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烔炀河人傅书涛小传

2019-12-04     最忆是巢州

作者:凌志


【题记】傅书涛先生是一个犀利的思想者,上个世纪50年代以小学学历考入复旦大学新闻系时,已经形成一定的思想高度与思考深度。其后尽管蒙冤入狱8年、再屈辱承受社会监管10年,其思想与思考也一直未曾停止。平反昭雪后,长期执掌《巢湖报》新闻业务,傅书涛摈弃小我,为改革开放鼓与呼,为公平正义申与张。退休后仍然思维不息,笔耕不辍,思想与思考呈现新境界、新维度。面对这样一位今年86岁高龄的思想者,我觉得是面对一座山峰,我的笔写不了他的精魂。所以我请求,以他的自传体书籍《此生此心》为蓝本,结合与他交谈的内容,简略整理一下他的人生经历,予以客观展示,以从一个侧面映照家乡烔炀河乃至更大地域的社会变革与历史演化,给后来人以些许启示。傅书涛先生同意我的意见,于是有了这篇陋文。




安徽省巢湖市烔炀河,镇街西北方向五公里外,有一脉自西向东的小山峦,西边叫尖山,东边叫癞山,是山南巢湖市与山北肥东县的界山。尖山正南两公里,有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黄姓居多,傅姓辅之,兼有杂姓,黄傅家的村名由此而来。


傅姓人家明朝初年由江西移民安徽,在尖山西北形成一片傅姓村落。清朝末年,有一傅姓青年,从尖山西北傅家洼迁居(也许是逃荒)山南黄傅村。经过几十年的打拼,在黄傅村成家立业,生育了4男2女6个孩子,盖了9间草屋,买田置地20多亩,成为黄傅村的殷实之户,很受村民羡慕。这个人就是傅书涛的祖父傅昌焕。


傅书涛的父亲傅宏远(1914-1995)是长子,17岁与长其两岁的同村姑娘周启宽(1912-1997)成亲,育有2子3女,傅书涛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于1934年2月。傅书涛父亲结婚时,两个姐姐已经出嫁,3个弟弟都还年幼,家里20多亩地就靠父母和他们小夫妻4人耕种,极其忙碌与辛苦。傅书涛的婴儿期父母无暇照顾,整天睡在家里的摇篮里,母亲收工时才能给他喂奶,导致身体发育不好,两周岁才会走路,3周岁才会讲话,有一次还因为两条狗打架掀翻了摇篮,把小书涛闷在摇篮下,要不是邻居老人赶来解救,小书涛早就没命了。


傅书涛6岁的时候,祖父病逝,大家庭难以为继,祖母便在家族长辈的主持下分家析产,傅宏远除了分得几亩水田和一块山地外,一间房子都没分到。但傅宏远没有与弟弟们争家产,周启宽也只是到她父母坟前哭诉了一番,一家3口就寄居到了周启宽哥哥家的厢屋里。后来田地不够种,租了地主的地,家也就搬到地主家的庄房的三间草屋里。




傅书涛1941年7岁时,家里其实是很贫穷的,但其父母家族的传统造就了其父母的眼界,农民傅宏远咬着牙坚持,将傅书涛送进私塾读书。先是在姚王村姚佩崇私塾,一年后转到本村王以开私塾,第三年跟本村塾师颜景行读了两年,随后又转到尖山周村周秉洪私塾读了一年。1947年春,傅书涛在二舅父周辛夫的安排下,插入黄麓师范附小五年级下学期读书,直到1948年夏天小学毕业。因为家贫,14岁的傅书涛小学毕业无力升学,便回家务农。但傅书涛是幸运的,不仅受到了严格的私塾熏陶,也接触了先进的新式教育,为他日后的学习进步奠定了基础。


