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美国司法部副部长萨莉·耶茨表示,联邦政府与13间私营监狱签订的合同将被重新审查,未来5年内期满终止后不再续约。同时,美国国土安全部也要求政府对私人监狱的使用情况重新进行评估。饱受争议的美国私人监狱一时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美国私营监狱是和公共监狱体系相辅相成、互为补充的关系。由于公共监狱囚犯人数增长过快,导致公共监狱难以满足关押需要,美国联邦监狱局自1997年起,以签订合同的方式在私人监狱关押囚犯。目前,美国私营监狱收押的联邦囚犯人数超过了十万人。
1998年的时候,全美只有5家私人监狱,关押着2000名刑期不长的囚犯。但到了2016年,私人监狱已经增长到 100 家,关押囚犯数量达 12.8 万人,占了联邦监狱和州监狱囚犯数目的8%。
在美国私人监狱中,CCA 和 GEO是最大的两家。在美国, GEO占有私人监狱市场份额的三成以上,他们在英国、苏格兰、新西兰、南非还有为数不少的私人监狱。仅在美国,2015年 GEO的赢利就高达18.4 亿美元。
美国的囚犯在监狱干活是有工资的,联邦监狱的犯人每天工作8小时,每小时赚可以赚1.25美元,一个月能有300美元左右的收入。由于他们在监狱的吃穿用都是免费的,所以很多囚犯把这些钱寄回家,满足家人的开销。
在私人监狱,囚犯的收入被大大压缩了。他们每天工作6 小时左右,虽然工作时间稍短,但一个月只能拿到 20 美元。他们的产值不用说,都被私人监狱的老板拿走了。
私人监狱低廉的人力成本,使得这些监狱在市场上颇具竞争力。也就是说,私人监狱关押的犯人越多,为老板创造的财富也就越多。所以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CCA公司曾下过严令,要求其所属监狱至少要保持90%的“入住率”了。
美国媒体曾经披露过:“私人监狱已成为繁荣产业。借口严厉打击犯罪,政府填满企业捐助者的牢笼,也充实着自己的金库。”
为了挣钱,私营监狱积极游说政府通过相关法律,把更多人投入监狱。CCA 和 GEO 集团两家公司每年在资助政治候选人的花费高达3500万美元,做为回报,美国政府则把非法移民送往私营监狱关押。
根据美国《信息自由法案》规定,私营监狱的定位是“犯罪外需型监狱”,它们能游走在政务服务和企业运作之间的灰色地带,受到的有效约束很少。所以私人监狱可以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甚至投资房地产市场,怎么赚钱怎么来。
美国监狱私有化的主要原因,是囚犯数量的增加与监狱开支的攀升,超过了公共监狱的最大承受范围。
七、八十年代,美国的犯罪率出现了一个高峰。里根总统在社会达尔文主义推动下,对犯罪严加打击,罪犯数量急剧上升,随之而来的监狱过度拥挤成为美国司法部门最为头疼的问题。当时,美国2/3州都遭遇严重的监狱拥挤不堪问题,几乎所有监狱均处于超负荷运转状态,法院甚至命令一些州政府必须尽快采取措施减轻监狱过度拥挤问题。
犯罪的人多了,监狱支出也日益攀升,政府的压力也在不断增加。1980年美国所有监狱经营支出为31亿美元,几年后迅速增加到170亿美元。囚禁一个犯人的平均成本高达2万美元,每年花费纳税人约180亿美元。这引起了美国纳税人的强烈不满。
恰在此时,一些私人企业声称,如果允许私人公司提供有关监狱管教服务,能够节约监狱经营费用的10%~20%,提高效率,引入创新。而且,建造和经营一个私人监狱能够产生大量的永久性就业机会,这些让一些失业率很高的州政府产生了兴趣。急于获取工作机会和公共收入的那些州政府,成为推动监狱私有化进程的主要力量。
支持监狱私有化的,还有很多罪犯的家属和亲友,以及背后支持他们的利益集团。他们希望借助私人监狱,解决政府监狱普遍存在的质量问题。私人公司在此时承诺,如果实现监狱私人化,他们将在几乎所有方面都会议比州和联邦政府监狱做得更好。
美国一直是个犯罪率很高的国家。从20世纪 80年代到开始,罪犯数量急剧上升。虽然政府建造了不少监狱, 但是仍然赶不上罪犯增长速度。部分州出现囚犯不断增加导致监狱过度拥挤的大问题,而美国各州政府建造监狱,是要受到议会严格约束的,想建一所新监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美国一些州便开始要求私人部门提供监狱床位。
这些私人部门都是何方神圣呢?其实就是原来的青少年管教所。在美国,够不上刑事处罚年龄的少年,一般都会送去这种青少年管教的去矫正,而这管教所隶属于不同的矫正公司。
1980 年,田纳西州汉密尔顿县与美国矫正公司(CCA)签订了合同,由该公司管理汉密尔顿县监禁农场。紧接着,科罗拉多州、缅因州、佛罗里达州、马萨诸塞州、蒙大拿州等州也纷纷与私人公司合作,开始使用私人经营的监狱。
监狱私有化,也不能完全说是美国政府想甩包袱,这也不是事实。美国政府认为,私有化能节约成本, 减轻监狱过度拥挤压力,提高服务质量,还能够在监狱管教服务领域引入竞争。应该说,其本意也还是为了更好的监禁和改造犯人。
从效果上看,私人监狱在缓解罪犯人数猛增带来的监狱过度拥挤,以及解决政府监狱普遍存在的囚犯医疗及心理健康等问题方面,确实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与州和联邦政府不同,私人监狱管教每个囚犯的平均成本要比公共监狱低六成以上,还能比公共部门管理的监狱更有效率运行。在虐待囚犯、犯人的医疗保健等问题上,也做得比公共监狱更好。因为在私人监狱,犯人就是劳动力和生产力,能为私人监狱带来更多的效益,因为犯人的健康也能得到充分重视。
监狱是关押罪犯的场所,而对犯罪行为的处罚应该是一种公权力,一般来说不应由私人部门实施。私人企业承担管教犯人的责任,必然会产生私人追求利润和公共政策之间的利益冲突。
有学者认为,私人企业通过与政府签约方式提供监狱服务,混淆了责任,可能会产生以私人垄断替代公共垄断的行为。对于一些较为危险的囚犯,私人监狱在关押时,公共安全可能会受到威胁。
私人企业经营监狱的动机无非是为了利益。这种利益的大小,取决于关押囚犯的数量和关押时间的长短。所以为了追求最大的利益,私人公司会希望罪犯的判刑的时间越长越好,因此他们背后的利益集团会通过展开游说活动,试图让美国政府通过更严厉的法律,实施更为严厉的判刑标准,以增加囚禁人数和罪犯的囚禁时间。这对于美国法制的建设是十分有害的。
私人监狱节约成本的方法,无非是控制罪犯的日常开支,加大罪犯的劳动强度。这些私人监狱与美国各大企业合作,使这苹果公司、戴尔公司这样的大公司通过雇佣囚犯降低了成本,提高了竞争力。而犯人并没有从中获得好处,他们成为了商品的一种。
监狱私有化,实际上就是同意将政府限制人身自由的权力从政府手中转移到私人公司手中。美国本应服务于公共目的的政府制度,已被强大的私人利益集团利用。如何将职责、竞争与私人监狱整合进新监狱体制,提高监狱服务质量,提高监狱系统透明度和责任意识,才是监狱私有化发展前景的关键问题。
美国监狱私有化的改革,到底何去何从,我们还是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