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士歸玉門:東漢時代的西域戰記(三)

2023-10-09     冷炮歷史

原標題:壯士歸玉門:東漢時代的西域戰記(三)

壯士歸玉門:東漢時代的西域戰記(三)

公元75年春天,竇固的西征大軍撤回中原,還沒等耿恭和烏孫歃血為盟、陳睦開府斷案。北匈奴單于看到東漢居然恢復了在西域的統治,不甘心就此失去西域附屬國,趁著東漢還沒有站穩腳跟。這年三月,左鹿蠡王率2萬騎兵攻打車師後國。耿恭派司馬帶領300士兵前去支援,結果這點杯水車薪的人馬在大隊匈奴騎兵的圍攻之下血戰到全軍覆沒。左鹿蠡王在攻殺車師後國的國王后,又裹挾車師人大舉出兵圍困耿恭駐守的車師後國境內的金蒲城,這座城大體位於今天新疆吉木薩爾縣境內。

事實上耿恭的被圍不是單個現象。如果我們參考清朝中後期的新疆維吾爾族反清起義,當時塔里木盆地諸城的貴族和宗教領袖都是提前秘密聯絡好之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段內起兵,起義軍最早在庫車舉行起義,起義之後「熱西丁汗下令先占領賽里木和拜城,然後再占領阿克蘇,接下來出兵占領喀什噶爾和葉爾羌,如果浩罕和布哈拉的偉人們能俯首稱臣就更好了」,在比較短的時間裡,各地的起義軍將清朝駐軍牽制在幾座大城市中無法互相呼應,最後將清軍各個擊破。公元75年的春季和夏季,疏勒國的班超、關寵的柳中、烏壘城的陳睦,還有金蒲城的耿恭幾乎同時遭遇了焉耆、龜茲、疏勒叛軍的圍攻。

駐紮西域的漢軍

西域歷史上的規律就是,外來征服者的軍隊遭到反叛,他們往往會分散在天山南北的廣大區域內難以集中。一旦遭遇有組織的反抗和入侵,他們的結局不是勝利,就是慘遭本地勢力的屠殺和剿滅。因此,西域和新疆地區的戰爭往往很難有妥協迴旋的餘地。無論是哪個民族的戰敗者,在戰敗之後都將承受非常慘烈的重創。此時的漢軍,還有之後時代的戍邊軍人都將遭遇非常類似的考驗。

面對大隊敵人,耿恭臨危不亂,和李廣、李陵一樣用強弩利箭制敵:他以強弩射出毒箭射殺城下的匈奴兵,交戰之時正好趕上風雨大作,再加上中箭者的傷口紛紛惡化,在箭雨和漢朝軍隊心理攻勢的疊加攻擊下,匈奴人大受驚嚇、紛紛撤走,還在廣袤的大草原上盛傳「漢家箭神」的神奇傳說。令人心有餘悸的首戰之後,耿恭發現小小的金蒲城不適合長期駐紮。於是在當年五月帶兵突圍,撤退到位於今天奇台縣江布拉克景區的疏勒城繼續作戰。

糟糕的地緣劣勢 讓漢軍從金蒲城撤往疏勒

那麼,耿恭孤軍駐紮的城池究竟是怎樣的呢?當年的守軍戰士們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呢?戰役過去近2000年後,考古發現的結果顯示,耿恭率領幾百到上千戰士鎮守的要塞,基本上就是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昌吉州奇台縣的石城子遺址。這座城規模不大,建在一座山嘴之上,城址平面為長方形,南北長380米、東西寬280米,總面積約11萬平方米,能夠容納耿恭所部人馬。城牆西北角和東北角各有角樓1座,北牆上有馬面2座。西牆外約10米處有護城壕。城門僅1座,位於西牆中部城北面、西面築牆,城東面、南面以深澗為障,西牆外約10米處有人工護城壕,非常符合《漢書》中「恭以疏勒城旁有澗水可固」的記載。

根據考古學的研究成果,兩漢時期疏勒城所在地的氣候比現在溫暖濕潤,植物以青稞和小麥為主;動物以食草類馬、牛、羊居多,另有少量的狗和鹿。以小麥和青稞為主的農業,以羊牛為主的畜牧業,以及狩獵活動一道構成了漢代疏勒城多樣的經濟模式。守軍飼養的馬匹不僅可以用於日常的運輸和傳信,而且隨時可用於戰爭。