傅书涛二舅父、乡村教育家周辛夫


傅书涛从小酷爱读书,1944年10岁时,偶然在二舅父家后院看到三舅母在晒书,原来二舅父有一个藏书丰富的书屋,临去大后方时嘱咐弟媳每年晒一次书。傅书涛从此便经常光顾书屋,阅读了大量的书籍。在黄师附小读书时,周辛夫还从南京给傅书涛订阅了《儿童世界》等几份少儿杂志,傅书涛参加过杂志社举办的征文活动,文章和照片都在杂志上刊载了。这次毕业回乡务农期间,正在南京中央大学附中读高二的表兄周天池(周辛夫之子),不时给傅书涛寄来各种进步书刊和读物。1950年初,在上海工作的表兄周济回乡从教,带来了毛泽东的《论联合政府》和《新民主主义论》,奠定了傅书涛拥护共产党的思想基础。


接受了新思想的傅书涛,15岁便开始自发在村里出墙报,宣传共产党。家乡刚解放,渡江战役还未开始,傅书涛就写信给已在上海教书的二舅父,报告家乡情况,断言国民党必将彻底失败、共产党一定全面胜利。



1950年冬,黄傅村当时所属的肥东县开始土改,16岁的傅书涛成为村里乡里的土改积极分子,加入了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第二年土改结束后,傅书涛被选拔为乡团支部书记,参加了肥东县党训班(县委党校前身)乡镇团支部书记培训,担任了学习小组长。党训班主任李济德(后曾任巢湖地委副书记兼巢县县委书记)听了傅书涛在培训班上关于抗美援朝形势的发言,就把傅书涛留下参加下一期干部培训,并协助干训班管理参加培训的学员。一个月后培训结束,傅书涛分配到肥东县双墩区公所任区委宣传干事,第二年调任区团委书记,第三年调任县直机关团总支书记,第四年调任县供销总社人事股副股长,第五年调任县百货公司人秘股长。


傅书涛从小受二舅父影响,轻官蔑商,一心想当教师,对被调到百货公司很不满意,便心生去意。正好国家要大力培养红色专家,号召广大青年干部报考大学,政策上也与普通高校招生有所区别,称为“调干生”。傅书涛一来想继续读书,一来想就此离开商业单位,便于1956年初打报告要求请假备考。县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陈庭元(曾任安徽省人大副主任)找他谈话,说你小学毕业怎么考大学啊?傅书涛说我虽然是小学毕业,但一直坚持自学,符合同等学历报考的规定。部长开明,就同意了,说那你就考考看吧。



傅书涛极其珍视这次机会,给自己定了约法三章,不下棋不打牌不和同事下饭馆,从机关集体宿舍搬出来,租住农家小屋,每天不到夜里12点不合上书本。高考前一天,傅书涛突然高烧近40度,医生要他住院治疗,得知他第二天要参加高考时,只好采取紧急措施为他消炎退烧。


功夫不负有心人,傅书涛凭借刻苦精神和顽强意志,终于被第一志愿录取到上海复旦大学新闻专业。1956年夏天,傅书涛从烔炀河坐火车到芜湖,再乘坐大轮到上海,去复旦大学报到了。




傅书涛自幼在舅父的书屋里汲取了丰富的精神营养,很小就开始了人生、社会的终极思考,以及关注平等、正义等严肃主题,立志一辈子求真务实,不说假话。高考选择志愿时本来准备选学哲学,因为要考数学而退求其次,选择了新闻专业,希望以后借助记者职业,深入了解社会,伸张公平正义。进入大学后,傅书涛特别关注时政,喜欢独立思考,不人云亦云,对事物有自己的独到见解。


由于在上大学之前,傅书涛就患有慢性肠胃病和严重的鼻窦炎,入学不久又发现患有高血压等心血管疾病,医生要求他休养。经学校批准,傅书涛休学回家养病一年,正好避开了1957年的反右运动。否则,像傅书涛这样思想激进、表达激烈的人,一定会被打成右派的。傅书涛在家乡也感受到了反右运动的震荡,就想避开离政治太近的新闻专业,转学到上海第一医学院,将来做一个救死扶伤的良医。

