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海魂：彼得大帝的聖尼古拉斯號玩具戰艦

伊凡雷帝與英國莫斯科公司代表

然而，區區小艇並不能喚起伊凡雷帝的海洋之心。儘管這位雄主曾嘗試將領地擴充至波羅的海東岸，卻屢屢為立陶宛、瑞典、丹麥和波蘭扥勢力擊退。反過來，他還要花時間進攻的東方的喀山、阿斯特拉罕與西伯利亞，根本沒時間研究成熟的海軍戰略。所以，英國人的禮物很快被時局所遺忘，淪為某個貴族府庫中的積灰藏品。

一幅描繪彼得與蒂默曼發現聖尼古拉斯號的油畫

公元1688年6月，這艘塵封已久的小船在無意間被新來者所發現。此時的沙皇不是別人，正是勵精圖治的彼得一世，身邊還緊跟著他從荷蘭聘請的軍事顧問弗蘭茨-蒂默曼。在清理腐爛木料的過程中，見多識廣的年輕君主很快意識到，這堆破爛並非是平日裡隨處可見的俄式內河小艇。其獨有的圓形外殼、銳利船艏與堅固龍骨，都是帶有西方風格的典型海船特徵，特別是在尼德蘭與波羅的海水域非常流行。因而下令立即展開修繕工作，並繼續由自己信賴的荷蘭專家團操作。他還饒有興致的登船遊覽，在都城莫斯科周圍尋找到合適的航行湖泊。

荷蘭人弗蘭茨-蒂默曼 彼得一世前期的重要軍事顧問

次年，17歲的彼得便發動軍事政變，將部分權力從同父異母的姐姐索菲亞手中奪回。但許多決策權仍舊由皇太后娜塔莉亞掌控，讓充滿幹勁的沙皇感到無處施展。只能繼續找志同道合的貴族子弟們組成 「玩具軍隊」，用各類小型化的實戰操演描摹未來藍圖。 顯然，那艘伊凡時代留下的帆船，就是這些人暢談艦隊建設的最佳教具。為此，彼得專門將其重新命名為聖尼古拉斯號，充當立志要壯大帝國、發展海軍的標識符。

完成修復的聖尼古拉斯號 成為彼得忠愛的御用玩具

此後的數十年里，彼得先後熬死了母親娜塔莉亞和名義上的共治者伊凡五世。繼而開啟史無前例的龐大改革，並將戰火燃燒至波羅的海、亞速海和黑海沿岸。儘管過程一波三折，有過數次功敗垂成的慘痛領悟，還是成功將俄羅斯由半封閉國家轉變為海陸雙強。 尤其是在南方的亞速海艦隊成立後，聖尼古拉斯號的實際參考價值已聊勝於無，因而在1701年被抬進克林姆林宮供奉。甚至有官方欽定的讚美詩中，被歌頌為全俄羅斯海軍的黃金種子！

在莫斯科近郊乘坐聖尼古拉斯號的彼得

不久，彼得通過對瑞典的決定性勝利，為帝國打通去往西方世界的涅瓦河口。於是決定在這裡建設俄羅斯的新首都--聖彼得堡，以及未來海軍的最重要基地--喀琅施塔得。等到戰爭在1722年趨於消停，步入晚年的沙皇還不忘讓人將聖尼古拉斯號搬運過來。 在1723年5月30日的生日慶典中，他正是乘坐這艘單桅帆船出行，檢閱了一眾剛剛完工的波羅的海艦隊。

1723年 彼得乘坐聖尼古拉斯號檢閱波羅的海艦隊

在彼得一世死後，作為海軍圖騰與沙皇個人財產的聖尼古拉斯號得以被保留，並定期在某些緊要活動中登場亮相。比如在1745年，負責搭載伊莉莎白皇太后，出席沙皇彼得三世與凱薩琳皇后的婚禮。後者為紀念這個重要時刻，還在1760年出資修建一座專門的倉庫來進行安置。

凱薩琳皇后為聖尼古拉斯號修建的船庫

到了1803年，聖尼古拉斯號還以 「俄羅斯海軍之父」的身份，參加亞歷山大一世舉辦的聖彼得堡建城百年慶典。乃至1872年的彼得大帝誕辰200周年，又再度被皇室安排拖回莫斯科參加展覽會， 接受禮炮101響的至高禮遇。

19世紀末 在彼得堡的聖尼古拉斯號（黑色）

不過，俄羅斯帝國的光輝歲月，終究因羅曼諾夫王朝的滅亡而告一段落。在百廢待興的蘇維埃聯盟早期，聖尼古拉斯號的象徵價值大減，重新淪為鮮有人問津的普通歷史遺存。在聖彼得堡更名為列寧格勒後，這艘古樸的小船被安置到遠離市中心的彼得霍夫區，開始整日遭受芬蘭灣凜冽海風的無情摧殘。 若非二戰烽火突然降臨，極有可能在風燭殘年狀況下默默凋零。

1971年 蘇聯郵票上的聖尼古拉斯號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1941年的衛國戰爭爆發與德國北方集團軍的迅猛攻勢，逼迫蘇聯海軍到傳統中尋覓精神支柱。於是，本為帝國主義、資產階級軍隊和封建殘餘象徵的聖尼古拉斯號，就在極短時間內重新化身為 「德國征服者」與 「蘇聯海軍的創始」，繼而被工作人員拖回中央海軍博物館保護起來。往後的數十年里，都將以相同稱謂迎接各路參觀者，直至紅色帝國的轟然倒塌。

俄羅斯中央海軍博物館中的 聖尼古拉斯號

公元1991年後，俄羅斯聯邦海軍恢復了大部分帝國時代傳統，聖尼古拉斯號的起源地位自然無人可以撼動。甚至還被作為民族國家的新名片，在1997年遠赴紐約的世界金融中心接受西方世界窺探。由於只是皇室財產，所以她並不能會被記錄為服役時間最久的海軍艦艇，但也的確是現存最古老的可航行戰船。

對今日的俄羅斯海軍而言

聖尼古拉斯號象徵著源自彼得大帝時代的雄心壯志

可惜，留存於古代戰艦身上的悠久傳統，似乎並不能為當代俄羅斯海軍創造多少好運。由於黑海沿岸的造船工業喪失，沙皇的精神繼承者們既無能力建造合格新船，也沒財力在另一個地方重整全套系統。隨著越來越多冷戰裝備退役，今日俄羅斯海軍已基本退化為潛艇和小型水面艦艇的奇怪組合。

今日的俄羅斯海軍 已重新回歸到小船傳統

或許在玩世不恭的命運女神看來，這才是北極熊艦隊應有的廬山真面目，亦如聖尼古拉斯號玩具戰艦給所有看客帶去的渺小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