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巢湖夏阁镇里岗

2019-11-16     最忆是巢州

作者:李康满

1964年秋天,我出生于巢北农村的一个极其普通的小村庄,这个小村庄名叫小李村,属于夏阁镇里岗行政村,和周边许多村庄类似,一听村名就知道它的内涵。现有村民仅有十三户、五十多人,因为村民中李姓居多,故名。

据我的观察,我国北方的村落大而稀疏,南方的村落则小而密集,北方的民众性格粗犷豪放,南方民众的性格多婉约细腻,村名一如民风,一听“我的老家,就住在那儿屯”就知道这首歌来自朔风呼啸的北方大地,而我的家乡小李村,一听村名就可以推测出这是一个坐标南方的小村庄。李姓本为华夏之大姓,像小李这样的村名在中国南方的大地上可以说的随处可见,单我们村所在的夏阁镇就有四个之多,只不过分属不同的行政村而已。

我们村形成于上个世纪初,我家就是这里的第一户人家,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常常听我的四叔公说,我的老家在巢城东郊亚父山下的亚父山村,说起亚父山,可谓名闻遐迩、尽人皆知,那是秦末西楚霸王项羽首席谋士范增的故里,据记载,当年范增曾在此屯兵练武,后加入项羽大军,因能谋善断,屡出奇计,为项王所倚重,被其尊为“亚父”,奉为座上宾,后因功高震主,受项羽猜忌,回到居巢故里,终老于此,留下亚父井、亚父墓等遗址,我的祖先在明初的移民潮中从寿州(今淮南市寿县)迁至于此,居于亚父山下达四百年之久,到我曾祖时,终因人多地少,被迫离开故土,来到五十里外夏阁一带,寻求生路,彼时这里尚是遍地荆棘,先人们落地生根开荒种地,土里求财,之后几十年,又有几户人家从肥东、烔炀一带迁来,巧的是,这几户都是李姓,虽不同源,却是同姓,大家同居一地,逐渐形成村落,初名八大户,大约在人民公社化的1958年才定名为小李村。

距村东不到四百米,便是两座终年郁郁葱葱的青山,分别唤作大峰山、小峰山,山不高,一路如带,缠绕山腰,蜿蜒而下,直通山脚,前几年又修一水泥路,通往小李村,村前一方水塘,波光粼粼,塘内清澈见底,时有鱼跃虾游,每每吟诵起朱熹的“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我总怀疑是朱老先生专为我们的当家塘所写。此塘坐落在村子正东的入口处,人们习惯地称之为门口塘,塘虽不大,却是乡亲们灌溉、淘米、洗菜、捣衣之所在,是名副其实的当家塘。此塘跟巢北的很多门口塘一样,有着“九龙攒珠”之形,因为村子是西高东低,每逢雨天,总有数条水路自村内流入塘中。记得小时候,每到夏日,我们村的修海是捞鱼摸虾的高手,淘米时总喜欢一个“猛地”扎到塘头的大柳树根下,随手一摸,就能掏出三五个巴掌大的鲫鱼或一个斤把重的老鳖来,简直像变魔术似的,有时他也将战利品扔给岸上围观的人,让大家也一享口福。而到夕阳西下时,家家户户便把自家的竹床搬到塘边的场地上,一字排开,然后在地面上洒上凉水,晚饭后,乡亲们纷纷来到这里乘凉,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天南海北地闲谈,村子的一些大事也在此时议决,孩子们则在场子周围奔跑嬉闹,有时捉些萤火虫装入玻璃瓶内,有时在月光下开“歌舞晚会”,有时则躺在大人的怀抱中听我家四叔公讲那些神神鬼鬼的故事。这样温馨的场景持续了许多年,直到不知何时被普及了的电风扇所打断。

经过几代人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我们村终于成为周边有名的富裕之村,小村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大,人口最多时达到将近百人,小村人是勤劳的,一到农忙季节,起五更、睡三更是家常便饭,“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早在三十年前,村里家家户户就盖起了楼房,在方圆数十里,第一家农家别墅式小楼出现在这里,第一台彩电也在村里传出悦耳的声音。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发展,乡亲们又跟着时代的步伐,拿出多年的积蓄,在城市里买下了属于自己的商品房,成为祖辈们想也不敢想的城里人。如果带上早些年外出工作的人,现在,北京、上海、江苏及本省的合肥、芜湖、马鞍山、黄山等大中城市都有了咱们小李村人的身影,小李人早已走出了小村,融入了城市的人流中。但是,无论走到哪里,无论从事什么工作,小李人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根之所在,每到新春佳节,生活在天南海北的小李人总是归心似箭,从不同的地方飞回自己的老巢,久别重逢的乡亲们两手紧紧相握,寒暄着、交谈着,直至月上树梢头,才回到各自的老屋睡上一个安稳觉,此时此到,故乡的月亮才是最圆的,老屋的木板床才是最温暖的,这一觉睡得踏实又香甜。

小李村人是勤劳的,更是和睦的一家人,村子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谁家有红白喜事,再忙也要放下手中的活儿前去帮忙,这种帮忙是不需牵头、不打招呼,更谈不上酬劳的,有时甚至连水都吃不上一口。记得有一年,我村的老立荣突然病倒,那时道路不通,也请不到车辆,村子里四五个壮汉硬是扎起担架,将他担到五十里外的巢城救治,直到把病人在医院里安顿好,才踏上归途,到家时已是深更半夜,他们才毫无怨言地各回各家。就连谁家有棵果树,成熟的果实也是家家有份。

小李人的祖先多为贫苦农家,过去无钱读书,受够了没有文化的苦楚,解放初期,连一个识文断字的人都没有,五六十年代,村中一个能记工分的读书人都找不到,村里的会计也只好由大队里的会计兼着,乡亲们办事极为不便,乡亲们深知文化的重要性,节衣缩食也要把孩子送进学堂,终于在1983年,我的哥哥考上了石家庄铁道学院,成了村子的第一个大学生,从那以后,村子几乎每年都有学子荣登红榜,走出小村,走进高较,几十年来,累计已有三十多人步入各类高校,遍及家家户户,他们凭着自己的努力在不同的岗位上工作着、奋斗着,成为人们心目中敬佩的“成功人士”,他们中间既有官至正厅级的各级公务员,也有企业的高级管理干部和工程师,更有工作在各地的人民教师及医护人员。

最忆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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