1958年身体恢复返校后,老师和同学都认为转校不现实,劝他作罢。虽然离校这一年学校搞运动也基本上没上课,但傅书涛为了多读一年书,还是从1956级转到1957级。这时学校反右运动基本结束,傅书涛比较敬佩的系主任王中教授,以及许多熟悉的老师和同学都被打成了右派。从此,本来性格就比较内向的傅书涛,陷入更加抑郁与孤独的境地。


转眼到了1962年初。傅书涛病休返校后,只在1960年暑假为探究饿死人情况回家一次,他的弟弟“艰巨”(也称三年自然灾害)一开始就逃荒到东北,也好几年没有回家,这一年兄弟两人约好一起回家过春节。1月26日,弟弟已经按约定从东北来到上海,在旅馆等着,准备第二天两人就启程回家。当晚,傅书涛晚饭后回到寝室,系党支部书记陪着两个陌生人正在寝室等他。问明了姓名后,来人宣布执行逮捕,就将傅书涛带上手铐,一车拉到上海市公安局第一看守所。经过在看守所的短暂审讯,就认定傅书涛是漏网右派发展成为反革命分子。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傅书涛有一个肥东老乡叫金庆香,是志愿军复员参加工作的,1956年与傅一起高考到上海,在上海外语学院读书,两人一直保持来往。反右运动中,傅书涛病休躲过一劫,金庆香与同学陈澄(入学前是海军苏联专家翻译人员)则同被打成右派,一起下放到上海郊区农村劳动改造。傅书涛病休回校后,通过金庆香认识了陈澄。由于前途无望,陈澄想偷渡到印尼投奔其姑母。傅知道后,认为印尼是美蒋势力范围,去了可能落入特务之手,所以就竭力劝阻。后来金庆香告诉傅,说陈准备改去南斯拉夫,傅觉得南斯拉夫是社会主义国家,就没有劝阻。1960年,陈澄潜入停泊在上海港的南斯拉夫商船准备偷渡,船至大连港时被公安人员抓获。金庆香原本准备跟陈一起偷渡,后因考虑母亲年迈而未去,但陈澄被捕后供出了他,最后陈澄判刑18年,金庆香判刑10年。金庆香当时也供认了傅书涛知情,但不知为何,直到两年后公安机关才逮捕了傅书涛。



傅书涛刚关押看守所时,得知自己被捕的原由是反革命分子,就在审讯后写了一份长达万字的书面陈述,上交给审讯人员,认为自己虽然对中苏两党分歧有自己的看法,对党的有些方针路线有不同意见,对国内一些问题有反感情绪,但绝对不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反革命分子。傅书涛当时还认为,自己“万言书”最多被视作错误的思想认识问题,不会被定为反革命言论。但当审讯人员提审他时,把他的“万言书”往桌上一掼,大声喝道:傅书涛,你反对“三面红旗”,诬蔑社会主义制度,敌视人民民主专政,攻击毛泽东思想,又参与策划偷越国境叛国投敌,你不是反革命谁是反革命!这段话,就是一年多后判决书上的判决词。


由于傅书涛的突然被捕,给家庭带来了灭顶之灾,全家人都生活在反革命分子的阴影之下,处处低人一等。弟弟原本在东北已经站住脚,准备过完春节就把老婆带到东北,可父亲说自己老了,大哥已经靠不上,妹妹们还小,你再离家几千里,家里怎么办?弟弟只好留了下来。两个妹妹读书都很聪明,但因为哥哥成了反革命,就只念到初中便放弃学业,回家干活了。再就是傅书涛此前与上海体育学院体操系女友恋爱经年,已经计划毕业前结婚,以便毕业分配能留在上海。进了看守所后,为了不耽误对方,傅书涛以父亲的名义给女友写了封信,称儿子回家过年出车祸去世,请她另择佳偶云云。信请审讯人员代寄发时,审讯人员说由他转告就行了,信就不必寄了。后来才得知,公安局怀疑女友是反革命组织成员,不仅进行了侦查,还让学校取消了她入党培养对象的资格。


