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回不去的,被疫情改變的小事

2022-06-01   每日人物

原標題:那些回不去的,被疫情改變的小事

新冠病毒在這顆星球上出現的第三年,一些細小的、平凡的、理所當然的事兒變難了。它們是小到我們頭上長出的2厘米髮絲,手指上長出的5毫米指甲,牙套上直徑6.5毫米的橡皮圈,隱形眼鏡上100度的散光——但都可能招致麻煩。它們也平凡到是我們的一日三餐 、衣食住行,一個一歲半嬰童的身體生長,一個89歲老人的居家孤獨——但都可能無所倚仗。

疫情時代下,這些被改變的小事兒,刺撓得像手上拔不掉的倒刺,膈應得像鞋裡倒不出的沙石,不關乎生與死,卻關乎我們每一個人每一天怎麼活。

文 | 曾詩雅 周鑫雨 蔣瑞華

編輯 | 金匝

運營 | 月彌

1

特殊時期,精緻是最先被拋棄的。過去兩個月,上海一萬多家理髮店關閉,封控中的上海人頭髮平均長了兩厘米。一位在浦東金融行業工作的男士,因為頭髮過長,無法忍受自己邋遢的樣子,在家中也一直戴著一頂棒球帽。他化身美劇里的「麥瑟爾夫人」,睡得比妻子晚,起得也比她早,連妻子都看不到他的真容。

5月,北京封控時,國貿一家理髮店的髮型師Andy,在近半個月里上門整理了50顆頭。最遠的一次,他騎了20多分鐘的自行車,又坐了一個半小時的地鐵,為一位家住天通苑的客人理髮。再後來,地鐵也停了,通州有人呼叫上門服務,他只能從百子灣騎車過去,十多公里的距離,中途下起暴雨,雨點密集地落在通惠河北路上,周圍沒有任何遮蔽物,不是交錯的馬路,就是寬闊的綠地,他只能繼續騎行,最終,渾身濕透地躲進一座立交橋下。

2022年5月28日,北京百環家園居民正在自助理髮。 圖 / 人民視覺

和頭髮一起變長的還有指甲。因為愛好,在快消行業工作的上海姑娘王伊,每周都會給自己的指甲換新款式。上海封控前,她剛做了3D延長甲,花費了600塊,甲床被挫成剛好不影響正常生活的程度。一個月後,指甲長出了5毫米,王伊發現,上廁所變麻煩了,有時甚至無法用指腹捏住衛生紙。但卸掉延長甲需要用美甲店用專業的打磨工具,在家幾乎無法操作。後來,在經歷幾乎無法拿筷子、無法洗頭後,她選擇自己拿剪刀剪掉美甲,亮晶晶的水鑽也一併被剪下,「那值200多塊呢」。

居住在北京的上班族文雨感覺自己快「失明」了。她有100多度的散光,一直佩戴特殊定製的隱形眼鏡。就在5月,她突然發現這種眼鏡買不到了——它們都是從上海發貨。整個上海有599家和隱形眼鏡相關的企業,包括海昌、視康、博士倫這樣的知名品牌。工廠停產,物流阻滯,她3月下的訂單,到現在還沒有動靜。最近,等不到隱形眼鏡的她,看起了近視飛秒手術的攻略。

同在北京的肖燦會幸運一些,她在做牙齒正畸,戴的是鋼牙套,幾天前,她終於收到了網購的4包橡皮圈。那是牙套專用橡皮圈,用來牽引上下牙,本該兩天一換,4月底,肖燦突然發現,橡皮圈只剩下個位數。小區管控下,複診被擱置了,用過的橡皮圈她不敢扔,全用盒子收了起來,「萬一之後彈盡糧絕,還能勉強湊活」。上海女孩秀婷也早就到了隱適美牙套的更換期。3月的一天,她在診所複診,新牙套還沒戴上,牙醫就急匆匆地對她說:「你快走,趕緊走,不要留在這裡,馬上就要封了。」後來,秀婷住的小區也被封了,封控期有多長,她的牙齒正畸就耽誤了多久。

