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长发,金黄色,搭在额头上,遮挡住眼睛。他下嘴唇探出,将一股气流喷出,刚好打在那盖住眼睛的头发上,金丝跳跃,像起舞的俄罗斯少女,轻轻一个旋转,便落在脑门儿的一边。
他的脸,被煤灰染成黑色的脸,汗水划过,一道道清晰的辙,仿佛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河流。叫人听得见黄河的咆哮,长江的怒吼。
他从平板三轮上卸下几十块煤球,用一块木板做底,两臂一使劲,几十块煤球就像棉花一样,轻轻地倚在胸前,温柔的像久别重逢的恋人。他迈着轻快的脚步,一步一步,飞一般地走进了那家叫做陶然居的小酒馆。
小酒馆的老板,一个瘦瘦的青年,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喜欢蹲在一个角落,用一片锡纸,倒上一点点白色的粉末,将打火机点燃,放在锡纸下边烤,待冒出青烟,叼着的香烟凑上去,深深地吸一口,闭起眼睛,嘴里发出一声咿呀,便沉沉地低下了头。
老板娘看着堆放好的煤球,对金发少年露出久违的笑容,说声谢谢,拿出一沓人民币,递了上去。少年借过钱,用手指在嘴巴里蘸上一点唾液,他洁白的牙齿,珍珠一样的,和白眼珠一起熠熠生辉。
多出了十元,他还给了老板娘。老板娘笑着说,怎么,看不起姐姐,这是小费。
他摇一摇头,又一次用嘴巴吹了吹遮住眼睛的发,顺势甩了一甩,那一缕头发再次识趣地趴在额头一边。
那一年,我距离三十岁还有十二年。看着镜子里满头的白发,想起巴金写的那段话,镜子啊镜子,我看着里边的自己,身子一天天枯萎,岁月一段段失去,不忍卒读的白发,竟然是那么的美,就像秋天,成熟的,收获的,所以,心里是欣慰的。
只是,再也见不到那样努力的少年,每到秋天,我总是会想起他。一想起他的时候,我就拥有无尽的力量,叫人不能停下。
小耿,是的,小耿,河北的小耿。我知道,无论岁月如何,现在的你,一定是幸福的。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