逮捕那天进看守所时,看守人员问傅有无疾病,傅说有胃病,可能是看守人员误听成肺病,就把傅关进了有肺结核病人的监房。傅书涛体质本来就弱,抵抗力很差,很快就染病,送到提篮桥监狱医院一检查,果然是患上浸润性肺结核病,于是留住在提篮桥监狱病犯监房治疗。病情好转后,傅书涛就开始把每天要服用的药物偷偷扔进马桶冲走,目的就是不想回到看守所去,因为那时看守所无论是监房还是伙食条件,都比监狱要差太多。可不久傅书涛就自食其果,一天晚上傅突然吐血不止,被紧急送到医院抢救,才保住了性命。

医生要求让家里送营养品来,说这种病既要靠服药又要靠营养。但当时傅是未决犯,家属是不允许会见的。正好这时上海市中级人民法院来开庭,同时将检察院的起诉书给了傅,审判员说你仔细看,如有问题可以提出来,今天不一定判。傅书涛为了尽快得到家里的接济以保住性命,就想尽快判决,一个小时后审判员来问意见,傅书涛明确表示起诉书没有问题,于是审判员当即宣判,以反革命罪判刑8年。整个判决书只有几十个字,并无具体犯罪事实。这个时间是1963年7月中旬。


傅书涛因为身体有病,没有被送到外地的劳改农场,而是留在提篮桥监狱服刑。除去判刑前羁押的时间,傅书涛还要在监狱里服刑6年半。傅书涛打算把刑期当学期,开列了一套30多本医、药书目,让父亲为他购置。


正当傅书涛按计划钻研医学的时候,管教干部带他去见了监狱长。监狱长很客气,不仅让他坐下,还跟他说,你的问题是由内部矛盾转化的,跟其他反革命有所区别。而且你工作多年又读过大学新闻专业,就在监狱里写写广播稿,宣传劳改政策,促进犯人改造,一定是有前途和出路的。监狱长的礼遇,让傅书涛非常感动,他不仅在犯人大会上表示要悔过自新,而且把医书放到一边,按照管教干部的要求,努力做好宣教事务,成为了积极改造的典型。


1969年12月份,监狱召开宽严大会,傅书涛因为表现好被裁定提前一个多月释放。当时一个管教干部让傅书涛去问问军管会领导,释放后戴没戴帽子?傅书涛认为自己是积极改造的典型,又是宽大处理提前释放,怎么还会戴帽子呢,就没有去问。如果当时问了,傅就可能要求留监就业不回家了。当天晚上6点多钟,在管教干部的护送下,傅书涛走出了提篮桥监狱大门。




释放的第二天,傅书涛就从上海赶到巢县公安局报到,公安局的人看了档案向他宣布,你是戴着反革命分子帽子释放的,要老老实实继续接受监督改造。傅书涛带着疑惑和颓丧回到家乡黄傅村,乡亲们知道他还戴着反革命分子帽子时,都不敢跟他接近,家里人也因此背上了沉重的精神包袱,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傅书涛回村后,正好赶上“一打三反”运动,大队召开全体社员大会,批斗傅书涛。会后大队民兵营长问傅书涛感觉怎样,傅说在监狱管教干部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重话,没想到刚回到家就被批斗。民兵营长说不服是吧,今天只是让你登台亮亮身份,喊喊口号,触触你的灵魂,还没有触及你的皮肉呢!傅书涛觉得这样没有尊严的生活在家乡还不如回到监狱去,在几经周折无果的情况下,他用菜刀斩断自己左手小拇指的两个关节,写了一式两份血书,一份报大队,一份准备报县公安局。


大队某些干部看了血书,不仅没有同情之心,而且予以严厉训斥,说血书证明你虽经8年监狱改造,仍然没有认罪服法,不服贫下中农专政。用血书向政府施压,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我们要加强对你的管制!但傅书涛不为所动,带着行李赶到县公安局,要求将他送回监狱。公安局的人反复做他的工作,说无权送他回到劳改单位,等运动结束后,再看情况考虑吧,还给了路费让傅书涛搭车回家。