等待,等待,大家的耐心快被磨平了。一位在北京工作的白領說起自己一隻漂流了半年的包,去年12月底,她就在相熟的加拿大代購那裡下單了,此後,這隻包在加拿大停了60天,在香港又停了17天,3月18日那天終於抵達上海,結果一直停到了今天。一家韓國代購淘寶店的評論里,有顧客講起自己3月初下單的幾件西裝、針織衫和風衣顯示6月才會發貨,即使一切順利,她至少也要在炎熱的7月收到那批遲到的春裝。

北京,4月初,常年居家工作的阿雅發現,她的人體工學椅壞了,椅背整塊掉了下來。在沒有靠背的椅子上坐了一個多月後,某個夜晚,她發覺腰疼到下不了床。承諾補發椅背的上海廠家卻告訴她:「原先是上海發不了貨,現在是北京收不了。」

一些咖啡愛好者們發現,三頓半、隅田川、永璞的咖啡也無法到貨了。它們在上海設立了倉庫。這是順理成章的,畢竟這座城市擁有全世界最多的咖啡館——6913 家,也擁有全中國最多的新消費品牌——一份去年3月發布的《新消費品牌年度十大趨勢觀察》顯示,200 家頭部品牌中,有 62 家來自上海,位列全國第一。那是新消費浪潮席捲上海攤的一年,牛肉麵被炒到「一家店一個億」,陳香貴在上海開了約100家門。三頓半拿到了億元的融資,還把自己第一家線下咖啡概念店開在了上海安福路322號——夾在網紅服飾品牌Brandy Melville和二手書店多抓魚之間。

上海總是潮流、時尚的。去年第一季度,超過四十多個國際知名品牌在上海舉辦了發布會,向全球宣告新品的誕生,其中有30多家品牌在上海開設了首店。主播李佳琦也曾說,在他的直播間裡,「賣爆了的品牌,可能 80% 都來自於上海」。 在上海靜默的日子裡,螢幕裡頭的直播間也被李佳琦搬進他家中,員工們也一塊兒住了進來,一直到5月底,這場同住才結束。

位於上海的遊戲公司米哈游停工後,全球5600萬玩家都在等待《原神》2.7版本的到來。5月11日晚上,原神的玩家們收到了一封2.7版本更新延期郵件——過去承諾「努力保障每6周更新一次」的製作組不得不食言了。等待中的玩家季毅有點失去了耐心,他早早把地圖上每個點的探索度都完成了100%。後來,米哈游登上第一批上海復工企業名單,5月31日,他才得以見到2.7版本的《原神》。此時,距離上個版本已經過去了62天。

除了大眾點評上的452家電影院、 750家KTV在等熱鬧回來,迪士尼狂粉們也在等待樂園開園。關停60多天後,網上流傳出一張上海迪士尼樂園的照片,唐老鴨和黛茜的園藝無人修葺,過去鮮花搖曳的花壇變得雜草叢生,有網友說:「迪士尼變荒野探險。」一起消失的還有玲娜貝兒的頂流身份。這隻小狐狸的超級粉絲,帳號@玲娜貝兒bot依然在微博更新,只不過,全是庫存——小狐狸有時穿著復活節的禮服,有時穿著新春時的外套。5月24日,在肯德基的可達鴨成為新一代頂流後,@玲娜貝兒bot上傳了一段視頻——一隻跟著音樂搖擺的可達鴨,舉著兩張紙,上面寫著「玲娜貝兒」「媽媽想你」,視頻配文寫的則是:「尋找失蹤女兒,特點:有大尾巴、胖乎乎、特別能吃。「

可達鴨與玲娜貝兒的「夢幻聯動」。 圖 / 手機截圖

2

工作無孔不入地滲入生活。Kiki在北京做諮詢,原本是朝九晚五的節奏,但現在,他失去了周末與假期,早上9點在開會,晚上11點也在開會,忙到凌晨是常態。某一天,第N次電話會議結束後,他氣得折斷了自己的眼鏡——代價是得「瞎著」工作一陣。隱私在消逝,一位在尚德機構上班的網友在脈脈上爆料,公司對居家辦公的要求是,員工的攝像頭每五分鐘抓拍一次人臉,一天抓拍截屏少於89次就算曠工。隨後,尚德回應稱,網絡爆料屬於失實和誇張,不存在「少於89次抓拍算曠工」的情況,但對攝像頭「監工」並未否認。

