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您跟那麼多人並肩作戰過,跟誰的關係最好啊?」
「就他們仨。」
這次家庭會議與以往不同,孩子們都到齊了。鄧小平晃著搖椅,看著已經各自成家立業的孩子們,深感欣慰。
面對小女兒毛毛提出的問題,鄧小平不假思索,說出了三個名字。
鄧小平和兄長周恩來
鄧公曾經說過,
周恩來
就像他的兄長,是他在漫長而又艱苦的革命生涯中最親近的人。所以,周恩來自然在這三人之列。
周恩來和鄧小平的革命友誼可以追溯到兩人同在法國留學時期。1920年10月,一艘萬噸級法國郵輪緩緩停靠在法國南部港口馬賽,船上陸續走出80多名赴法勤工儉學的中國留學生,這其中就包括鄧小平。
這一年,年僅16歲的鄧小平踏上了法蘭西的土地。說來也巧,他們二人赴法留學也就是「前後腳」的事。一個月後,周恩來也坐著郵輪,和鄧小平來到了同一個國度。
1922年,在趙世炎、周恩來的推動下,中共旅歐支部在巴黎成立,滿懷革命理想的鄧小平也積極參與其中,並逐漸成為了支部的骨幹力量,積極開展革命宣傳和組織聯絡工作。
在此之前,二人雖都在法國打工學習,卻是天各一方,素不相識。是共同的革命理想讓他們走到了一起,逐漸成為了志同道合的親密戰友。
當時,周恩來為了宣傳黨的思想,創辦了
《赤光》
等一系列機關刊物,他負責編輯撰稿,鄧小平就負責排版油印,二人配合的相當默契。
當時,他們的生活條件非常艱苦,白天要去餐館、港口打好幾份工,晚上還要加班編印刊物。無論是開會還是辦刊,一群人都擠在周恩來租的一個小房間裡。
鄧小平經常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只在油印的間隙拿麵包就著一杯白開水,胡亂塞幾口便算作晚飯。其他的同志也和他一樣,對於工作樂此不疲,有時甚至還會為了一則新聞的排版發生爭執。
定稿之前,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新一期的刊物會是什麼樣子。生活雖然艱苦,但這鬥志滿滿的青年們內心卻充滿了希望。
鄧小平年紀輕、志氣高,幹勁也足。他所刻的蠟板,字跡工整秀麗,排行有序,他也因此深受周恩來賞識。
一天,鄧小平拿著油印好的樣版去找負責校對的李大章同志確認,卻被他「嘲笑」了一番。
「大章同志,你快來看看,這次的油印效果怎麼樣?可以的話咱們就定稿。」
鄧小平看這次印出來的樣版頁面清晰乾淨,便不由得欣喜,聲音也提高了許多。
「呦,小平同志,你怎麼搞成這樣啊,哈哈哈哈。」
李大章聞聲抬頭,卻見鄧小平滿身滿臉都是油墨,字跡都印在了臉上,不像是去印刻,倒像是個剛刷完牆的油漆工,便忍不住大笑起來。隨即,出租屋內的其他同志也跟著笑了起來。
鄧小平這才發覺,自己身上還穿著在餐館打工的制服,早已被油墨染得黑一塊白一塊。感情內斂的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紅著臉低下了頭。
李大章卻還在一旁「起鬨」道:
「小平同志都把字印在臉上了,肯定學到了不少知識,不如以後我們就叫他「油印博士」吧。」
自此,鄧小平便在支部有了
「油印博士」
這個稱號。後來,這個稱號還在海外留學生之間廣泛流傳,成為了一段歷史佳話。
在法留學期間,鄧小平和周恩來還把中國飲食文化帶到了海外,在法國開了一家
「中華豆腐店」。
在赴法留學生中,家境貧寒者居多。加之時年政局動盪,經常會遇上經濟蕭條的的時期,一旦工廠關門,留學生們的處境便會更加艱難。但是大家從來不會因此氣餒抱怨,而是共同想辦法克服困難。