傅书涛回到家,决定自己了断自己。他剃了光头,将一绺头发放进信封,让父亲送给肥东的一位女友,表示“万念俱灰,此心已死,感君厚爱,来生图报”。女友看了信后掩面而泣,父亲才发现情况不对,赶紧跑回家,傅书涛已经留下遗书,服下了大量的安眠药。经过紧急送医抢救,傅书涛才又起死回生。


为了减少对家人的影响,傅书涛让父亲在村头盖了一间小草房,独自一个人住到里面,过起了独居生活。这是1971年春天,傅书涛曾经写过两首小诗,记述这“监外囚”的景况:茅屋为世界,幽夜度余生。日月往来客,鸡鼠伴孤身。门庭如鬼域,亲朋故旧怯。谁是知情人,唯有窗前月。每当春节来临,家家户户喜气洋洋的时候,傅书涛总是背着粪筐,躲到村后的山林里,眼观远处的巢湖,耳听身旁的松涛,独自体味着人间冷暖……




1978年全国开始平反冤假错案,傅书涛也开始了寻求平反之路。8月30日,傅书涛从芜湖乘坐“东方红”号客轮,前往上海复旦大学申请复查案件。想起22年前第一次从芜湖乘坐客轮去复旦大学入学报到,真是恍若隔世。


一年之后,在复旦大学新闻系主任王中教授的关怀帮助下,学校复查办公室开始复查傅书涛的案件。接到王中教授的通知,傅书涛火速赶到学校,受到了复查办案人员的热情接待,并被告知外语学院陈澄、金庆香案件已经平反,说你是受牵连者,一定会照样平反,让傅书涛尽快去办理毕业证书,以便安排工作分配事宜。


1979年11月,傅书涛终于等来了上海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复查判决:经查,原判认定傅书涛参与反革命分子陈澄、金庆香策划偷越国境、叛国投敌问题,查无实据,予以否定。关于傅书涛的言论问题,不构成反革命罪,原反革命罪判决不当,应予纠正。据此,判决如下:一、撤销(63)沪中刑字第227号判决;二、宣告傅书涛无罪。傅书涛欲哭无泪,曾经的一纸判决,风华正茂的名牌大学学生成为阶下囚;如今也是一纸判决,却是18年时光已逝,青春年华不再,向谁诉说?



复旦大学派出学生处和政治保卫处两名工作人员,携带复旦大学党委关于对傅书涛落实政策的文件,专程赴安徽有关部门,安排落实傅书涛的工作问题。为了专业对口,傅书涛要求分到新闻单位。省人事局的一位处长说,现在是年底,省直新闻单位一般不进人,你是巢湖人,不如先回巢湖找个单位,先把饭碗端到手,以后再找机会调动。傅书涛觉得有道理,就拿着省人事局的介绍信去了巢湖。当时的巢湖地委副书记兼巢县县委书记,就是1951年把傅书涛留下带学员的肥东县党训班主任李济德,宣传部长万炳传也是当年肥东县的老熟人。在两位领导的关心安排下,傅书涛被分配到巢县卫生局医防股过渡,第二年就调到了县委宣传部,从事理论教育工作。


1984年巢县县改市,傅书涛上书市委,建议创办《巢湖报》,得到市委认同,并被任命为《巢湖报》副总编辑,主持报纸的采编业务。因为是县委机关报的领导成员之一,宣传部很快就将傅书涛发展成为中共党员。傅书涛终于专业对口,有了用武之地。在他的精心组织下,巢湖报宣传报道工作屡有建树,发挥了很好的新闻宣传职能作用,影响逐步扩大。傅书涛策划、采编了许多重大新闻专题和稿件,也撰写了许多重头评论和理论文章,在省里乃至全国都获得过好评。



正当傅书涛沉浸于新闻业务之中时,1991年前后,报社行政管理出现状况,群众对报社财务混乱问题意见很大,引起市监察局重视,开始对报社进行调查。因为行政管理工作是报社一把手主管分管的,所以市委宣传部指定唯一的副总编辑傅书涛协助配合监察局调查,结果是报社一把手以及相关行政财务人员受到党纪政纪处分。


