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力源泉：波斯大王薛西斯的前線飲水特供

薛西斯為海軍艦隊開闢的運河 至今都依稀可見

兩年後，初具規模的波斯大軍開始在小亞細亞半島集結。薛西斯也親臨帝國的西部都城薩迪斯坐鎮指揮，通過2座腓尼基人設計建造的跨海浮橋，將百萬之眾帶往歐洲前線。期間還不忘進行多次演習或閱兵，並故意將浮誇的部隊數量展示給對方間諜觀賞。因此，許多古希臘作者談及這段歷史，都不忘用相當篇幅描繪波斯入侵者的偉岸規模。從最精銳的不死軍崢嶸，再到重要性很低的波斯灣島民現狀，皆被事無巨細的傳抄下來。

薛西斯一世的陵墓雕刻

每個人物都代表著某個曾為他服役的民族士兵

作為典型的東方等級社會代表，波斯遠征軍里的不同分隊也享受著截然不同待遇。例如相對富裕的腓尼基城邦公民，就可以用船搭載自己的全套裝備。擁有多批坐騎的斯基泰部落武士，會在騎行代步的過程中用馱馬背負給養。其餘體量較大族群也都有多餘的畜力或人力，為真正參與作戰的精英節省下許多體力。至於地位最高、象徵價值不亞於作戰水準的不死軍，更是坐擁專屬車隊、駱駝和等高規格待遇。甚至連送到嘴裡的口糧都不同於其他同僚，更可以將大筆財富或情婦都一併帶往前線。

正通過渡海浮橋 開往希臘前線的波斯軍隊

相比之下，貴為大王的薛西斯本人無疑更為誇張，連每天飲用的淡水都必須由特供滿足。根據同時代的希臘學者描述，負責此項特供的人員隊伍相當客觀。因為幾乎每天都要去蘇薩城附近的科阿斯佩斯河取水，再用高溫施以煮沸凈化。最後才裝入特質銀瓶，用騾車送遞大王本人的所在位置。因此，無論薛西斯身在亞洲或歐洲，這條特殊供應鏈都不可以出現中斷。

古代波斯浮雕 大王本人正在親自駕車

龐大的軍隊規模 讓波斯人很容易陷入引水危機

巧合的是，古希臘記錄者也不止一次提到，波斯軍隊吃窮某個城市、喝乾附近河流。雖然這是一種非常典型的誇張修辭手法，卻也說明前線人員的確會經常遇到引水危機。若再考慮海量人畜的排泄剛需，則沿途的生態環境必然會在短時間內急劇惡化，反過來引起不可控的瘟疫危機。事實上，他們在後來的返程中也的確遭遇類似情況，造成死於疾病和營養不良的人數超過了戰死與海難。這就怪不得薛西斯需要提早安排自己的供水渠道，依託歷代大王構建的優秀基礎設施，完成這樁在後人看來都有點不可思議的艱巨使命。

歷代波斯大王 都要向臣民暗示自己具有某種天然神性

另一方面，大王的引水特供還包含有最原始宗教情結。因為波斯人曾長期蝸居一隅之地，直到後來突然發跡，才迅速壯大為橫跨三大洲的超級強權。所以，位於今日伊朗南部的法爾斯山區，在帝國的行政框架中據有特殊地位。本地人可免除大部分稅收，轉而以約定俗成的軍事義務充當效忠供奉。數代君主也經常為這片根據地追加投資，通過不計成本的大規模公共設施建設，帶動落後的經濟發展。順便為帝國的源頭豎立神聖屬性，使之成為天賦權威在人世間的醒目投影。如此一來，源於龍興之地的乾淨水源就充滿了神秘力量。

作為帝國的龍興之地 法爾斯享有波斯人賜予的多項優惠政策

不過，科阿斯佩斯河所在的蘇薩地區，其實並非帝國王室的真正祖源。相反，本地人一直建有自己的埃蘭古國，其歷史遠比暴發戶性質的波斯要悠久。但因為在地理上緊挨著法爾斯山區，又與語言文化上被波斯本部迅速同化，故而被賜予相當高的規格待遇。甚至連本地的青年精英，都被允許加入本應只能有伊朗語人口的不死軍。原為王國首府的蘇薩，也就陰差陽錯的升格成帝國五都之一，還是大王們經常用來接待外邦使節的耀眼門面。所以在許多非伊朗民族看來，這裡就是如假包換的帝國京畿，以及王朝奠基人的神力源泉。

埃蘭的首府蘇薩 也是波斯大王最喜歡的都城

此外，蘇薩城還是波斯帝國的最大交通樞紐。因為相較於封閉的法爾斯山區，這裡不僅距兩河流域、埃及和小亞細亞更近，還有能直航波斯灣的天然水道。目前的考古發掘已經證明，蘇美爾時代的本地商人，就有通過海路與印度河文明進行貿易交流。波斯帝國的王家大道，同樣是以這裡為中心，同步輻射向西方的薩迪斯城與東方的巴克特里亞。尤其是規格更高的西行線路，全長約1677英里、沿途配置111個有備用馬匹的驛站，可以讓斥候只用9天時間從地中海東岸抵達波斯灣北部。薛西斯正是走這條康莊大道趕赴希臘前線，他的許多軍隊與供水騾車亦離不開相應便利。

波斯帝國的王家大道 正是以蘇薩為核心樞紐

換句話說，波斯大王若要每日喝上來自龍興之地的凈水，就必須在交通最方便的蘇薩地區完成加工流程。否則就無法保證及時供應，也容易讓水因時間太長而遭遇變質等二次污染。同時，只要薛西斯的特供待遇沒出現問題，那就說明他對局勢乃至整個帝國都保持絕對控制。不僅是身在異鄉的士兵渴望目睹，連安居境內的地方精英也必然嚮往。

波斯大王不擔心作戰不利 卻會害怕自己的神聖權威出現裂痕

這也是為什麼當局勢對自己不利，而希臘聯軍宣布要去截斷連接歐亞的浮橋，堂堂世界之主就匆忙率多數殘兵瘋狂奔逃。因為他可以損失兵馬錢糧，也能花時間再徵召另一批規模相等的作戰力量，卻不能被屬下發現自己竟喝已不上祖源之水。

薛西斯大王的執拗 自有波斯國情在此

或許在今天的讀者看來，薛西斯的這份執拗顯得愚蠢且多餘。但在那個蒙昧遠勝科學的時代，權力本身往往必須和神秘不可知論相掛鉤。無論統御萬民，還是單純給自己打氣，都離不開靠精緻儀式感豎立的自我暗示。一旦自己都泄氣了，那麼再如何掙扎都不會有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