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們
我們很難用科學去證明弗洛伊德
我一位老心理諮詢師的牆上有一幅弗洛伊德的簽名照。這是她之前的一個患者贈送給她的,是一張樣式很經典的弗洛伊德照片:西裝革履、不怒自威,還有一根抽了一半的雪茄。
在一次諮詢的過程中,我問這位老諮詢師,覺得弗洛伊德的理論怎麼樣。她答覆道: 「我覺得它們不怎麼樣。」
她的反應不令人奇怪。
弗洛伊德無疑是20世紀最有影響力的思想家之一。然而好景不再。在學術領域外,精神分析一旦被提起,就會被認為是和顱相學、催眠術一樣,是被科學心理學拋棄的東西。
俄狄浦斯情結、戀父情結、閹割焦慮…這些都是精神分析在大眾想像中鮮活又充滿荒誕的形象。
幾乎沒有科學心理學家認可弗洛伊德的「性心理發展」理論,即人格發展階段分別為:口欲期、肛欲期、性器期、潛伏期和青春期。
一個基本的問題是: 精神分析的核心是所謂的心理決定論,即認為任何心理和行為現象實際上都具有某種意義。
類似的,弗洛伊德關於夢的觀點也始終被質疑著。哈佛大學名譽教授阿蘭·霍布森和其他一些科學家,花了幾十年來證明夢其實只是隨機神經的產物,和所謂的無意識或未完成的願望無關。
弗洛伊德很難用科學手段進行評估的另一個原因是,他其實更像一個哲學家或文學家。在1930年,距人類目睹原子彈毀滅性威力的15年前——弗洛伊德就在《文明與缺憾》中寫道:
「人類在控制自然力量方面已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以至於在這些力量的幫助下,他們可以毫無困難地把每一個人趕盡殺絕。他們知道這一點,也正是這種知識導致了他們目前的不安、痛苦和焦慮。」
「人類在控制自然力量方面已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以至於在這些力量的幫助下,他們可以毫無困難地把每一個人趕盡殺絕。他們知道這一點,也正是這種知識導致了他們目前的不安、痛苦和焦慮。」
這句話看起來極具洞察力,但我們無法用腦科學去證明它本身的合理性。
2
精神分析根植於一種信念:
思想是有力量的
今天,抑鬱症患者之所以服用如百憂解之類的抗抑鬱症藥物,正是因為我們認為情緒根本上是一種生理現象,因此需要進行生理上的干預。你如何改變自身的處境,僅僅關乎如何在大腦層面上調整人體的這台「機器」。
這種看法不僅存在於藥物治療,當今的心理諮詢中最為「科學」和被認可的「認知行為療法(CBT)」,同樣是非常反弗洛伊德的。
但是,在CBT中,心理狀態的內容在很大程度上被忽略了。 人們對世界充滿沮喪或恐懼的想法,被簡化為了一種類似錯誤思維的東西。
CBT療法的關鍵在於人們如何對想法做出反應,而不是這些想法本身對人的內在有什麼意義。人們覺得為什麼自己會處於某種難以捉摸、空虛、悲觀的狀態並不重要,關鍵在於學會分析這種無用的思維模式,並做出糾正。
相反,精神分析則建立在以下基本信念上:
主觀經驗更加重要,反思擁有極其重要的意義,而思想是有力量的。
因此,其治療框架植根於對話: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談論自己的生活。
精神分析的基本立場是: 精神擁有自己的土壤,如果我們可以學習以正確的目光看待它,就能夠去認識以及構建你的內在世界。
精神分析的吸引力,部分來自於它能使得我們對於自身的看法更加充盈、更具連貫性。 它使生活成為一部小說,而不是教科書。
我們不需要完全按照概括著75億人的生物化學理論生活,這是多麼千篇一律啊!
精神分析在人文學科中的倖存並非沒有理由。弗洛伊德的著作中引述著大量 《哈姆雷特》、《麥克白》和《浮士德》的內容;一個世紀以來,包括H. G. 威爾斯、維吉尼亞·伍爾夫、J. G. 巴拉德和保羅·奧斯特在內的作家,都被弗洛伊德的作品所折服。
它們擁有相似的追求,都被一個相同的直覺所指引,即,我們所講述的、關於自己的故事,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我們的生活。
正如蘇珊·桑塔格在《疾病的隱喻》(Illnessas Metaphor)中寫道:
「心理學的普及,很大一部分來自其作為一種升華的精神主義:
一種肯定『精神』勝於『物質』的科學方法。」
3
說在最後
對於心理學來說,科學的心理學無疑是卓越的進步,我們需要它們。我也享受血清素、多巴胺和內啡肽讓我處於某種良好的狀態 。
但是弗洛伊德對人類的看法仍然具有吸引力,無論它一開始有多麼錯誤。 我記得很多年前,我和一個疲憊的醫生交談了10分鐘後就被開了舍曲林(抗抑鬱藥物)。
也正是在大約同一時間,我沉浸在阿爾伯特·加繆 (存在主義學者)的敘事中,感受到了生命於苦中作樂的崇高,就像上帝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從沒吃過那些抗抑鬱的藥物。對我來說,一種看待世界的新視角就足夠了。
那些我內心世界中的浩瀚汪洋:費奧多·陀思妥耶夫斯基、喬治·歐威爾、佛教、樂隊——以一種類似純粹思想的形式滲透了我的意識,我將它們化為己用,並將它應用在現實之中。
我不知道生活的這樣一面,該如何融入現代的科學心理學框架中。但是無論是否接受弗洛伊德,我們都應該有所嘗試。
作 者 / M.M.Owen
翻 譯 / 伏太因
原文連結:https://aeon.co/essays/can-neuroscience-rehabilitate-freud-for-the-age-of-the-brain
作 者 / M.M.Owen
翻 譯 / 伏太因
原文連結:https://aeon.co/essays/can-neuroscience-rehabilitate-freud-for-the-age-of-the-b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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