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的故事 |「卒」：象棋里，為什麼「卒」就代表著「兵」呢？

自從我家那小子上了小學後，我總是感覺每天如同打仗般緊張，弄得我慌亂不堪。到了期末，我甚至比他更加期待假期的到來。

現在，我終於如願了，沒有了上班上學時的緊張，我們盡情享受著假期的美好。但日子長了，也總會覺得這樣的閒適生活竟然讓人有點發慌。

前日，那小子找出之前買的象棋，央求我教他下象棋。我拿著「將」「士」「象」慢慢地擺著，他學著我的樣子也將「帥」「仕」「相」擺到相應的位置。當我手執「卒」，一個個擺在最前沿時，他看著，便問我：「媽媽，我這邊的『兵』就是你那裡的『卒』嗎？」我點點頭，便開始告訴他下棋的種種規矩。

可他卻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嘴裡嘟囔著：「『卒』為啥就是『兵』呢？」聽他這樣說，我這好為人師的毛病便不由得起來了，於是拿來紙筆，在紙上寫下「卒」的甲骨文，開始了我的漢字課……

今天，我們便一同來看看「卒」這個漢字，了解它的字形字義變化吧。

許慎《說文解字•衣部》說：「卒，隸人給事者衣為卒。卒，衣有題識者。」許慎也認為「卒」的本義就是隸人給事的人穿的衣服。「卒」就是在隸人給事的人的衣服上有題識，做一明顯的標識，從而便於與普通的衣服予以區別。

段玉裁則在《說文解字注•衣部》中給出了與許慎不同的解釋，我則認為這種解釋當是「卒」的引申義，他說：「卒，人給事者為卒。此謂人也。非謂衣也。」段氏認為「卒」是指人而非指衣，也就是他認為「卒」當時穿著有標識衣服的人，即「士卒」。

我們現在經常使用的「卒」還有一個意義就是「死」的意思，這又是為何呢？

前幾年，有一款很火的遊戲——《植物大戰殭屍》。我也曾玩過一陣，在螢幕上排兵布陣，只為保護好植物不受殭屍的侵害。要贏得遊戲的勝利，會有很多的犧牲，最前排的以低廉的價格獲得植物就是犧牲品。這也像極了我們在下象棋時的「卒」與「兵」，他們雖然可以不像「將」「帥」班被困在自己營地，可以不受楚河漢界的阻攔，長驅直入對方營地，但是卻是最容易被犧牲掉的。

《詩經•小雅》中有一首《採薇》，最早的戰爭題材的詩歌，其中寫到將與士的不等時，有一句很是扎心，那便是「君子所依，小人所腓」，這便是戰爭的殘酷。我想，這便是「士卒」的「卒」字能夠引申出「死」這意義的原因吧，在戰爭中，有著太多的「戰士軍前半死」了。

說道「死」，中國古代社會，禮教森嚴，不同等級的人的「死」，所用的稱呼是不一樣的。我在給學生上傳統文化時，曾講到這個問題。

《儀禮•曲禮》中說：「天子死曰『崩』，諸侯死曰『薨』，大夫死曰『卒』，士曰『不祿』，庶人曰『死』。」

起初，學生們聽我在嘴裡講出這些東西時，一個個笑得東倒西歪，嘴裡說著「不就都是死嗎？為啥要有這麼多區別呢？」

我笑著講到，天子掌管全國，擁有天下，是所有臣民之主，一旦沒有主，那對於臣民而言難道不會有天崩地裂、摧枯拉朽般的震撼嗎？大夫一旦生命完結，那他所享受的階級生活也就完結了，所以用「卒」。而士更為直接地體現了人死之後，身份完結的最直接變化，國家將不再給你俸祿了，所以稱之為「不祿」。只有沒有身份與地位的人的生命的終結，看上去對於國家是無關痛癢的，所以才會稱之為「死」。古人是如此地智慧，為何要笑他們這是繁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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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馬識字，專欄作家，大學教授。一個讓孩子感覺到文字溫度的媽媽，尋找文字里的故事，認識故事裡的漢字。

責編丨阿加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