人們逐漸適應這座城市陸續「部分靜止」。5月中旬,打工人彭遠從回龍觀駕車前往國貿,突然腹痛難忍,急著找洗手間。當時,北京所有餐館禁止堂食,辦公樓、商場與購物中心關停——這意味著,從前那些隨處可見的洗手間也消失了。10分鐘後,他終於想到辦法,把車停在路邊,花3塊錢刷卡進入最近的地鐵站,使用了裡頭的洗手間。大運河森林公園的公廁也關閉了,在這裡和朋友碰面的小野實在找不到可以解決的地方,兩人看了一眼茂密的草叢,又看了一眼彼此,只能默契地分別隱身其中。到了最後,不只是精緻,連體面也不得不拋下。

每個人的生活秩序或多或少在發生變化。住在上海楊浦區的木木是一歲半孩子的媽媽,兩三歲是孩子的猛長期,衣服幾乎得一季一換。3月初孩子體檢,個頭才78厘米,到了5月,已經躥到了85厘米。家裡的夏裝還是去年的,但木木下單的所有平台都無法發貨。她放下面子,在居民群里借衣服,全小區只有兩戶有娃家庭,也在為同樣的問題發愁。孩子在「裸奔」邊緣的家庭不是個例:一名媽媽只能讓娃光身子裹著毯子,另一位媽媽被迫自學裁縫。木木也是如此,她搜羅出自己最小的衣服和孩子穿不下的連體衣,剪成了上衣,又把睡袋改成了短褲。

連體衣改成的上衣。圖 / 受訪者提供

一些人的人生計劃被打亂了。26歲的上海姑娘馬鑫本該在今年4月前打完HPV的最後一針,但診所關閉後,這針疫苗到現在還沒有打上。阿喵的朋友5月結婚了,婚禮就在騰訊會議室舉行,女方的父母、好友只能線上出席。隔著螢幕,阿喵被感動,流淚了,但又有些遺憾:「如果是現場,氣氛肯定還是不一樣的。」北漂姑娘楚楚今年終於買了房,可搬家到一半,新家所在的小區被封控管理,只進不出,斟酌之下,她只好帶著剩下的行李投奔住在北京的親戚……

中英雙語的團購題。 圖 / 受訪者提供

當然,種菜的人越來越多了。5月底的一個清晨,阿喵發現,家裡原來養著富貴竹的花瓶被室友拿去種了一把蔥,她覺得有點好笑:「現在不想發財了,只想活命。」北京的小野在小區封閉前一天去市場買花,最後抱回了一盆茄子,她把它放在了陽台上,想像著下一次可以實現茄子的自給自足。陽台種菜的潮水席捲了年輕人。淘寶最近發布的《2022陽台種菜報告》顯示,上海、東莞、北京、蘇州、廣州,是最愛在陽台種菜的城市,以85後到95後為主。今年一季度,淘寶的蔬菜種子銷量暴漲,超過了100%,賣得最好的居然是香菜種子,其次是韭菜、西瓜、辣椒、番茄、櫻桃蘿蔔。這樣的熱情也催生了生意人的信心,5月,一家名叫「富景中國」的盆栽蔬菜農產品生產商,向港交所遞交了招股書。

與之相反的是,也有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5月28日,網友小蘑菇騎車路過北海的一條街,發現一家貓咖因為疫情影響,付不起租金倒閉了,留下幾隻「失業」貓咪。她在小紅書上發了帖子,一天後,這些貓咪都順利尋找到了新主人。

「失業」的貓咪都找到了新家。 圖 / 小紅書截圖

3

北京人通過上海人經歷的種種里,重新打量起自己的生活。過去吹捧一時的「斷舍離」被徹底拋棄,「囤貨」才是疫情下的生存法則。

4月上旬,京東CEO徐雷的聊天記錄流傳開來。他在其中說:「如果現在已經囤了一個月的貨,說明你具有很強的底層思維能力,如果是14天的貨,基本基本,7天的貨,還算有,現在還沒有,那就是得過且過及時行樂,到時候哭天喊地發朋友圈哀嚎吧。」