1922年夏天,一家名為「中華豆腐」的小店就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應運而生,在巴黎香榭麗舍大街32號盛大開業。
鄧小平嘗試著將自己家鄉的古法滷水豆腐帶到了這裡,再根據外國人的口味加以改進,竟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小店的生意異常火爆。
後來鄧小平又大膽創新,除了豆腐,還開拓出豆漿、豆乾等一系列產品。
往來不覺的顧客中除了中國人,也漸漸多了不少外國面孔。有了這家小店,留學生們便不用在為生計發愁了。只要一有時間,他們便會來店裡幫工,甚至連大忙人周恩來有時也會來幫上一把。
小店的營收不僅為留學生們提供了生活保障,還為中共旅歐支部充實了經費。「中華豆腐店」開業一年後,中共旅歐支部終於有了一個寬敞明亮的辦公室。
1928年,全國各地都籠罩在白色恐怖的陰影中,黨中央從武漢秘密遷往上海。
1月,中央決定讓周恩來兼任政治局主任,負責處理中央的日常工作。而鄧小平此前亦被任命為黨中央秘書長,於是他便順理成章的成了周恩來的助手。
就這樣,兩位在法國勤工儉學時就患難與共的老朋友又在上海不期而遇。他們日日在敵人眼皮子底下開展工作,雖然危險重重,卻也讓兩人的革命友誼更日漸深厚。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為了隱蔽,當時中共中央機關一般都設在外國租界或是上海鬧市區。現在上海的福州路後面有個天蟾舞台,舞台後面的447號就是黨中央秘密機關的舊址。
「老闆,今日可有福州的錦緞?」
一位商人模樣的中年男子走進掛有「先黎醫館」招牌的鋪子,如是問到。
「有,昨日便到了。這一批可都是上好的料子,客官隨我這夥計上樓一看便知。」
掌柜面色如常,答到。
中央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三年來,這裡一直都很安全。同志們便是一直如此交換情報的,政治局會議也在此處秘密召開。
會議上發言最多的便是周恩來,他要兼顧的事情很多,了解的情況也多。鄧小平是秘書長,主要負責做會議紀要,有時也會發言。他是個感情內斂的人,話不多,卻是一針見血。
身居虎穴,做好保密工作是頭等大事。機關的女同志為了隱藏自己的錚錚鐵骨,經常會扮成煙花柳巷的風塵女子,亦或是與其他同志假扮夫妻來隱藏身份。
像周恩來這樣的名人,則需要經常更換姓名和住所,以確保自身的安全。而鄧小平作為他的得力助手,自然要對每一項事務都格外細心。
根據中央的保密規定,機關領導人之間不知道其他人的住處,只有鄧小平掌握著所有這些人的機密。
在任期間,他始終保持對黨的高度負責,力爭將每件事都做到萬無一失。
在這裡,鄧小平認識了很多與他並肩作戰的同志。但他還是認為,與自己關係最親密的便是周恩來、鄧穎超夫婦。
鄧小平和老鄉聶榮臻
除了周恩來,鄧小平還說出了兩個人的名字,這另外二人又是誰呢?
1920年,和鄧小平一同從遊輪上走下來的,還有他的老鄉——
聶榮臻
。「他鄉遇故知」本就是人生一大喜事,鄧小平和聶榮臻便是在這異國他鄉結下了長達72年的不解之緣。
1936年5月,鄧小平和聶榮臻奉命北上,與紅四方面軍勝利會師。二人在異國他鄉建立起的革命友誼在此時得到了延續。其後,二人又在山城堡戰役中並肩作戰,立下了赫赫戰功。
半年後,鄧小平不幸患上了嚴重的傷寒,好幾天高燒不退。聶榮臻知道後非常擔心,立刻放下手頭的工作去看望鄧小平,還不辭辛苦的在他床邊守了幾個日夜,直到鄧小平轉危為安。
後來鄧小平雖然退了燒,但食欲不振,一點硬的東西都吃不下,身體非常虛弱。當時東北軍已經和紅軍統一戰線,張學良派人送了兩車慰問品過來。聶榮臻當即決定把所有的牛奶都給鄧小平,這才挽救了他的生命。
