菜的靈魂所在。
荔枝肉
吃罷大餐,得來一份甜品,今天才算完美結束。
開在附近的「 叄·一食 」,在義洲開了也有些年頭了。
「 叄·一食 」源於3.14,意為與圓周率一樣具有無限可能性。
店裡的招牌是千層蛋糕,也是我的摯愛之一。
芒果千層
用勺子輕輕挖下一塊,飽滿厚實的奶油入口即化,新鮮的芒果在唇齒間留下了淡淡的清香,但卻不膩。
「 叄·一食 」是一對夫妻開的店。店裡的甜品,都是店主早些年通過拜學西安、杭州、上海、南京、龍岩等地不同的優秀甜品師傅後的所思所做。幾年裡的起早貪黑、四處奔波、鍥而不捨造就了她如今的手藝,本著對甜品的熱愛,絕不在用料上妥協一絲一毫。
「 我只用最好的藍風車奶油、最新鮮的水果,保證每一步都親力親為,是我做蛋糕的原則。」
草莓搖搖乳
「 因為熱愛,所以堅持。」這份熱愛,通過她所製作的千層直接衝擊了我的味蕾。
如今,義洲成為了福州二環里的老街道,但它又似乎從未老去。如從前一樣,義洲人喜歡拿著收音機聽戲,逢年過節到寺廟祈求平安,騎著自行車在巷子裡穿梭,與鄰里坐在樹下聊聊家常,吃福州古早美食……
新與舊在這個老街道里融洽地交織在一起。
等疫情結束了,就來義洲走走吧!這是充滿了故事的地方。沒有身臨其境,總還是會有一些遺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