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自網際網路
春節近在眼前,農曆豬年即將過去。
估計誰也沒有料到,豬年的豬肉價格漲得那麼離譜。我們後知後覺地度過了一個「史上最貴的豬年」。
2019年的這個豬年,不僅是豬肉價格滌盪人心,那些波瀾不斷的世事,也把我們每個人挾裹其中,無法逃離。
多年之後,你還會記得這個豬年嗎?
曾經有這麼一隻豬。
這隻豬生在幾十年前的農村。命運,從一出生就被養殖場設定好了:喂肥了,宰了吃肉。
它的眾多父老鄉親、兄弟姐妹,一代代都是這樣過來的,從幼稚的乳豬,到成熟的臘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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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那隻豬例外,它不肯呆在豬圈裡。
行動像山羊一樣敏捷,能夠輕鬆地跳出柵欄,屠夫根本抓不住它。
加上它又黑又瘦,沒多少肉,便索性放棄了宰它吃肉的念想,任由它到處瘋跑,上房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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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喜歡豬圈裡又髒又臭的母豬,就跑到村寨,找散養的母豬,尋找各種風流快活。
知青都很喜歡這隻豬,其中有個小伙子,乾脆稱這隻豬為「豬兄」。
後來,「豬兄」學會了模仿汽笛的聲音,嚴重干擾了上工和收工,於是一幫人帶著刀槍,要把這個破壞生產的階級敵人宰掉。
「豬兄」衝出了重圍,從此成為野豬,擁有了更多自由。
那位稱其為「豬兄」的知青,名叫王小波,後來成為作家,40歲那年,專門寫了一篇文章,回憶「豬兄」自由不羈的事跡。
這篇文章,和王小波的其他文章一起結集成書,書名就叫《一隻特立獨行的豬》。
連一隻豬,都可以特立獨行,仿佛比那個時代的人們還自由。
豬飛起來了,人受得了嗎?
這幾年,有句流行語:「在風口,豬也能飛起來。」
豬年下半年,豬成了風口的主角,豬肉價格像直升機一樣飛起來了,價格最高時,超過了牛、羊肉!
國家甚至要動用「國家儲備肉」來平抑豬肉價格,但肉價依然居高不下。鼠年春節,將是本世紀以來豬肉價格最高的春節,這一點,毫無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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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做了一張圖,圖中的豬肉,成為豬年的輕奢品——這張圖在網上流傳甚廣。
還有人調侃:「這年頭,誰家有豬,比家裡有礦的還牛!」。
王小波筆下特立獨行的豬,是一隻自由的豬,但是它萬萬沒有想到,子孫們的身價暴漲,成了土豪豬、富貴豬。
豬肉的價格到底為什麼會暴漲?
有人說與非洲豬瘟爆發有關係,但更多的專家和媒體說:豬肉漲價是因為大量養豬場被關掉了。
如果在網上搜索「養豬場關閉」,跳出的新聞不僅多不勝數。
而且,標題往往充斥著那些嚴肅、嚴格、嚴厲的字眼:強行拆遷、罰款,甚至還有抓人的。
許多地方把關閉多少家養豬場作為環保考核目標,立下軍令狀。
環保治理是好事,但是,把大大小小的養豬場一刀切地驟然關閉,而不是漸進式引導養豬場進行技術改造升級。
或者漸進式地關閉傳統養豬場的同時鼓勵投資新型養豬場,當然就會短時間大量減少了市場的豬肉供應,豬肉價格也就快速上漲,甚至失控。
當豬肉價格一漲再漲之時,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幾個月前,很多地方還在聲色俱厲地要強行關閉養豬場,幾個月後,他們又開始出台各種政策,鼓勵大家多養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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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透心的養豬戶無所適從,或者,就算又開始養豬了,肯定心裡也是七上八落的,不知道啥時候又來幾道金牌,又要強行關閉養豬場。
說到底,行政部門只追求對上級的政令負責,而豬肉市場中的消費主體——消費者,和生產主體——養豬戶,在政策的決策和執行中,都是完全被動的。
忽視市場自身規律,過於依賴強力的行政手段,才是豬價上漲的根本原因。
豬兄的身價飆升,只是我們當前經濟運行體系中一個小小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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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肉韭菜餡
豬年尾聲,本年度的割韭菜也進入了尾聲。
P2P就別提了,「一本萬利」、「錢生錢」的夢想,讓多少人血本無歸!
