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川美眉
《涉過憤怒的海》曹保平/導演,周迅/黃渤/周依然/張宥浩/閆妮/祖峰等主演。11月25日大陸公映,票房已經突破3億。
老金(黃渤飾)為供女兒金麗娜(周依然飾)日本留學,終日捕魚,這位海老大顯得幹練、沉穩、甚至人生成功。然而,卻換來了女兒身中17刀客死日本的噩耗。最大的嫌疑人女兒的男友李苗苗(張宥浩飾),憤怒的老金跨海踏上了尋仇之路,李苗苗的母親景嵐(周迅飾)多次幫助兒子潛逃。這場人性的迷局中,誰能抵達愛與寬恕的彼岸?
1.強勢父親無意種下缺愛的種子
第一時間我去看了這部網上呼聲很高的國產電影,看見了演員表上黃渤、周迅、閆妮的名字,心中一樂,哇,大咖耶。還有一位演李苗苗父親李烈的演員祖峰很眼熟,想起來了,《潛伏》里的李崖,他是被余則成耍得灰溜溜的叛徒。戲過半,陰鬱爬上了腦門,如花似玉的美麗姑娘小娜怎麼會身中17刀,死得寂寥又蹊蹺?誰有作案動機,誰,誰?影片有兇殺案的懸疑詭異,直吊觀眾胃口。
終於大幕落下,誰導演了這場兇殺案?我不敢說,不忍說,不想說。我的心裡堵上了,猶如沉重的石塊當頂壓來,我窒息了,我的眼淚在眼眶裡縱橫翻騰。
導演的鏡頭閃回著金麗娜在日本求學、上課、餐館打工刷碗等情景。她遇見了心儀的男生,帥帥的李苗苗,他點了一款很小女生的彩色蛋糕,happy birthday!送給她,她訝異了,然後她和他愛上了。
這本來是身處異鄉留學生的愛情款之序曲,然而,對的時間卻沒有遇見對的人。她迷茫了,她痛苦著、糾結著。她常常想起小時候爸爸出海,有時候等上十幾天,才見到爸爸疲憊的身影。她把自己關進大櫥櫃里,在壁板上畫滿了太陽,她身體的冷更冷不過精神的冷,靈魂的孤單和寂寞。
八歲,父母離婚了,母親走了,她一個同齡小女孩正值雙親膝下撒嬌承歡的年紀,她卻要獨自面對小小的我。她的小女孩的心思向誰訴說,向凜冽的海風,向瓢潑的豪雨,向蔚藍的大海?沒有人來愛她,哪怕一聲輕柔的問候,一個溫暖的擁抱,一眼溫潤的疼惜,沒有。有一天她夢見了掛在天上的老金的屍體,她沒有哭,只是漠然的望著,那個養育了自己,帶著她跑步,逼她下海游泳,對她軍事化管理的人。
她跟朋友說怕水,可她在海邊長大。她到了東京,東京也可以是獾子島,沒有人疼,沒有人愛,她以為遇見了愛情,可這個人老是傷害她,說妒忌她的鞋要帶走她,把她的鞋扔了。她渴望愛卻沒有等到仁慈的愛,寬容的愛,溫暖的愛。她質疑自己也許沒有皮膚,只是一簇簇神經和肌肉混著傷口裸露在外面,嚇跑了人家。她厭惡自己,也不想和自己待在一起,她的人生沒有了方向,她活在掙扎中。
2.冷漠雙親締造了仇恨惡搞少年
這一位金麗娜在他鄉的孤寂中遇見的戀人李苗苗,他喜歡二次元動漫人物,常常扮作那些二次元少年,他和她都有coser情結,他倆一接上火就著了。他帥帥的有些惡作劇,初次見面就給了她驚喜,送她生日蛋糕。可她哪裡知道他的愛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多疑狠毒冷角色。他和她翻雲覆雨,前一秒鐘熱烈滾燙若小太陽,後一秒即刻跌入冰窟窿,任你上百度的熾烈燈泡照射他也冷若冰霜。
原來他生在一個富裕的不和睦的家庭,爸爸李烈有自己的房地產公司,當然是靠媽媽的家世積累的財富,可夫妻倆矛盾重重後來也離婚了。他成了問題少年,甚至想害死他同父異母的妹妹,把三歲的她從蹦床上扔下地,造成了高位截癱。這讓他和父親的關係很僵,甚至父親李烈都希望他被警方控制。可他的母親周迅飾演的景嵐很溺愛他,總是為他闖下的禍擦屁股,知道他在日本有了麻煩,立刻招他回國躲避老金的追殺。
他的病態人格,在遇到小娜時彰顯更烈,他撩撥了姑娘,占有了小娜,卻又多疑富有攻擊性。他的所謂愛給小娜缺愛的人生帶來了驚喜也搭上了傷害。他一忽兒深情款款;一忽兒凶相畢露,小娜完全招架不住。為了證明自己對他的專一,小娜當著二次元少年的面揮刀刺傷自己,問道:這樣可以了麼?他揚長而去,絲毫沒有憐憫、珍惜之意。小娜拼盡全力想抓住的愛的救命稻草斷了,她活到芳華年歲引以為傲的愛情頃刻間沒了,她怎麼受得了?她瘋魔了。
