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詩仙李白,人們想起的是當年長安城內帶著一身孤傲的那位青年,是他縱橫千年的氣場,也是他詩里驚世駭俗的誇張。
在勸酒時,「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是他金樽中的豪氣;在獨處時,「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是他寂寞中的不甘,在得意時,「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是他狂歡中的傲嬌。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這一句想必大家都不陌生,那麼,你知道這其中的「蓬蒿人」究竟是指什麼人嗎?
南陵別兒童入京(唐·李白)白酒新熟山中歸,黃雞啄黍秋正肥。呼童烹雞酌白酒,兒女嬉笑牽人衣。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爭光輝。遊說萬乘苦不早,著鞭跨馬涉遠道。會稽愚婦輕買臣,余亦辭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詩仙李白在26歲到42歲這16年當中,是他的壯遊求仕期,他不懈參加科舉,希望通過漫遊而求得引薦的機會。
天寶元年,可能由於玉真公主、吳筠、賀知章等人的推薦,已經42歲的李白終於收到了唐玄宗召他入京的詔書,李白素來有著遠大的政治抱負,他曾立志要「申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但一直都沒有實現的機會,此次詔書一來,他欣喜若狂,以為自己的政治理想就要實現,便滿心歡喜回到家中,與家中兒女告別。
歡喜之餘,他便寫下這首《南陵別兒童入京》,開篇就是一派豐收的景象,李白從山中歸家之時正值秋熟季節,白酒新熟,黃雞啄黍,渲染出一派歡樂祥和的氛圍。
平生素來都愛飲酒的李白,在這個激動人心的時刻,怎麼能不酌幾杯?正好白酒新熟,黃雞正肥,他便「呼童烹雞酌白酒」,孩子們仿佛也都被李白的歡樂情緒感染了,於是就有了「兒女嬉笑牽人衣」這一其樂融融的畫面。
苦等了16年,他終於等到這一天,他「高歌取醉欲自慰」,他「起舞落日爭光輝」,天知道他此時快樂成了什麼樣子!
他又恨這一天沒有早些來到,他恨不得快馬揚鞭,早點跋涉過這萬水千山,去到皇帝身邊,去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
李白自比朱買臣,而把那些目光短淺的世俗小人比作「會稽愚婦」,他本以為自己會像朱買臣一樣,西去長安後便能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詩的感情基調經過層層推進,在最後一句達到了高潮,於是他嘆出「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這一嘆,便驚艷了1200多年。
「蓬、蒿」都是草本植物,詩仙在這裡將它們借指草野民間,而「蓬蒿人」,指的便是草野之人,即沒有做過官的人。
詩仙帶著他天生的傲骨,進入了夢中的長安城。卻未曾料到,終究還是這天生傲骨讓他離開長安,走馬洛陽。
也許,縱酒狂歌,桀驁不馴,這才是詩仙本色,也許,他寫那句「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為時尚早,可他的豪氣卻能在歷史長廊中迴蕩千餘年而不朽。
沒有人知道,他曾多少次在被酒氣籠罩著的夢境當中,對著金樽中的倒影,夢回長安,再嘆一句「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