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黨不疼,新黨不愛,蘇軾在元祐黨爭中為什麼如此艱難?

2020-09-08     笑語千年

原標題:舊黨不疼,新黨不愛,蘇軾在元祐黨爭中為什麼如此艱難?

「元祐黨人案」是北宋末年的一起重大政治事件,其捲入人數之多,持續時間之長,在北宋歷史上實屬罕見。這起激烈的黨爭加劇了北宋政局的動盪,間接導致了北宋的滅亡。

元祐黨爭,是一起純以政見不同而論爭不已的黨爭,這在中國歷史上是獨有一無二的。其導火索就是王安石主持的變法運動。

元祐黨爭中的蘇軾

王安石變法由於其中的不足之處很多,所以一開始就受到司馬光等人的反對。變法失敗後,司馬光在高太后的支持下,全面罷廢新法,變法派官員先後被逐出朝廷,史稱"元祐更化"。但是在反對王安石變法的舊黨中,卻存在以程頤為首的洛黨、以蘇軾為首的蜀黨和以劉摯為首的朔黨等派別。他們政見的分歧後來演變為黨派之爭。

程頤 、司馬光和蘇軾都主張革新時弊,但革新的方式各不相同。他們不贊同王安石激進的革新方式,但彼此間的政見也是不相同的。

以程頤為代表的洛黨認為得賢才、正人心,是實現王治理想的根本。他們認為王安石變法重法令不重人才,只要符合變法的要求,什麼樣的人都可以啟用。這種無論品行的用人方式,招來了程頤的強烈不滿 。所以「洛派」本身並不反對革新,只是在用人方面與新黨看法不同。

劉摯為首的」朔黨「不主張進行大的變革,他們主張對社會進行逐步改良,認為「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則修之,非大壞不更造也。」也就是說,針對社會上出現的問題,有針對性的進行解決,而沒有必要進行全方位的改變,是一種社會改良的思想。

蘇軾為代表的「蜀派」,其實並沒有鮮明的政治思想,因而最為變化不定。王安石頒布免役法時,蘇軾不贊同;司馬光上台後恢復差役,蘇軾同樣不贊同。而這種搖擺不定的政治立場,也讓蘇軾吃盡了苦頭。

元祐初年,蘇軾始終處於政爭旋渦中,不得不多次自請外放。元祐元年十一月,程派左司諫朱光庭就學士院考試題攻擊蘇軾,說蘇軾出的題目是「借而喻今,乃是王莽、曹操等篡國之難易,縉紳見之,莫不驚駭。」

元祐四年,監察御史王彭年又攻擊蘇軾「多以漢、唐人君殺戮臣下,及大臣不奉法令,欲以擅行誅斬小臣等事上進,懷挾私意,妄論政事。」

這些攻擊無都是指向蘇軾對先皇不忠,抓住蘇軾的歷史問題做文章,指出蘇軾政治上的不可靠。這些人利用強大的輿論輪番進攻,蘇軾成為眾矢之的,四面受敵。

元祐黨爭的文化背景

宋初採取的治國方略,主要是清靜無為的道家思想。宋太宗曾說過:"清靜致治,黃、老之深旨也。無為之道,朕當力行之"。

王安石

到了宋仁宗慶曆年間,北宋儒學在批判漢唐經學的基礎上迎來了復興。大儒程頤就直接指出:「欲趨道,舍儒者之學不可」。他主張強調和重視個體的內心修養,正心、養性,才能經世致用。此時的儒學雖然出現了王安石的新學、蘇軾的蜀學、司馬光的朔學和二程的洛學等各種派別,但皆以經世致用為本。

安史之亂之後,大批北方文人南遷,使得中國的文化中心南移,帶來了南方文化的崛起。到了北宋,南方士人已躋身政壇,呈現出主持政局的局面。這必將導致南方文化和傳統 的中原文化間的碰撞。

來自南方的王安石主持變法時,其心腹愛將呂惠卿、曾布多為南人,他們與北人官僚的衝突尤為激烈。北宋新舊黨爭,一定程度上可說是南北士人之爭。王安石代表當時南方知識分子的激進,而司馬光代表當時北方知識分子的穩健。

南北文人因政見不同之爭,是北宋新舊黨爭的主體。這是南北文化相互衝突、相互碰撞的結果。北宋正處於南方文化崛起之時,所以南北士人的衝突也更加激烈,並在元祐黨爭的中反映出來。隨著兩黨之爭的衍化,這一地域文化之間的衝突,也逐漸被政治傾軋所掩蓋。