1952年7月,鄧小平到北京赴任後,和聶榮臻成為了鄰居,兩家就隔著一條小胡同。兩人本就是親如兄弟的革命戰友,住在一起後來往便更頻繁了。
晚飯後,只要一有時間,兩家人就會相約去散步。聶榮臻夫婦只有一個女兒,因此格外喜歡年紀尚幼的毛毛和飛飛。
傍晚,飛飛從幼兒園放學第一件事不是先回家,而是直接推聶叔叔家的大門,一頭鑽進聶家大院裡爬假山去了。就算玩的滿頭大汗,飛飛還是不回家。一進屋,張媽媽早就準備好了果盤茶點,就等飛飛去吃了。
每逢盛夏,兩家人便會隔三差五的聚會,在院子裡支起一張小木桌,把兩家的飯菜放在一起吃。伴著蟬鳴和微涼的晚風,吃著可口的飯菜,真叫一個愜意快活。
飯後,孩子們會在院子裡做遊戲、表演節目。鄧小平和聶榮臻會坐在樹下的石凳上一邊下象棋,一邊談天說地。兩位夫人則會在孩子們的嬉笑聲中說說體己話。
五年後,鄧小平一家搬走了,但是鄧家和聶家的交往如故。聶榮臻的夫人做得一手好豆花,只要一有時間,鄧小平就會帶著全家一起去吃。
「四川的豆花我都嘗遍了,還是老聶家的最地道。」
每次來聶家吃豆花,鄧小平便會帶著這句話。聶家平日裡是很安靜的,但是鄧小平一來就會變得很熱鬧。
每逢此時,聶夫人總是忙東忙西,一會兒去廚房裡看看菜做的怎麼樣,一會兒又忙著給孩子們拿些糖果吃食。而聶榮臻則會看著亂鬨哄的一大家子人,露出幸福的微笑。
後來他們倆都退休了,但還是保持著聯繫。
晚年鄧小平變得深居簡出,但還是時不時會去拜訪這位與他相交70年的老兄,有什麼事都要去彙報一下。
鄧小平和大哥李富春
至於這餘下的一位,便是
李富春
了。李富春比鄧小平早一年到法國。赴法留學後,他組織創辦了赴法留學勵進會,積極參與法國留學生的政治鬥爭運動,很快走上了革命道路並迅速成長為一名出色的共產主義戰士。
一年後鄧小平到達法國,在求學途中屢屢受挫。後來,他在李春富等人的影響之下有了加入黨組織的想法,並於1924年正式成為了一名共產黨員。
鄧小平不僅李富春的至交好友,還是他愛情的見證人。因為當時鄧小平在一眾有志青年中年齡最小,李富春和蔡暢便親切的將他稱為小弟弟。
1939年,鄧小平和卓琳在毛主席的窯洞前喜結連理,前來赴宴的都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可誰想到這些革命老戰士們,居然童心未泯。當晚,他們「千方百計」地捉弄新郎官鄧小平,就是不讓他進屋給新娘子掀蓋頭。為首的是新婚不久的孔原。
可酒過三巡,孔原都被灌醉了,鄧小平是有敬必回卻毫無醉意。原來是李富春用一瓶水冒充白酒,幫老戰友鄧小平打了掩護。
上文說到1957年鄧小平般了家,這個家就是搬到了李富春家的對面,鄧家又和李家成了鄰居。這下,飛飛又有地方可以撒歡了。每次飛飛去李富春家,李富春總會帶著濃重的湖南口音說:
「灰灰來啦!」
李富春和夫人非常好客,有時幾位同事開完會,李富春便會邀請他們到家中打麻將。他們可不是鬧著玩,每次打牌都要計分。等下次會議結束了,幾人便會接著上次的牌局繼續打。
這時候,蔡暢會在廚房給大家準備宵夜,而毛毛和飛飛也會趁著叫爸爸回家的空在院子裡看大人們打牌,蔡媽媽宵夜的第一碗總是盛給他們。
1980年5月是蔡暢的80大壽,當時已經年逾古稀的鄧小平帶著一大家子人去給蔡暢祝壽,還給他親愛的大姐獻上一束鮮花。
結語
鄧小平此生最親近的三個人都是他在年少時便相識相知,患難與共走過了半輩子的老戰友,是共同的革命理想讓他們走到了一起。革命年代的友誼固然珍貴,這一代人為祖國所做的貢獻更值得我們銘記。他們是我們學習的榜樣,是我們永遠愛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