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撈人:一名德國空軍中士的史達林格勒回憶錄

2023-04-30     冷炮歷史

原標題:瘋狂撈人:一名德國空軍中士的史達林格勒回憶錄

瘋狂撈人:一名德國空軍中士的史達林格勒回憶錄

本文由公眾號 尼伯龍根工廠授權發布

卡爾·威廉·霍夫曼(Karl Wilhelm Hoffmann 1922-?)1940年志願加入德國空軍,成為了一名副駕駛員,戰爭結束時軍銜為中士。1945年5月2日,為了避免被蘇軍俘獲,他駕駛一架輕型飛機從施韋因(Schwerin)飛往諾恩拉德(Neuenrade)。戰後,霍夫曼當過警察和記者,退休後住在朗沙伊德 (Langscheid)。

1942年中旬時候,我在波蘭奧勞(Ohlau)的C19飛行員學校(C為大型機教練單位)接受增駕訓練,學習駕駛10噸以上的大型機。由於學員太多,我們後來被分流到布雷斯勞的甘道(Gandau)機場繼續培訓。

大概是在8月中旬時候,半個班的學員接到火速趕往維也納新城的命令,340名來自各地的年輕飛行員在那裡集合之後,被塞進悶罐車,一走就是12天,從波蘭倫貝格經過基輔、亞歷山德里夫卡(Aleksandrovka),於9月1日抵達亞希諾夫塔亞(Yassinowataya),在那裡參與作戰行動,補足C級飛行執照所需的2萬公里飛行里程。車站的編組場規模極為龐大,似乎有200多條軌道,那地方離我們要去的史達林諾尤索夫卡(Yusovka)機場還有15公里。我們這些有了點資歷的「菜鳥」並不想徒步走過去,要求上面起碼給我們派輛卡車,把我們拉到機場。但上面說,等你們在這兒吃飽喝足之後,還是走過去吧!天可真熱啊,那時候我的軍銜應該還是預備下士。

在尤索夫卡機場,我和6個從第172特別轟炸機聯隊第1中隊(1.Staffel/1.KG zbV 172)一起來的戰友被分配到所謂的「哈默大隊」(這個大隊在史達林格勒戰役之後才成為兩個正式的運輸機中隊),隸屬於駐史達林諾的第4「里希特霍芬」航空軍。飛行員們住處是之前的礦工宿舍,很寬敞,房間中央有一座磚砌的火爐。

一本德國空軍飛行員飛行執

第二天發生的事情深深地震撼了我——我之前在布雷斯勞時候,最主要的任務是「確保幾位女朋友不會互相撞見」。這一天,我們降落在草原上的一處野戰醫院附近,我的機長,來自呂登舍特(Lüdenscheid)的科赫讓我去幫著「裝貨」,貨物就是傷員。一位面無表情的醫務士官長帶我走過長長的一列躺在擔架上的重傷員,他們就這麼暴露在大太陽底下曬著,傷口上滿是蒼蠅,似乎都已經失去了知覺。

決定誰能上飛機的過程看似無情,但卻是必要的。士官長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傷員,然後和擔架員吩咐:「這個別抬了,留在這兒吧。」如果這個可憐人仍有聽覺,那麼士官長的話就和死刑判決沒有任何區別。士官長又扒開下一位傷員的眼皮,看了看:「這個死了,不用抬了。」如果看到哪位傷員受的是槍擊導致的骨折傷,他就會說:「這個有救,抬走!」在這之後,我還見識過更為殘忍的場面。

這張照片類似於上文的場景。

在史達林格勒包圍圈封口之前,我的機長警告我,在皮托姆尼克機場降落的時候,著陸進近高度不可過高——那裡其實是距離伏爾加河幾公里開外的一條在草原上開闢的跑道。因為據前線的步兵講,在伏爾加河的河心島上,有一個「婦女高炮連」,那些娘們兒特別喜歡平射(註:她們大概專門抓進入落地航線的飛機)。只要引擎還能轉,我們就會不停地飛,一直到出了故障為止。終於有一天,飛機的三個引擎當中有一個失靈了,只好在草原上迫降,情況緊急,沒有來得及用無線電報告位置。草原面積廣闊,幾架「鸛」式偵察機用了3天時間才發現我們,我們那時候已經快要餓死了,裝口糧的箱子被壓在機艙里的3噸貨物下面,根本沒辦法弄出來。