被割了韭菜,智商還被形容為象豬一樣。
但是,比起P2P,網貸更加血腥。套路貸、砍頭息,血腥程度仿佛回到了描寫解放前的文學作品裡。
2019年7月,一個名叫「爆頭花姐」的網紅,不堪網貸的債務壓力,跳樓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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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抖音,擁有近三萬名粉絲。但她的慘死,幾個月都悄無聲息。直到2019年12月,央視新聞曝光了此事,才在網上引發熱議。
央視新聞揭露了網絡「套路貸」的手法:
通過手機APP,以「無利息,無抵押,無擔保,放款快」為誘餌,吸引普通人借錢。對於手頭吃緊、需要臨時應急的人來說,這類網貸仿佛雪中送炭。
於是,不少涉世未深的年輕人上鉤了。有人僅僅借了1500元,個把月過後,利滾利再加上手續費,債務便高達萬元。
同時,負債者還會不斷收到其他網貸平台的連結,幕後的操控者,誘導你「拆東牆補西牆」,向另一些平台借款,來償還之前的債務。於是,很多人在盤根錯節的債務中,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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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無力償還債務,就會遭到謾罵、恐嚇的簡訊轟炸,被上門討債,家門被潑紅油漆,照片被傳到網上,被惡意捏造「此人患有性病」之類的謠言,四處傳播,甚至精準地發給債務人身邊的親朋好友、公司同事……
「爆頭花姐」就是因為不堪暴力討債的折磨,精神崩潰,自殺身亡。
類似的悲劇,並不少見。
網貸就像絞肉機,把人們從韭菜變成了餃子:豬肉韭菜餡兒的。
最近幾年幾乎媒體年年都在說「裁員潮」,但在豬年,狼真的來了。
豬年,華為、網易、58趕集,這些大公司,都鬧出了裁員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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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報道,華為在2019年,裁掉了7000人。華為還公開表示,在接下來的2020年,還將裁掉10%的管理層員工。
而網易,2019年裁員高達40%。一位在「網易遊戲」工作了5年的老員工,這一年身患重病,但依然被裁掉。他在網上寫下一篇長文:《網易裁員,讓保安把身患絕症的我趕出公司。我在網易親身經歷的噩夢!》,引發了很多人的關注。
11月25日,網易針對此事,發了一封公開道歉信,為「企業相關人員簡單粗暴的做法」表示歉意。
但公開信中同時表示:這位被裁的員工,績效確實不合格,而績效與這個人是否生病無關。
馬蜂窩、vi pk ID、58趕集、蔚來汽車。。。。2019年,裁員的公司太多了,導致媒體最後都不報道企業的裁員新聞了,因為媒體自身也開始裁員了。
只有幾例因為裁員的「吃相」比較難看、涉及暴力裁員的事件,才得到了大眾的關注,但熱點過後,一切就像沒有發生一樣,歸於平靜。
因為,大家都明白了一個現實:地主家的餘糧也不多了。
小公司倒沒什麼裁員新聞,因為他們——直接倒閉了。
在2019年,究竟倒閉了多少家小企業,至今沒有公開的數據,但一些專家估計,這一年倒閉的小公司,超過了往年平均數量的1.5~3.5倍,而且這個數字還是保守的估算。
各行各業,這一年都處於漫長的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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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南(難)了」,成為豬年的網絡金句,言簡意賅地道出了很多人的心聲。
王小波筆下那隻特立獨行的豬,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憑藉一身野性,逃過了自己的命運,成為自由自在的野豬,但是如果它晚出生幾十年,也同樣無處可逃。
社會分工越來越細,讓人們的經濟活動、生活行為彼此緊密聯繫起來,就像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下半年大火的李子柒,似乎讓人們看到了一幕烏托邦的希望:她擺脫了現代經濟鏈對人的緊緊桎梏,回到了自給自足的「田園生產」模式。
她,似乎就是「一隻特立獨行的豬「。
問題是,如果你也去當一回「李子柒」,也會感覺田園生活真的那麼美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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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也跌落「豬圈」
豬年到來之前,波音公司一直是全球航空業的NO.1。到豬年即將結束時,波音已經處於破產邊緣。
是的,你沒看錯,是破產邊緣。
2018年10月,印尼獅航的一架波音737MAX墜毀,造成189名乘客和機組人員死亡;
2019年3月,衣索比亞航空公司同一機型飛機墜毀,造成機上157人死亡。
半年內兩起特大空難,346條人命!
隨後,波音737MAX全球停飛,波音公司的CEO被炒魷魚,公司則受到了各種調查。另一些波音的機型,也被曝出各種安全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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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年來獨占業界鰲頭,幾乎沒有對手的波音,這一年來空難頻頻、醜聞不斷、訂單取消、業績下滑、股票大跌,半死不活,後面很可能還會有更多、更致命的大麻煩……
王小波筆下的「豬兄」頗為魔幻,但是人間的魔幻,比豬的世界更加狗血。
下半年,「國民老公」王思聰也象波音公司一樣,突然從神壇跌落。
他在最風光的時候,投資了五六十家公司,坐擁數千萬粉絲,是娛樂圈紀委,在微博上常常出語驚人。
到了2019年10月,他卻一度淪為「失信人」,被限制高消費,被媒體蜂擁而上,一通狂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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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聰的被動源於「熊貓直播」。
他創建的熊貓直播投入了大量資金,但資本市場風向突變。
最終熊貓直播每況愈下,難以續命,只得破產清算,留下了短期之內難以清償的巨額債務。
人怕出名,豬怕壯。
世間盛衰無常,王思聰之前就像是天上的天蓬元帥,在資本市場和娛樂圈呼風喚雨,遇到大勢變化,熊貓直播涼涼,拖累到他下墜人間,也得直面人世間的窘迫和不測。
還有那些看上去無比風光的明星,這一年,也讓大家看到了很多殘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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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韓國,這一年多位偶像明星,因抑鬱症自殺。死者之一,是偶像女星崔雪莉,生前長期遭受網絡暴力,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只有25歲。
國內,高以翔在錄製《追我吧》節目中,在奔跑中突然倒地猝死。
此外,還有不少爆料稱,很多演員都長期過勞,《追我吧》系列節目,更是需要演員進行各種高強度的運動,之前范丞丞曾錄製到嘔吐,連拳擊名將鄒市明,都說有些吃不消。
迪麗熱巴自爆整整8個月無戲可拍,李易峰整整一年沒接到新戲,等於失業一整年!