今日的石城子遺址

按照守城慣例,漢軍和可能會在城樓上架設石數較大的轉射弩,在關鍵時刻射殺對方的高級將校。按照漢代邊塞守城的慣例,將士會給城中的灶台建起了較高的土牆和磚牆,以防止守軍在慌亂中導致易燃物靠近火種,讓城內不戰自亂;城牆背後也有方便士兵生火的火種與取貨鑽,方便戰士們點燃箭頭。

漢軍可能還會對僅有的城門做防禦準備:城門背後增加了擋門橫木,城門外塗抹了泥土,以防止對方的火箭燒壞城門;類似的城門背後,還準備了皮桶和皮盆,方便及時撲滅敵人的縱火。考古發掘證實,門道內有大量坍塌的瓦片和土坯,城門有過兩次修補的痕跡;門道底部殘存木質門限和門枕均已燒焦,留下許多燒黑的痕跡,說明敵軍確實對兩漢時期的疏勒城發動過火攻。在城池周圍,耿恭和部下提前採伐了城堡周圍的樹木,以防止植被被敵將軍所用,也提前將能夠獲得的牛羊收入城中,製成肉乾,骨骼和可以食用的內臟製成醬料,以便大軍補充充足的蛋白質,而且所有的食物和凈水都會在地窖中儲存下來。

出土於石城子遺址的瓦片和土坯

由於疏勒城的東面、南面有河流保護,所以要塞的重點防禦面為西北,老弱被派到城市的東南眺望敵情。這裡的城牆依山而建,適合防禦;城西北由強健之士保衛,耿恭的指揮中心就設置在城西北角的高台上,居高臨下的指揮戰鬥,觀察敵情,這裡的視野可以讓登台者沿著天山山脈北側前丘陵一直望到天山東段,收到遠處的烽火信號,向北可以望見山北的平原地帶,視野開闊。為了獲得附近友好勢力的支援,城牆的北面有一處馬面,可以通向山下的平原綠洲。這一面牆上可能安置了簡單的繩索和柳筐,方便使者和增援的糧食進入城內。同時,也有簡單的吊桶或者筐方便士兵取水。

漢兵們到達疏勒城後就以此為據點,繼續和城外的匈奴人相對抗。雖然城內的士兵數目遠遠少於城外的2萬人,但由於戰場正面過於狹窄,因此少數步兵能依託城牆與大隊敵人做長期周旋,漢軍躲在樓櫓背後施放弓弩,與城下的匈奴人對射。

疏勒城的地勢遠比金蒲城更適合防禦

正當頑強對抗匈奴人時,耿恭一定很期待援軍的出現。此時,西域漢軍中最強大的一支,要數陳睦屯駐在車師前國境內的都護府駐軍,人數至少有2000多人,還能就近支援耿恭和關寵的就是這支部隊。但親匈奴的龜茲、焉耆等反漢邦國也趁勢起大兵,圍困駐紮在烏壘城的都護府。最終,西域都護陳睦的駐地被攻陷,麾下的2000多將士英勇戰死。現在只剩下柳中的關寵和疏勒的耿恭在頑強抵抗,匈奴人和車師人可以更無後顧之憂地圍困孤立的耿恭所部了。

由於遊牧的匈奴人和車師人都缺乏有效攻城手段,也因為疏勒比較堅固,所以匈奴人一直沒有破城。在頑強堅持到盛夏的七月時,耿恭組織了一批先登勇士出城殺敵。他們趁著敵人感到疲憊的時候突然出城、擊鼓鳴鉦,與敵兵短兵相接,將圍城者的陣型衝散,讓匈奴兵一度混亂不堪。而出城的漢兵則渾水摸魚,趁機收集匈奴人遺棄的軍資回城。由於城堡規模較小,而且沒有足夠的水源草料養大量戰馬,所以缺乏騎兵的守軍也沒追出太久。