飛行偵察中隊的戰友們發現蘇軍正在發動反攻,在德軍前鋒兩側實施穿插,並拍攝了航空照片證實。我們雖然不是總參謀部的高級參謀,但也能看出來他們到底想幹啥,元首大本營想必也知道。所以,11月19日蘇軍衝破防線的時候,我們一點都不驚訝。那天傍晚,我們在格羅茲尼油田附近的機場上,滿滿一飛機的白色皮革手套前一天沒有來得及卸下來,這會兒都被直接用乾草叉扒到外面,丟到了泥地里,真是可惜。當時德國空軍仍占優勢,所以蘇軍要等到天氣不好的時候再進攻。

一隊德軍步兵正經過停在皮托姆尼克機場上的Ju 52

用了3個小時趕往佩雷洛索夫斯卡亞(Perelosovskaya),史達林格勒包圍圈裡存在若干處軍用機場,但都不適合運輸機起降。我們在20米的高度飛行,出人意料的是,佩雷洛索夫斯卡亞機場有幾架FW 189偵察機,但他們對蘇軍攻破防線的事情一無所知。霧太大了,就算是飛起來,也根本看不清地面上發生了什麼。他們說,前一天晚上在東北方向出現了很明顯的騷動。

機場這裡的傷員並不多,我們本想消消停停地先吃頓飯,但往窗外一瞥,就驚得差點把勺子掉在地上。一大群又一大群的傷員們正蹣跚過薄雪覆蓋的大地,向機場這邊慢慢走來。步兵單位的傷員沒人管,重傷員躺在外面,都是自顧自,一再吹噓的袍澤之誼似乎已經蕩然無存。我們的Ju 52最多能坐下25-30人,要是拉擔架上的臥姿傷員,就只能裝下12個。在起飛的時候,我們看見那些FW 189的引擎也已經轉了起來,有兩架無法啟動的已經被原地炸毀了。史達林諾機場備有非常先進的無線電著陸引導系統,可以顯示偏離著陸路徑中心線的橫向移動情況,但機組的無線電員卻忘記了著陸信標的頻率。飛到那裡的時候,飛機已經沒油了,只得載著傷員們穿過20米厚的雲層進行迫降。

專用的Ju 52救護機艙內裝有吊床,可以運載12名臥姿傷員,運輸型就只好能塞多少算多少了。

在這之後,我又往史達林格勒飛了兩趟,那時候合圍還沒有完成,還可以進行晝間飛行,也沒有遇上什麼驚險的事情。皮托姆尼克機場備有信標台,可以進行盲降。我們只負責運出重傷員,「裝貨」的現場部署了憲兵,也就是那些被蔑稱為「鏈狗」的軍事警察。我曾和來送傷員的步兵簡單地聊過幾次,他們誠懇地看著我說:「元首很快就會把我們都救出去的!」返程的時候,我們會用無線電向目的地機場報告傷員數量和傷情,降落之後,通常都不用等上十分鐘,救護車就會趕來。1942年12月15日,我往史達林格勒飛了最後一次。

在史達林格勒包圍圈之內 人們正在把重傷員抬上飛機

飛行期間主要由機長負責駕駛,我只需觀察就可以。我們似乎沒有遇到過蘇軍的防空炮火,航線可能把已知的蘇軍高炮陣地都給繞開了,而且飛行期間也沒有遇到過蘇軍戰鬥機。從史達林諾到皮托姆尼克的航程不短,早在合圍之前,我們就得在皮托姆尼克用200升的大油桶加註返程燃料。合圍之後,皮托姆尼克的燃油儲備耗盡,飛進去的飛機還得自帶油桶。在這之後,我們又頻繁地向高加索和伊利斯塔草原方向進行長途飛行,我看到蘇軍炸毀了邁科普的油田,那邊有150萬人的大軍在等待補給,他們面臨被俄國人在羅斯托夫切斷的巨大威脅。

這架Ju 52正在補充燃料

從飛機上卸下來的200升油桶

12月10日,340名副駕駛接到了一道荒唐的命令——返回本土,領取儀表飛行執照。在回到飛行學校之後,又發生了一件令我目瞪口呆的事情。那些留在後方的空軍戰友們光知道史達林格勒那邊有大戰,但卻不知道第6集團軍已經被蘇軍包圍,直到我們回來,他們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如果問我,我在戰爭期間做沒做過有意義的事情,那麼我要說,幫助七八十個傷員逃出生天,應該算得上是功勞一件。史達林格勒戰役期間,空軍一共運出了24910名傷員,付出的代價是1200名機組成員的生命,其中就包括我的機長。戰役期間,德軍一共損失588架飛機,Ju 52占了其中的280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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