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山河故人》這部電影,內心被什麼東西狠狠砸了一下,很疼。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這種疼痛,才顯得更加體面,顯得更加像個成年人該有的舉動。糾結了很久,才發現這個是被人說爛了的「人生」。
可鮮少有電影敢把「人生」和「一輩子」拍得這麼高級,又如此扎心。在那麼不經意間,給人當頭一棒,可你卻無力反駁,更無法反抗,因為它句句在理,擊中的就是你的「七寸」。
01
擇偶
結婚的對象應該找一個什麼樣的呢?有錢的,有共同話語的,彼此情投意合的,還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髮小,也可以說青梅竹馬?
總之,趙濤選擇的了晉生,有錢,有趣,有排面,還會掙錢,關鍵很愛自己,自己對他也應該是愛吧,畢竟所有的一切決定都是出自她本人的主觀意願。
找了 一個如此體面的人,婚姻應該幸福美滿吧?
其實沒有,結婚沒多久,孩子出生了,喜出望外的晉生給兒子取名為「到樂」,英文dollar的諧音,希望借著孩子的喜氣,賺更多的錢。
幸福的家庭沒有溫馨多久,趙濤和晉生還是離婚了。丈夫生意越做越大,大餅畫得越來越多,高中的地理老師趙濤縱使再怎麼努力,依然跟不上丈夫的步伐。
哪怕她自己也事業有成,哪怕她依然愛這個家,可見過太多風景的人,早已不再留戀家裡的一畝三分地,他要見識更大更遠的藍圖。
而家這張藍圖,顯然沒辦法留住這個心高氣傲的男人。
晉生去上海發展了,而且發展得很好。趙濤則留在老家,父親年事已高,她需要守護家人。
身為父母,能夠給孩子最好的,當然就不願意讓他吃苦。孩子跟著晉生能夠上國際學校,跟著媽媽只能上普通學校。
不用選擇,更不用糾結,孩子跟著爸爸怎麼看都更有前途。
只是,作為一個孩子的母親,從孩子被帶到上海後,她想要見孩子,只能是在父親的葬禮上。外公見孩子時,他還在襁褓里,他再見外公時,卻只能是一張鑲在石碑里的黑白照片。
到樂根本不難過,最多算是木然吧。畢竟,外公於他而言,似乎只是比陌生人多了一點點熟悉感,可這份熟悉感頂多也只是被身邊人提起又提起。
對於一個孩子而言,對於不熟悉、沒接觸過的親人,其實和陌生人又有什麼區別,他無法假裝悲傷,只能面無表情的跟著大人,按照大人的指示完成一系列的流程。
02
外人
孩子跟爸爸去了上海,上了昂貴的貴族學校。
一個事業有成的商人,身邊怎麼可以缺少女人,晉生再婚了,到樂有了後媽。
後媽對他很好,教他上海話,幫他打理生活的一切,像一個親生的孩子一樣呵護,直到自己的親生孩子來臨。
後媽告訴到樂國外很好,她在幫他挑學校,他的父親也很贊成。
只是,大人們都不曾考慮過,此時的這個孩子才十歲出頭。
從小離開媽媽生活,父親根本顧不上他,更何況又如此對一個陌生女人放心照顧自己的寶貝兒子,在晉生眼裡,女人對這個兒子也是不錯的,他沒有理由反對。
後媽先給的蜜,是在為後來讓你遠走高飛、離開她的視線做鋪墊。畢竟,不是親生的孩子,跟自己的孩子爭奪父愛,偶爾還要虛情假意的分點母愛給他,後媽不願也不想,而親生父親哪裡有時間管這些。
孩子不懂,但母親趙濤很清楚。
只是,孩子常年跟父親生活,作為親生母親,她在他眼中完全像個外人。而同父異母的孩子,於後媽眼中,也只能是個外人。
趙濤把家裡的藥匙遞給到樂,告訴他這個家永遠可以回來。
這把鑰匙到樂一直帶在離心臟最近的位置,可尷尬的是,他已經不記得媽媽長什麼樣子了,只是一直記得有一個家永遠為他敞開大門。
這似乎有點矛盾,可是,這不也是我們很多出門在外打拚的人的真實寫照嗎?家永遠在那個地方,你也有鑰匙回家,可就是不能也不敢回去,甚至已經不記得家鄉如今變得怎麼樣了。
有個家一直都在,可從踏出家門拼搏的那一刻,就註定已經回不去了。
在大城市拼不到一個紮根的地方,在老家養不起自己暴富的夢想,只能一點點咬牙硬撐,努力去闖見在別人看來更加體面的世界,可是只有你自己知道這種體面的背後有多少淚流滿面的夜晚。
當然,成年人最大的自知之明是夜深人靜的痛徹心扉,第二天依然要滿血復活,去迎接嶄新的一天。痛哭流涕留給深夜,陽光開朗留給白天。
03
溝壑
晉生老了,在商場廝殺多年,晚年移民到國外跟兒子一起生活。
尷尬的是,留居國外多年的兒子不會講中文,父親又講不了英文,父子倆溝通都要靠翻譯軟體,或者找人翻譯。
哪一個父母會想到自己含辛茹苦供孩子留學,最後卻失去了彼此最基本的溝通能力。父親講中文,兒子說英文,可他們本來都只是一個以漢語為母語的國人。
為了和父親溝通,兒子要上中文課,找中文老師學習講普通話。
多年來孤獨一人生活在國外,突然遇到一個能夠順暢溝通的女人,到樂心動了。哪怕這個女人的年齡甚至比媽媽還大,哪怕她們在一起完全像個母子。
不清楚對這個女人的情愫是出於什麼?是愛情嗎,還是因為常年不曾體會過母愛,所以在一個異性身上找尋溫存少許的母愛,亦或者是對父親的極度叛逆的有力反擊,也許都有一點,但第二種的可能極大。
到樂開心的想帶這個女人見媽媽,可女人問他該怎麼介紹自己,是作為女朋友的身份,還是作為中文老師的身份,他尷尬得不知所措。
大洋彼岸的媽媽,從此沒有再婚,一個在偌大的房子裡,養了一條狗,過著深居簡出的晚年。
在萬家燈火的除夕,她獨自牽著自己的狗,走過鋪滿厚厚雪花的路,來到自己年輕時常來的地方,跳起曾經最熟悉的舞蹈,電影落下帷幕。
結語:
這部電影叫《山河故人》,起初很難理解,明明整部電影講的都是百姓的生活,為何要帶上山河呢?後來才理解,這世間,所有人,包括父母,配偶,子女都會離開自己,唯獨眼前的山河依舊如故。
影片中最令人動容的是癌症晚期的梁子回到故鄉,四處找人湊醫藥費,每個人都過得很難,還未開口便被別人的含蓄婉拒。
唯獨那個自己最不願意見的人,在他最難的時候給他送去了救命錢。
很佩服趙濤的勇氣,在不幸福的婚姻里第一時間跳出來,在朋友最危難的時候,願意挺身而出,在最熱鬧的喧囂世間,過著自己簡單卻純粹的生活。
就像她在雪地里的那段獨舞,自己給自己浪漫,她過得孤獨卻不忘初心。
這是一部極度平靜的電影,像極了我們眼前的生活,克制且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