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平:每日一文:《感知論第五部》(18)
我們一向認為我們遭遇到的一切問題都是偶然的,都是不該發生的問題和可以解決的問題。而我們認為我們的一生就是遇到問題和解決問題的一生,我們的智慧何用?就是用來解決問題的。而人類數千年的文明史,就是不斷解決問題的歷史,不是取消問題的歷史。問題永遠都會發生,這成為我們的常識,不可能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這也是我們的常識。我們的一生就運行在發現問題和解決問題的過程中,我們則從來不追究發生問題的總根源,更沒有試圖去改變這個總根源。我們忙碌於問題的堵與疏之間,我們反過來認可了問題產生的必然性,我們已經習慣了在矛盾的夾縫中過日子。
然而,層出不窮的矛盾與問題究竟是誰製造的呢?我們都認為是自然發生的和不可避免的,我們就是為解決矛盾問題而存在的。沒有矛盾就沒有世界,這不僅是一種觀點,這已經成了我們的行為方式和思維方式。我們為解決矛盾而來,我們不問矛盾從何而來。我們沒有意識到,矛盾與問題就從我們自身而來,矛盾就是一種意識模式,矛盾與問題就是生存意識模式的明顯特徵。
生存模式的生死就是一對最大的不可調和的矛盾,因為人面臨要死亡而產生的問題是不可解決的,這是我們用精神意識給自己出的一個無解的難題。我們最愚蠢的行為就是,自己給自己設置無窮多解不開的難題,又讓自己試圖解決這些難題,這就是我們無奈的一生——解開無解難題的一段痛苦的過程。面向必然的死亡是我們的人生模式,我們的一生就是在與死亡較勁,而最終必然的失敗使得人生毫無意義。其他的問題同樣如此:我們試圖獲得的,恰恰是不能得到的;我們得到的,恰恰是必然要失去的;我們希望達到的,恰恰是永遠達不到的;我們希望保持的,是必然不能保持的……我們就生存於這樣的矛盾模式中,這就是我們生存的基本邏輯。
我們要做的,是做不到的;我們得到的,是必然會失去的……我們沒有意識到,這是我們施加給自己的虐待。我們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在自虐中度過,我們對這種凌虐竟然絲毫不覺。問題全部出自於意識模式的邏輯關係,我們為生存設置了死亡;為健康設置了疾病;為獲得設置了失去;為白設置了黑;為熱設置了冷……這是我們以生存看世界的邏輯方法。於是:我們為了必死而生存;為了不生病而保持健康;為了永遠的失去而暫時的獲得;為了白而拒絕黑;為了熱而不要冷……如此一來,我們生活在哪裡?我們不處於矛就處於盾,我們就生存於必然不能生存中,我們就活在必然的死亡之前。
這種狀態是誰導致的?我們毫無疑問會推給客觀存在和客觀規律,認為我們只不過是接受者的角色,我們只不過被動地接受了這種矛盾的存在。錯了,我們從根本上就錯了。我們既是接受者更是製造者,這種意識模式不是誰強加給我們的,是我們自己費心費力製造的。我們將在感知定義為生命,將沒有感知定義為死亡;將感知體的良好運行定義為健康,將感知機能故障定義為疾病;將某種感知的內容定義為獲得,將另一種感知內容定義於失去;將一種被感知態定義為白,將另一種被感知態定義為黑;將一種感知反應定義為熱,將另一種感知反應定義為冷……這些分別全是我們意識的處理方法,是我們的意識決定了這些區別的存在,更是我們的意識賦予了這些區別以對立的意義。而我們則刻意讓自己存在於對立的某一方之中,有意保持這種對立而不變化,這就是我們生存的難處所在。
在感知邏輯中極正常的狀態轉換到了生存邏輯中就是不可調和的對立,而我們在這種對立中戕害自己,讓自己遭受矛與盾衝突的痛苦。其實這些矛盾並不存在,它們都是我們感知的必然規律。在感知狀態及其邏輯關係中,哪有生死之虞?哪有疾病之憂?哪有得失之別?哪有黑白對立和冷熱的抗衡?感知存在中沒有矛盾對立,有的只是感知態的變化,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儘量創造和保持我們需要的感知態,人決不會陷入感知態的變化中去感知痛苦與恐懼。
這世界上的一切矛盾與問題都是我們自找的,自作自受的生存模式還要進行到何時?(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