由於各種缺陷 疏勒城守軍大部分只能據險放箭

當時,正是烈日酷暑的夏季,匈奴人發現漢軍居然可以不斷從河道里取水。於是派兵掘斷水源,想用乾渴迫使漢軍屈服。這一狠招讓守軍的水源立即告罄:在消耗完城寨中所剩無幾的儲水之後,天空中沒有任何降水,戰士們只能喝馬匹的尿液。最後,發展到了用馬糞榨液體飲用。耿恭回憶起李廣利挖出沙漠水源的傳說,就命人挖地十五丈,最後在一番鄭重其事的祭拜之後掘得水源,緩解了戰士們的饑渴。

類似於之前李廣利劈山出泉的「劍泉」傳說(英雄人物會以劍劈山鑿地出水;或者劍自己變成水源),神話的背後往往有著科學的內核:奇台縣和吉木薩爾所在的地區屬於瑪納斯湖河區。在古老的地質時期,瑪納斯湖地區存在過巨大的湖泊群,疏勒城所在的山前衝擊地帶,本身就位於豐富的地下水儲存區上,而且「疏勒」這個詞在塞人土著的語言中,就是「多水」的意思;而進入歷史記載的時期,瑪納斯河的徑流量變化特點就是夏季大而冬季小,這是因為本地河流的水源來源——雪山融水和雨水最多的時候就是每年7月,有一部分水源滲透到了山地層下的岩石間隙中,那正是當時漢軍們最缺水的時刻。

今日的疏勒城遺址航拍

經過緊張的挖掘,守城的漢兵們如願以償地挖到了水源。這一舉動很可能是有豐富戍邊經驗、熟悉當地水文的士卒指點的結果,但耿恭對井口祭拜的舉動極大地激勵了士氣。到了現代,疏勒城遺址中心有一處直徑5米的深坑,這裡可能就是當年耿恭帶兵挖出泥漿水的地方,此地至今依舊有略為茂盛的地表植被,說明此地距離地下水的位置可能較近。漢軍將水潑給城外的匈奴人看,表示自己正有上天相助,只要天不塌地不陷,我們就能堅守到死。

看到被切斷水源的漢軍居然還有水,自斷城下水源的匈奴人反而找不到足夠的水喂飽自己與戰馬,失去耐心的他們覺得漢軍是有天神庇護,於是憤然離去。

以騎兵見長的匈奴 經常因無法攻取城池而撤退

在擊退了敵人的這一輪圍攻之後,漢兵出城疏浚壕溝,掩埋對方的屍體,防止戰死者的遺骸污染戰地。同時清理對方留在城下的縱火堆,今天的疏勒城遺址西面和北部牆體遺址上的火燒痕跡,很可能就是匈奴人攻城時留下的。為了警惕敵人進一步靠近,漢兵不忘挖陷阱、設置懸鈴繩索。但是由於附近的匈奴人的數目巨大,本地的車師人也開始倒向於匈奴,所以他們的收集大都成果有限,雙方的堅壁清野讓戰場附近顯得更加貧瘠不堪。

除了耿恭被圍,漢朝在西域的駐軍卻被孤立在數個難以勾連的孤島之上。當時,焉耆人、龜茲人正在發兵圍困駐紮在都護府的西域都護陳睦,而匈奴也將關寵所部的已校尉兵馬圍困在鄯善附近的柳中(新疆鄯善西南魯克沁鎮),班超的小隊也在西域的疏勒國(今新疆喀什),幾支孤軍之間完全無法互相支援,這幾路人唯一的希望,其實是關寵所部的信使拚死殺出重圍,策馬狂奔,向著玉門關內送去了西域漢軍苦苦支撐、西域即將失聯的緊急軍報。

剛剛繼位的漢章帝 對大規模用兵缺乏興趣

遠在東方的洛陽城裡,漢明帝去世、漢章帝剛剛即位,正處於國喪期的漢朝不便於大規模對外用兵。長期和漢朝交鋒的匈奴人摸准了這一規律就會加緊攻勢;疏勒城附近、活動與天山北麓的親匈奴的車師人和匈奴人聯合起來,大肆圍攻耿恭在疏勒的守軍,大有將漢朝守軍徹底消滅之勢。而耿恭則勉勵眾將士繼續抵抗,如同一葉扁舟一般、在外族的汪洋大海中堅守陣地。隨著戰鬥時間的延長,漢兵的傷亡日益增大、還得不到有效的補充。

