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大家一定都不陌生,他的《人间词话》在中国文学史上有着很高的地位,其中宣扬的古之成大事业者所要历经的人生三大境界更是被后世广为传颂。王国维评词很经典,尤其是在境界的开拓上,这跟他自己深厚的文化功底是分不开的,而这样的人,既然能评,定是也能写的,而他"往往以沉重之心情,不得已之笔墨,透露宇宙悠悠、人生飘忽、悲欢无据之意境,亦即无可免之悲剧",这是他的写作风格。而再看他的词作,以《蝶恋花》为例,也是别有一番意境。
蝶恋花
阅尽天涯离别苦,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 绿窗春与天俱暮。
待把相思灯下诉, 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 朱颜辞镜花辞树。
早已历经天涯离别苦的诗人,没想到回家之时,看到的却是百花凋零的情景。诗人与妻子在花底相看,却无一语可说,绿窗下的春天,也和天色一样,到了迟暮之时了。本来准备夜晚在灯下诉相思,可好不容易有了点欢快的感觉,却又被勾起的旧恨阻挡,人世间最留不住的大概就是青春的容颜以及凋落了的花朵吧!
王国维和妻子结婚不久,就外出漂泊,流连于全国各地甚至国外,结婚多年却是聚少离多。终于有一天,漂泊的游子归家了,可时间最是无情,此时的妻子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长期的操劳以及体弱多病,让那个青春美丽的女子日渐苍老憔悴,诗人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对不住妻子,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之下,诗人写下了这首词,其中必然是凄楚的,还带着对妻子深深的歉疚之情。
词的上阙简单的交代了事情的背景,诗人本来长期在外,也时常想念妻子,这种相思最是痛苦,好不容易要回家了,本来应该是一件十分高兴的事情,却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幅光景,什么样的光景呢?那就是日思夜想的妻子容颜大改,憔悴而苍老,不禁发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妻子的青春早已不再,凋零的就像院子里的花。暮春时节,花儿凋落,这一景一人,却是恰好的相得益彰。
本来是兴冲冲的归来,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妻子说,可两人真正相见时,竟是无语凝噎,天色渐晚,花儿凋零,这人、这景、这天都渐渐到了迟暮之时,诗人此时心中百感交集,想过离别之苦、相思之苦,却没想到相见更苦。青春易逝,人生真是说不尽的快啊。然而总是想到晚上要和妻子诉衷肠,却还是逃不过一个"愁"字。
在下阙,诗人本和妻子共话相思,谈那些有趣的经历,然而好不容易有了点儿欢快的气氛,却又不知哪句话勾起了曾今的苦闷,旧恨绵绵不绝,即使有了新欢,但也抵挡不住苍老,留不住青春。人们无法阻挡时间的流逝,也就改变不了苍老,也无法让花开不败,这是人之常态,却也是最让人无奈的事情。
"离别是一个悲剧,归来还是一个悲剧。静安词的悲剧色彩之特别浓厚,正表现在这些地方。他笔下的人间悲剧,不是一时、一地的,不是单一、孤立的,而是延绵相续、重重叠叠的。在静安眼中,人生的苦海,从时、空两方面看都是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时空是无限的,悲伤也是无限的,在百花凋零的意境之中,王国维为我们呈现的是凄凉而落寞的人生。生离死别本就是人生常态,但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却都是令人痛苦而悲伤的事情,哪怕再相遇,生命中也多了很多的遗憾,至少那个人忙碌操劳,慢慢变老时,你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王国维写这首《蝶恋花》时,心中想必是悔恨与愧疚的,人生总要有取舍,他走遍了世界,却舍弃了陪伴妻子的日子,他这一生或许最愧疚的就是此事了吧。然而重逢后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其妻子就因病去世了,这更是给他的人生留下了无尽的遗憾,他离家时,妻子青春貌美;他归家时,已是暮春,辜负了大好春光,也辜负了妻子的青春,然而时间不等人,也更不会重来,这种遗憾会成为贯穿诗人一生的羁绊。
青春短暂,光阴易逝,没有人能阻挡得住时间的脚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留不住的是青春,也是时间。世间事难两全,我们能做的无非是珍惜光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留最小的遗憾,纵然分别,也记得时常联系,回家看看,纵然重逢,也希望是满心欢喜,而不是太久不见之后的惊诧与无言。生命短暂,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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