黨爭的蛻變

新黨與舊黨以政見不同而分,政見不同在歷史上各個朝代都不稀奇,但是,北宋黨爭後來卻急轉直下,元祐黨人紛紛遠謫嶺南,他們的名字兩次被製成石碑示眾,他們的學術屢屢遇禁,政見之爭至此衍化意氣之爭,且根本置國家安危和興盛於不顧,政見之爭已完全蛻變。

歐陽修在《朋黨論》中說:「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 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比自然之理也。 然臣謂小人無朋, 惟君子則有之。」歐陽修認為君子、小人各自有黨,區分它們的唯一標準是「道」和「利」 。從《朋黨論》產生時開始,北宋士大夫政黨的萌芽也萌發了。

以君子自居的舊黨,用「君子守義,小人言利」 來反對以理財為宗旨王安石變法,表示出一付與新黨水火不相容的態度。

熙寧元豐年間,文彥博、司馬光、范純仁等重臣因為反對變法而被罷官。這些人經常在一起聚會,稱之為「洛陽耆英會」。每次聚會之時,總有不少人圍觀,成為洛陽的一大景觀。

高太后臨朝後,拜司馬光為相,「以復祖宗法度為先務,盡行仁宗之政」,北宋迎來了又一個發展的好時期。但司馬光上台後,全盤否定新法,將舊法一一恢復,並起用大批保守派人物。高太后死後,新黨重新上台,對舊黨又進行了無何止的迫害。這些行為實質上也當時雙方黨人「 君子小人不可並處」 的觀念的反映。

蘇軾四面受敵的原因

蘇軾並不是個頑固的守舊派,他也知道改革的好處,但是認為改革過快會使得國家動盪,因此認為宋朝當時的國情不適宜改革。所以在新舊兩黨中,他都不討好。

司馬光去世後,舊黨由誰來挑大樑,是當時親舊兩黨都很關心的問題。蘇軾才華出眾,又深得賞識,無疑是最有可能出任執政或者宰相的人選。

元祐三年四月,高太后宣諭蘇軾:「直須盡心事官家,以報先帝知遇」。這透露出了太后對蘇軾的器 重,也是釋放出蘇軾有可能擔任宰輔的信號。所以蘇軾的政敵趙挺之才會對同黨們說出 「使軾得志,將無所不為矣」的話。

從北宋的政治體制上來看,台諫制度是利用輿論牽制宰相權力,維持權力制衡的的一項重要制度。所以攻擊蘇軾的人絕大多數都是諫官。攻擊蘇軾的動機,當然並不是什麼「意氣之爭」,而是權力爭鬥。

從主觀上來說,蘇軾的政治取向和耿介、真摯的性格,也使他容易招來攻擊。

從王安石變法開始,新舊兩黨就已經勢如水火。站對隊伍已成為政治成熟的一個重要標誌,關係到個人的政治成就。

蘇軾反對新法的立場是一貫的,所以司馬光會重用蘇軾;但蘇軾反對司馬光盡廢新法,並與司馬光展開了正面衝突。在那些舊黨看來,蘇軾就成了與章惇、蔡確一樣的另類,蘇軾必然要為此付出代價。

蘇軾在站隊既得罪了新黨,也得罪了舊黨。因為耿介的性格決定了蘇軾只知道表達自己的政見,而從不患得患失。司馬光是蘇軾的復出的恩人,但蘇軾還是會和司馬光在朝堂上激烈辯駁,這種個性必然招致當權者恨之。

為了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蘇軾不願粉飾現實,不唯司馬光馬首是瞻,也不願明哲保身,顯示了蘇軾堅定的政治操守和獨立的人格操守。

在個人進退上,蘇軾淡泊名利,不以個人進退為意,視功名利祿為「鴻毛敝屣」。他多次主動請求外放,就是為了避免陷入政治鬥爭之中,甚至做好了回家的準備。這種政治上的光明磊落和個人進退上的淡泊名利,也讓蘇軾的人格、志趣、追求更上了一個台階。

元祐黨人案折騰了七年之久,直到靖康元年,欽宗才除元祐黨籍學術之禁,但還未為元祐黨人恢復名譽。直到南宋建炎三年,宋高宗下詔""申命元祐黨人子孫於州郡自陳,盡還當得恩數"後,這樁公案才算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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