名人明星,看上去很光鮮的,也只有在發生雪崩之後,這些「慘不忍睹」的狀況,才進入公眾視野。
大潮過後,原來所有的人都在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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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真人的豬
豬年,中國電影票房再創新高。
當現實不如意的時候,影視劇就成了我們的安慰。
這樣的背景帶動兩部國產大片《哪吒之魔童降世》和《少年的你》,成為票房的爆款黑馬。
《哪吒》的主題是「逆天改命」,這一下子似乎擊中了各界觀眾內心,讓大家獲得了片刻的雞血,也就是「陶然忘我,儼然成他」的代入感和滿足感。
大家對「逆天改命」充滿認同和神往,是因為自己所處的這片天,太苦太難,仿佛處處在和自己作對,每天都像逆水行舟,在和命運對抗。
哪吒背後的導演餃子,在成為黑馬之前,過了十五年黑豬般的苦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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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於1980年的他,2005年從廣告公司辭職,成為動畫電影的創作人。
接下來,整整15年,他沒有固定收入,其中有好幾年,他在家裡獨自創作。
從人設到特效,沒日沒夜地苦幹,生活只有「臥室、廁所、客廳」的三點一線,一年到頭捨不得買新衣服,吃最廉價的飯菜……
《哪吒》一炮走紅,創造了50多億元的票房收入。餃子和哪吒一樣,都成為逆天改命的傳奇。
然而,長年艱辛奮鬥的人不知有多少,但最終能夠逆轉命運的人,註定只是少數。
另一部《少年的你》,校園霸凌戳中了很多人塵封已久的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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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長期以來,一直被忽視的問題,不少人在本應該最美麗的青春期,校園生活都如同一場噩夢。
此外,還有很多非常真實的細節,也引發了各界觀眾的共鳴。
陳念的母親欠了債,躲避在外,女兒一個人留在家裡,「在陰溝里仰望星空」,拚命苦讀,渴望考到北京。
小北,則因父母離異,任由他輟學、流浪街頭,抽煙、喝酒、打架,野蠻生長。
他倆都屬於廣義上的「留守兒童」。
學校里,近乎變態的題海戰術,作業堆積如山,以及對高考的狂熱執著,這些都是大家難以磨滅的青春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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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應試教育除了考卷上的知識,有沒有教會青少年很多最基本的道理呢?
片子裡面反映出的「豬圈少年」的成長問題,在影片結束後,依然縈繞著我們……
哪吒影片中,太乙真人騎的就是一頭豬,這頭豬會飛,會喝酒,會回放,還會變成哪吒的無敵風火輪。
這比王小波筆下的「豬兄」魔力還要強大太多,說變就變,而且憨態可掬,養尊處優,不用為生活發愁。
這是一隻可愛的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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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年再見
每一年的開始,我們都滿懷美好的憧憬和希望,每一年的結束,我們往往都會面對驚喜、遺憾的交織。
但唯有2019,即將過去的豬年,大多數人似乎沒有多少可以高興的事情,有些人失望無比,看不到出路,有些人不再憧憬,麻木過活。
王小波的風格是黑色幽默的,用苦笑和戲謔,來嘲諷現實中的各種的荒誕和無奈。
狄更斯說:「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這是一個最壞的時代」。
一個沒有自由而且貧窮的時代,「豬兄」作為一個另類的豬,給了王小波他們那些在雲南邊陲插隊的年輕人類一點希望。
而今是一個物質豐富的時代,但不再有可以寫出同樣文章的人了,只有在物質享樂中虛情假意、被人一眼看穿的空洞,只有在歌功頌德中自嗨的虛偽呻吟。
人,被豬狠狠嘲笑了。
有些時候,我們或許希望自己象王小波筆下的那隻豬,以特立獨行的姿態「逃離瘋人院」,而更多時候,我們沒有這個力量。
豬年即將離去,鼠年即將到來。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時間總是往前走,希望我們都能找到內心的力量,向著晨曦、背對黑暗去迎接新的一年。
豬年,再見!鼠年,你好!
要過年了,誰家還不能吃頓餃子,記得吃豬肉韭菜餡兒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