孤立無援之中,十分有限的支援來自車師後國的王后。她是一個漢人移民後裔,出於同族之誼她經常給漢兵提供食物,將匈奴軍的動向告訴耿恭。其實這種兩頭下注的策略也是西域小國慣用的生存之道,畢竟讓任何一方占據壓倒性優勢,都意味著徹底受制於外來的強權。有限的支援讓孤軍延長了數月的堅守極限。而遊牧于山地草原地帶的車師人自己還處於半遊牧半定居狀態,和西域的很多遊牧小國類似,車師後國的都城位於車師古道上的吾唐溝,此地並不是典型的農耕區,而是山地牧場;而且進出山谷的交通極為不便,附近的吉木薩爾也不是豐饒的農耕區,所以這些杯水車薪的支持很難持續地幫到守軍。

日益困苦的條件 讓身陷重圍的漢軍逐漸不支

耿恭和將士們發誓同生共死、一起進退。軍士的信用和榮譽,已經受到了底線考驗。因為幾個月後,疏勒城所有補給消耗殆盡,餌、粔籹、胡餅、雞寒、狗炙、麥飯等平日容易獲得的飲食,都成了遙遠而奢侈的幻想……為了活命,戰士們先殺馬,接下來是朝夕相伴、為自己放哨的守狗,甚至放棄了相當於半條命的鎧甲,乃至拆卸一部分損壞的弓弩,煮食鎧甲和弓弩上的皮革和獸筋求生,軍隊又過上了缺衣少食的生活。城外的匈奴人很佩服耿恭守城的技巧,出於勇士間的互相敬重,還有對漢軍戰術的好奇,他決心要將耿恭收入帳下:他派人給耿恭開出了很優惠的投降待遇:若降者,當封為白屋王,妻以女子。

無論是早年投降匈奴的韓王信、燕王盧綰,還是後來投降的李陵和李廣利、趙破奴,還有兩漢之交的投降匈奴的西域都護府家屬2000多人,基本上都被匈奴視為一個部落頭領、納入匈奴部落聯盟。部分重臣猛將可以獲得迎娶匈奴公主的待遇。面對匈奴人許諾的高規格招降,剩餘的數十名戰士齊刷刷地望著耿恭,等待著他:是兌現誓言,還是當眾投降?

相對而言 許多被匈奴俘虜的漢軍首領都享有較好待遇

耿恭假意接受了條件,並邀請了匈奴使者上城詳談,結果對方一來就被耿恭當場殺死。然後就把剛剛斷氣的一攤新鮮人肉當眾剝皮燒烤,分給部下食用。這一細節也暗示了另外一點,那就是城中倖存者很可能也食用了入城之敵的屍體。畢竟對於飢餓中的城市,敵兵屍體是有風險、但仍舊可以食用的蛋白質來源。

從士氣的角度考慮,耿恭此舉是背水一戰。在之前的西域作戰中,將領們無法保證所有人都是一致對外的,比如浚稽山之戰中,漢軍就是因為軍官管敢對李陵的責罰心懷怨恨,所以投降匈奴後報告單于漢軍弩矢即將用完的困境。眾軍不一心守城非常危險,心懷不滿的、意志不穩的人容易叛變,畢竟西漢末年,但欽治下的西域都護府之所以淪陷,也是因為陳良、鍾帶等人內部叛變所致。為了保證無人叛變,耿恭只能以人性的下限制定戰術、以非常決絕的方式將所有人逼上絕路。在之前的章節中,我們已經談到對於游牧民族而言,殺使者意味著極大的不詳,而且這是以羞辱敵酋的方式挑釁對手。此舉毫無疑問招來了更加猛烈的攻擊。當初上千人的隊伍此時折損大半了,這座孤城就更加岌岌可危了,但和當年李陵一樣,這支孤軍給匈奴人造成了數倍於己的殺傷,已是相當不易。