5月12日,北京「靜止3天」的謠言出現那天,亦莊的山姆超市裡迎來了人潮,每個人都一邊拿著手機聽發布會的新消息,一邊不忘往購物車裡放進食物。一位頭戴棒球帽、穿米色衝鋒衣的大哥搶走了冰櫃里最後的幾盒牛排。發布會結束了,手機那頭沒有傳來靜止的消息,大哥茫然地停在原地,不知道該把牛排放回遠處,還是走向已經排出20多米的結算隊伍。

5月12日,亦莊山姆超市裡的人潮。 圖 / 曾詩雅 攝

過去一個月里,北京的冰櫃、電動車迎來了瘋漲的紅利期。僅僅是4月24日這一天,北京蘇寧易購線上、線下一共賣出了300台冰櫃,相當於平時一個月的銷量。5月中旬,在地鐵公交停運、計程車不再派單的朝陽路以南區域,一家電動車車行的老闆說,過去一天最多賣出5輛電動車,現在是十幾輛。一位取車的女顧客,已經計劃好要騎著電動車去15公里外的特價超市,以及17公里外還開放的公園。在被隔離21天後,家在朝陽的沫沫也打算買一輛電動車,她瞄準了一輛藍色的,車行說要調貨,沒過多久給她打來電話:這個顏色,整個朝陽區都斷貨了。

除了電動車,斷貨的還有自行車。通州的一家迪卡儂里,好幾款自行車已經售空,店員說:「這幾天買自行車上班的人太多了。」同樣,騎共享單車的人也變多了,豐臺區的部分地鐵還未恢復,工作在國貿的麥芒有一次騎了15公里的共享單車去上班,到公司後,雙腿都在顫抖。北京街頭共享單車的使用率也高了,大廠們希望抓住這波數據上漲,5月初開始,美團在北京市封閉的70多個地鐵站附近5公里內都增放了單車,而哈囉在朝陽區調運了3萬餘輛車,增派了72名運維人員,65輛調度車。

擁有了自行車,也不意味著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上海的真真所在的那棟樓,58戶居民只有2張出入證,每天像中獎似的選出持證人。真真在最忙碌的一個工作日抽到了出入證 ,她把這個機會讓給了男友。男友是個騎行狂熱愛好者,帶著出入證,騎出了12公里,沒想到,車胎被路上的釘子戳爆了。因為找不到地方維修,男友只好打電話給另一個有出入證的朋友,請他送來了一個新的車胎。人們對室外的嚮往變得空前絕後。一段流傳的視頻里,上海某小區的管理者舉著喇叭宣布4小時的放風時間到了,小區閘門抬起,叫嚷著的人群衝出來,像洪水一般湧向街道,空氣里還迴蕩著「不要擁擠」「慢一點」的喇叭聲。

4

疫情之下,許多小事被改變了,從放下精緻、體面,到衣食住行這樣具體的日常,再到我們的關係,我們的認知,我們的下一代。

很多上海人第一次知道自己周圍住著怎樣的鄰居。一位居民的狗在封控期生病了,主人無法帶它去醫院,只能看著它上吐下瀉,幸好鄰居說起自己家有隻抑鬱的貓,可以定期出門拿藥,於是也幫他把狗的藥帶了回來。在這之前,兩人都不知道對方家裡養了什麼寵物。阿喵在的社區群里,有家長說自己家的兒童牙膏用完了,但孩子接受不了薄荷味的大人牙膏,阿喵把公司發的兒童牙膏作為禮物隨手贈給了她,而她自己,也從樓下鄰居那裡拿到了一份禮物:凍干咖啡,作為「續命」的燃料。

在上海內環的某個老小區里,住在10樓的琦安奶奶和住在25樓的塗小姐結下了深厚的友誼。31歲的塗小姐為奶奶在外賣平台上搶到了蛋糕,89歲的退休美術老師琦安奶奶則送給她一本梵谷原版畫冊作為回禮,畫冊里夾著一封手寫信,塗小姐逐字看了好幾遍,觸碰到老人的孤獨,站在客廳里哭了起來。

疫情下的關係並不都是美好的。網友 @橙子君和男友分手了,在她搬走的那天,小區被封了,她只能繼續和前男友尷尬共處14天。另一位網友和男友關在一起長達兩個月,因為洗碗等家務分工的小事,兩人大吵一架,開口說了分手。