3.「愛,沒有」的造句不幸成真人悲劇
金麗娜在東京讀書、打工,遇見了愛情,這本來也許是她孤寂的人生走向開始反轉了的好苗頭,(也正契合了少年苗苗的名字)。可是她不幸遇見了孽緣,二次元少年的虐戀帶給她的傷害疊加在小時候父親扔給她的孤寂涼薄上,她避之不及。獨在異鄉為異客,那從心底里竄上來的孤單與冷寂吞噬了她,那種渴望愛奢求愛,愛而不得的撕裂將她反噬得欲罷不能。她幾近崩潰沉溺在自卑、自殘、自毀中。
她又重蹈了小時候的覆轍,將自己鎖在壁櫥里,一刀一刀地戳向自己的軀體,她沒有求助任何人。我們可以腦補一下小娜人生的最後十多個小時是怎麼熬過來的。她萬念俱灰,充滿了對生命的厭惡與恐懼感,她本來是想排解孤單的,卻讓自己在醉意朦朧的自殘中,更瘋魔更極端也更痛苦。
日本警官告訴老金,你女兒沒有一丁點兒想存活的念頭,她的每一刀並不致命,卻因為在逼仄的櫥櫃里,流血過多而休剋死亡,她有多想求死就有多狠地刺向自己,這真是太極端的自虐案例。她給父親打過一個電話,老金在海上忙沒接,以至於幾天後竟然忘了這茬,然後就接到了女兒身中17刀的死訊。
唉,這個口口聲聲愛女兒的父親,該有多神經大條,無論怎樣,知道女兒的電話得接呀,就算當時沒顧上也必須再打過去問清詳略。正如很多觀眾點評的,老金飛到東京來到女兒的大學,很快知道了她有男友,決定追蹤這個嫌疑人。可他還有心思自拍還帶著笑臉,讓人不可思議。他看了女兒的遺體吐了,親閨女呀,除了撕心裂肺痛哭,不該頓足捶胸?發瘋、發狂?是的,他有癲狂 ,有撕裂,他在地下室用微波爐點著了火,他點著了衣服嘶叫著,他灼心女兒的死那樣慘烈,他要發泄,我老金的女兒這樣了,我這老臉……
他真的愛女兒嗎?他推搡著女兒「這事你跟我說不著」,「拿錢,去!」那麼粗暴地對待還沒成年的閨女,他無意中鑄成了女兒初見這個世界的冷漠、孤寂與無道。難怪在日本老師的課堂上女兒用「愛」造句,空洞地寫成了「愛,沒有」。細思極恐,小娜的心長久以來有多缺愛,有多冰徹骨髓。最後她一刀一刀地往自己身上扎,她已經麻木了,瘋魔了,失去了理智,悲劇於是發生了。這第一刀誰捅的?誰!
《涉過憤怒的海》作為曹保平「灼心系列」的作品,在延續系列內核的基礎上做出了升級。漁民老金作為傳統父親的形象,金麗娜和李苗苗作為當下年輕群體代表,都在導演一貫強節奏、大尺度的電影語言上相撞。影片嘗試融入更多年輕元素,如二次元動漫的痴迷與貫穿始終,令影片兼具商業價值與現代質感。
此外,影片也於主題上繼續深度挖掘,並尋求突破,在不一樣「灼心」的境遇與困境中,以情感連結所有故事。如周迅飾演的景嵐狼性母親的形象,為護犢而不擇手段企圖開車撞死復仇心切的黃渤飾演的小娜父親老金。影后影帝各自駕車飛馳在跨海大橋上,憤怒的海波濤浪洶湧,強颱風捲起海里的魚兒翻滾著,接踵而至砸在汽車的前擋風玻璃上,給人視覺上的強烈衝擊。影后影帝同場飆戲,情景交融,酣暢淋漓,讓影迷們過足老癮,拍案叫絕!這場充滿力量的生命角逐與真實感直擊人心,帶給觀眾灰色地帶、人性、時代等更深化的思考。
很同意某影評對《涉過憤怒的海》的兩字高度概括「撕裂」。發生了人命案,小娜被捅17刀的慘絕人寰讓人戳心般痛。跟著老金追根尋源,觀眾們親見了問題少年、少女的精神撕裂,之後又參與了護犢母親與復仇父親的單挑,跨海大橋上的翻車事故,將二人心理上的撕裂推向了極致。戲劇衝突的張力拉得滿滿的,電影好看,刺激。是擅長懸疑題材的導演曹保平的又一部力作,很有可能是今年賀歲檔的第一個爆款。
片尾曲關於愛的詮釋讓人淚流滿面-「唯有父母之愛,是人一生最初與最終的』安全島』」 。這部電影的深刻主題讓人久久回味與感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