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這家全球最大的消費電子巨頭持續了兩年時間的高層大換血還在繼續,而這一次的主角,變成了自2010年開始就領導App Store業務的副總裁Matt Fischer。隨著Matt Fischer這位在蘋果服務了超過20年的老兵離開,App Store也即將迎來有史以來最大的變化,蘋果方面計劃將App Store團隊拆分成兩個團隊,其中一個負責App Store,另一個則負責監督替代的應用分發渠道。
究竟是App Store負責人用離職的方式為App Store團隊的重組鋪路,還是借著負責人提出離職、再有App Store團隊的順勢重組,我們顯然不得而知,但這一切的根源極有可能是歐盟的 《數字市場法案》(DMA)。事實上,App Store的重組也是目前形勢下蘋果不得已而為之的應對之策,因為從客觀上來說,蘋果的應用分發生態已經變成了兩個不同的版塊。
此前在今年1月26日,蘋果方面宣布從iOS 17.4開始允許接入第三方應用商店,到了iOS 17.5,接著又開放了App側載,用戶可以直接從開發者網站下載應用。只不過上述變化目前僅限於歐盟27國境內,並且一旦歐盟用戶離開這一區域,上述第三方應用分發渠道也會失效。
蘋果之所以會「撕裂」App Store,蓋因其從未認可歐盟的DMA,但想要在歐盟司法管轄區展開商業活動就必須遵守相關法律。蘋果的做法,是接受DMA要求的同時、也堅持自己的立場,他們認為強制執行DMA所引發的改變或將給用戶帶來威脅。
蘋果方面在官網是這樣解釋的,「蘋果不會在歐盟以外地區做出這些改變,因為這對我們的用戶來說不是最安全的系統。我們一直非常清楚《數字市場法案》所引入的新威脅,包括增加了惡意軟體、欺詐和詐騙、非法和令人反感內容的風險,降低了蘋果應對和刪除惡意應用的能力」。簡而言之,蘋果與歐盟方面的分歧就是公平和效率的碰撞。
歐盟方面更看重數字市場的公平競爭和可競爭性,儘管App Store確實是應用商店經濟的範本,但不可否認App Store的成就背後,是蘋果主動封閉了iOS生態,並將App Store的競爭者提前扼殺。歐盟擔憂在網絡效應和大數據力量的作用下,會使得贏家通吃的局面進一步固化,從而減少競爭對手向消費者提供創新型服務的機會。
而蘋果的看法則是需要對用戶負責,保障用戶在使用iOS、iPadOS應用時不受惡意軟體、欺詐行為的困擾。為了確保審核的質量,蘋果還建立了一支專業的應用審核團隊,並且與Meta、YouTube等矽谷公司所採取的外包方案不同,App Store的審核員均是自己的員工,而這也是iOS應用在質量層面普遍超越Android應用的關鍵所在。
所以蘋果更像是純粹的「大家長」,在iOS用戶需要安全保護時,這個責任在他們看來就是「捨我其誰」。在蘋果CEO庫克口中,想要側載APP的用戶應該去買安卓手機,言外之意就是想要確保App安全可靠的用戶應該來買iPhone。畢竟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不能一方面希望手機安全穩定,另一方面又不受約束地下載應用。
事實也確實如此,擁有充足的人力、物力,以及對iOS生態控制權的蘋果,確實很好地保護了用戶的體驗,但的確在客觀上是反競爭的。在歐盟開始注意到大型科技企業可能存在的負面影響後,也就註定了App Store要會迎來分叉,除非蘋果打算撤出歐盟市場。
在蘋果拆分App Store是不得已為之的情況下,既然第三方應用商店出現在iOS中已成定局,AltStore PAL等第三方渠道就有可能會成為iOS的「阿喀琉斯之踵」。一旦放棄對第三方應用商店的監管,也就等於放棄了維持iOS生態的安全與穩定。畢竟DMA禁止蘋果審查AltStore PAL上的應用,所以他們就只能組建一支新的團隊來看著第三方應用商店,從而避免後者胡作非為。
從本質上來說,蘋果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未雨綢繆。除了備受矚目的DMA之外,韓國早在2022年就修訂了《電信商業法案》、要求蘋果允許第三方支付服務,日本也在今年6月通過《促進特定智慧型手機軟體競爭法》,使得蘋果也被迫在當地開放第三方應用商店。
在當下這個全球化逐漸退潮、數字邊疆概念逐漸凸顯的時代,尋求數字主權成為了除中美之外,其他沒有分享到網際網路紅利國家的共同選擇。作為吃到了最大一份蛋糕的美國科技巨頭,蘋果被針對幾乎是必然,現在是歐盟、明天是日韓,後天就可能就是一眾「南方國家」。
同理,目前國內「蘋果稅」全球最高,也是因為中國是除了美國之外,這一輪網際網路革命的第二大贏家,打壓「蘋果稅」反而是損害了國內網際網路產業的全球競爭力。所以作為享受紅利的既得利益者,國內網際網路產業顯然也巴不得其他國家不要構建自己的數字邊疆。
因此未來最有可能的情況,是蘋果最終只會在中美維持最高的30%抽成,在其他國家和地區不是開放IAP之外的第三方支付渠道、就是開放第三方應用商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