人們對上海的定義有了微妙的變化,一個正在找工作的00後應屆生說:「現在招人,一問你是上海的,覺得沒法面試,就直接再見了。」他身邊有履歷很豐富,但封在上海的朋友,連簡歷關都沒過。一個時裝行業的打工人本想離開北京去上海,畢竟那是時尚品牌濃度最高的地方,但現在,這個想法已經打消了。

很長一段時間裡,一個疫情中要出差的打工人,往往會選擇做最貴的那檔核酸——258元,兩小時出結果,以便最快地抵達目的地;而餐飲人、外賣小哥,幾乎是每一天都要做核酸。到了今天,48小時核酸陰性證明,成為了所有在北京的人出門的標配,得計劃好時間,才能保證每一天都能順利進入超市、餐館、辦公樓以及地鐵。而城市之間,48小時只是基礎,少數允許帶星人員進入的城市,會要求檢測結果時間縮短為 24 小時之內。五一假期,一位從江蘇蘇州去往廣東湛江的朋友,一共測了9次核酸,才保證核酸證明的時間與出站、中轉、抵達時間進行精準匹配。

核酸檢測的「卡點」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劍。阿哲在北京某核酸檢測機構門口當保安,每天,他都要經歷一次與人群的對抗。機構到下午5點要進行消殺,停止檢測一小時,但那些在烈日下排隊的人被告知這一情況時並不會理解。不滿的人群撥開阿哲,一邊嚷著「不差我們這幾個」「我明天還得去上班」,一邊直接衝進大門。阿哲一個人站在一旁,呆呆地看著人群像泥鰍一樣溜進園區。

上海的一位男士,因為錯過了核酸檢測時間,與居委會發生了激烈的爭執。110 趕來後下了判斷,過錯在男士,因為他沒有在規定時間內下樓做核酸。這名穿著拖鞋、運動服的男士被要求在小區正中央寫檢查,向全區業主道歉。春天,陽光落在這座寂靜的小區中央,受罰者拖了個圓凳當桌子,開始一筆一划寫檢查,全小區的人都站到窗前圍觀。

疫情改變的不僅僅是成人的世界。2020年11月,天津濱海新區對全體居民進行大規模核酸檢測,一名出生僅41天的嬰兒在睡夢中完成了檢測。如今,這名嬰兒兩歲了,還沒見過疫情前的世界,那個我們曾肆意呼吸、擁抱、邁出門的世界,但現在,他的同齡人在玩耍時,會嚷嚷著「掃個健康碼」,或者拿起棉簽,進行「測核酸」的角色扮演。

2022年5月27日,天津開展全市全員核酸檢測。 圖 / 人民視覺

今年3月,陳茵的孩子在封控中過完了自己的3歲生日,這位深圳媽媽為了給孩子增添生日氛圍,向鄰居借來了超級英雄的氣球,還邀請其他小朋友們和孩子進行視頻通話,集體唱生日歌。但她依然擔心,這些儀式無法代替面對面的交流,擔心孩子的社交能力退化。孩子常常通過與他人一起遊戲來發展自身能力,但現在,這種學習方式越來越難實現了。德國的神經生物學家胡特(Gerald Hüther)曾說:「這一最重要的學習領域已被關閉太久了。對一個7歲的孩子來說,他的一年,就像一個70歲老人的十年一樣重要。」

在一次採訪中,胡特也被問道:「新冠病毒有積極的一面嗎?」這名71歲的學者回答說:「新冠病毒告訴了人們,我們無法控制自己的生活……我們必須問自己,想怎樣塑造我們的生活,什麼對我們來說真正重要。」在他眼中,疫情帶來的唯一好處是,「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除了他們曾經認為重要的事情之外,生活中還有其他事情可能更重要。」

參考資料:

1.正觀新聞《一天賣出一個月的量!北京冰箱銷量激增》

2.八點健聞《全民核酸時代和我們被重塑的生活》

3.極晝工作室《我和我的上海鄰居》

4.黑羊公社《疫情下長大的小孩,在過家家裡也要掃碼、核酸、囤菜》

5.Deutschlandfunk《神經生物學家胡特談封鎖的後果,「學校是孩子們滿足他們最深層次需求的地方」》

6.MIGROS Commitment《在某些時候,孩子們根本不想和大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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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為每日人物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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