由於補給困難 疏勒城中的漢軍可能被迫靠吃人肉支撐

疏勒城裡的漢軍除了等待新的戰鬥,還在不停地向東瞭望烽火,期待能等來大隊漢軍的支援。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關寵的信使終於趕到了洛陽,讓公卿們得知了將士們在絕域的慘烈廝殺。但在遙遠的洛陽城中,司空第五倫則以先主新喪為理由,拒絕進一步發兵支援,他認為在朝廷收到情報的時刻,西域駐軍將士們早已埋骨大漠之中,所以他認為這些孤軍已經沒有救援的必要了。但是司徒鮑昱卻不這麼認為:他認為在危難的關頭放棄在絕域浴血奮戰的勇士們不僅讓戍邊將士們寒心,而且是在向遠方的敵人示弱;而且戊己校尉的兵馬各自只有數百人,卻頑強扛住了數倍於己的匈奴軍隊的大舉圍攻,這正是匈奴人兵力衰竭的具體徵兆,一旦漢朝失去了好不容易打下的屯田基地,日後想要重建就會非常困難。所以朝廷可以讓敦煌和酒泉的太守各自帶領精兵2000人急行軍,騎兵行軍時需要多多張大旗幟,以此來恐嚇疲憊不堪的匈奴軍隊,所以我們一共只需要40天的時間,就足以將危局中的漢兵們帶回漢塞,並且威懾外敵。

經過一番激烈的當庭爭辯,最後救援派的建議終於壓過了退縮派。建初元年(76年)元月,漢朝集結了張掖、酒泉、敦煌的邊防部隊和鄯善國的附庸部隊共計7000人,先擊敗了圍困柳中屯田、已經師疲兵老的車師人,然後發兵攻打車師前國的交河城,漢軍共計殺敵3800人,俘虜敵兵3000人,繳獲了37000頭駱駝、驢、馬、牛、羊等牲口,但是關寵大約在等到增援到來的時候就壯烈犧牲了。

形似一艘巨船的交河城

看到柳中營地里的遺落物和已經取得的勝利,眾軍以為天山以北不會再有漢軍的殘部了。或者認為當地的倖存者人數過少,本來準備就此班師報功、不管疏勒城倖存者的死活。可是,之前耿恭派去柳中為戰友領取寒衣的軍吏范羌也在增援部隊之列,為了生死未卜的戰友,也是出於對主將才能的絕對信任,他苦苦哀求大軍能夠延長軍事行動的時間,最終在范羌的在苦苦哀求下,2000多漢軍步騎臨時北上。這支偏師冒著冬季的風雪,經吐魯番盆地西部翻過山地逼近了耿恭等人駐紮的疏勒城。在寒冬中困守已久的殘兵神經都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被圍的守軍將士們本來以為是匈奴的增援部隊來攻城了,於是拔刀亮劍、給弓弩上弦,準備拚死一搏,眼看同袍相殘在即,范羌大聲高呼:我范羌也。漢遣軍迎校尉耳。

己方的旗幟和范羌熟悉的呼聲,都讓疏勒城中的倖存者大感意外。大隊人馬只見剩下的將士們揮動著殘破的旗幟,喜極而呼,剩下的士卒們無不山呼萬歲。耿恭下令打開城門、兩股人會合之後,范羌發現耿恭此時只有26名部下倖存;在分配好馬匹和寒衣等物品後,2000多人開始了向玉門關的千里撤退。

今日的玉門關遺址夜景

拒絕單于招降,而且殺過使者的孤軍在虛晃一槍之後竟然殺出重圍,匈奴人怒不可遏。於是在沿途對這支孤軍瘋狂撕咬。漢軍則在雪山、沙漠和戈壁中且戰且退,中途不斷以掩護態勢對追兵放箭、發起有節制的反衝鋒。本來約定好的40日歸期被不斷延長。直到次年的二到三月,這些軍隊才回到玉門關下。經過清點,當初堅守疏勒城的漢兵又只剩下了13人,衣屨穿決,形容枯槁,這些奇蹟般生還的孤軍,自然也獲得了極高的嘉獎,「不為大漢恥」的評價,堪比當年陳湯的豪言壯語:

「耿恭以單兵固守孤城,當匈奴之沖,對數萬之眾,連月逾年,心力困盡。鑿山為井,煮弩為糧,出於萬死無一生之望。前後殺傷醜虜數千百計,卒全忠勇,不為大漢恥。恭之節義,古今未有。宜蒙顯爵,以厲將帥。」

耿恭在回歸玉門的後的第二年將參與對叛亂羌人的戰爭,幾個軍官也獲得了極高的提拔。剩下的九個普通士卒則一步升入羽林郎,生吞過匈奴人屍體的他們,獲得了無上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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