由于在调查过程中得罪了不少人,傅书涛受到排挤,被与受处分的人一起调离报社。傅书涛先是愤然,后又释然,就此给市委书记写报告要求辞去副总编辑职务,留在报社做一名普通记者,市委也就同意了傅的要求。宣传部长很生气地对傅书涛说,老傅你怎么不懂事,让你离开报社到宣传部当理论科长,就是为了暂时平衡关系。你是新闻专业出身的,待事情冷却之后还要让你回报社的!傅书涛说,我当年报考新闻专业,就是为了做新闻记者,不是为了当官。傅书涛的新闻记者,就此一直干到了退休。



傅书涛其实是退而未休。1994年办完退休手续后,巢湖报社返聘他继续工作,一干就是5年。1999年初从巢湖报离开前,上海的同学邀请傅书涛去上海,做《都市周刊》的编审。大约干了半年时间,因身体不好,回家休养。正好此时巢湖要创办广播电视报,邀请傅书涛加盟,从第二期开始,傅书涛就实际负责巢湖广电报的采编业务。3年多后的2004年,又有同学邀请傅书涛去上海,在巢湖地区在沪企业家的支持下,创办了《创业周刊》,同时主编出版了以巢湖籍成功人士事迹为主的两册《创业上海》文集。半年后,在已经颇具影响的情况下,由于后续资金跟不上, 《创业周刊》被迫下马。然后傅书涛又跟同学一起创办《中华风采人物〈上海版〉》(这个刊物的总社在山西),搞了几期后,傅书涛看不惯总部派驻的负责人的许多做法,加之年龄已经74岁,遂于2008年正式退休,回家养老了。




傅书涛的爱情婚姻家庭也是过程曲折。


前面已经提到过,傅书涛在大学读书期间,与上海体育学院体操系一女学生建立了恋爱关系,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因为傅书涛被错误逮捕,这段爱情故事戛然而止,女方还因此受到了不公正待遇。


傅书涛在上海提篮桥监狱服刑时,曾经收到一封肥东县百货公司女同事的来信。信中说道,以前在单位就暗恋他但没敢表白,后来他上了大学就更觉得高攀不上,现在知道他遭遇不幸才敢于向他表示愿意等着他……傅书涛非常感动。但他知道,这个女同事父母早逝,自幼在叔父家长大,当时报考供销社也是按成绩公平录取,并非傅书涛特殊照顾。管教干部也对傅说,现在阶级斗争很复杂,还是不要保持联系。所以傅书涛没有给她回信。没想到傅书涛从监狱释放回家不久,女同事就找上门来。傅告诉她自己还戴着反革命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出头之日,劝她另作打算,可她坚持表示要继续等他。



转眼到1979年上半年,傅书涛经肥东县教育局熟人介绍,到桥头集矿山中学做代课老师,这位女同事找到学校,两人开始交往,但女同事经常问傅书涛跟学校某某女老师是什么关系,引起傅的反感。紧接着傅书涛平反分配到巢县卫生局,女同事带着女儿也来找过傅书涛,但两人已经不能正常沟通。加之原来傅书涛在监狱没有给她回信,让她很失望,便随便找了个男人草率结婚又草率离婚,以后就带着一个女儿生活,精神受到很大刺激,对傅书涛也是又爱又恨,导致出现上述情况。此后,两人渐渐断绝了来往。


1981年初,傅书涛经人介绍,与现在的老伴成婚。当年10月10日,他们的儿子傅强出生。老伴是上海支边云南的下放知青,当年在云南上了大理卫校,毕业后分在当地卫生院工作。跟傅书涛结婚后,组织上将其调来巢县妇幼保健所工作,2007年退休时才回上海定居。傅书涛的儿子非常优秀,按照上海知青下放政策,儿子初中时即迁户上海,从上海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后,先在上海宋庆龄纪念馆工作,创作了几本有关宋庆龄的专著,以及《民国文人故居》等著述。后被调到交通大学钱学森图书馆,从事钱学森研究与传播工作。


傅书涛先生亲笔修改的文稿


傅书涛先生很欣慰,觉得自己虽然历经坎坷,但结局不错,此生足矣。


最忆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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