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羨林的睿智與幽默

2019-12-11     正月三草

季羨林(1911年8月6日~2009年7月11日,享年98歲),中國山東省聊城市臨清人,字希逋,又字齊奘。國際著名東方學大師、語言學家、文學家、國學家、佛學家、史學家、教育家和社會活動家。歷任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委員、聊城大學名譽校長、北京大學副校長、中國社會科學院南亞研究所所長,是北京大學的終身教授。



我們熟知季羨林是著名的古文字學家、歷史學家、東方學家、思想家、翻譯家、佛學家、作家,他精通12國語言,曾任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委員、北京大學副校長,是北京大學教授,中科院院士,還是世界上為數不多的梵文、巴利文、吐火羅語專家。依照這些稱謂,毫無疑問,大家都認為季羨林先生一定是一位每天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只是專注於自己的學問和創作的學者,而對於季羨林先生無論在創作、研究當中還是在生活當中的睿智和幽默卻知之甚少。

  

  事實上,季羨林先生無論在生活中還是在工作中,都是一位極富有幽默感而且十分睿智、達觀的人。

  

  大家都公認季羨林是大學問家,但是,他對自己的學問卻用這樣幽默詼諧的語調概括說:「我雖然是一個雜家,但是雜中還是有重點的。可惜,由於一些原因,不明真相的人往往不明白我乾的究竟是哪一行。外面來的信,有的寄到中文系,有的寄到歷史系,有的寄到哲學系,有的寄到西語系,有的甚至寄到社會學系。從中可以看出人們對我的了解。」用這樣輕鬆詼諧的語氣概括世人對自己的誤解,我們不難從中領略到季羨林先生的幽默性格了。

  

  季羨林對自己的幽默也有認同,他對自己有一個很形象的比喻:自己好比一個鐵皮暖瓶——外表冰冷,內心很熱。當別人說他研究的學問很深奧的時候,他說自己研究的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學問。

  

  他早年曾經赴德國留學,他說自己去德國是為了鍍金,但是對於我們通常使用的鍍金一詞,他是這樣形容的:「我到德國來鍍的金是24k金,在社會上聲譽卓著,是搶手貨。」他在我們平時說的鍍金一詞之前加上了確切的數字概念,既區別出自己與一般人的不同,又形象地比喻了在德國學習的貨真價實,語言在幽默的語氣下也頓生了睿智之感。

  

  季先生是清華大學的學生,他最愛聽陳寅恪先生的課。他這樣用自己獨到的語言比喻陳寅恪先生的講課風格:「先生上課時,任何廢話都不說,先在黑板上抄寫資料,把黑板抄的滿滿的,然後再根據所抄的資料進行講解分析;對一般人都不注意的地方提出嶄新的見解,令人頓生石破天驚之感,仿佛酷暑飲冰,涼意遍體,茅塞頓開。聽他講課,簡直是最高最純的享受。」他又這樣形容陳先生的論文風格:「為文,如剝春筍,一層層剝下去,愈剝愈細。」寥寥數語,語言極富充滿睿智和幽默的想像空間。

  

  再看看季羨林與張中行先生的見面寒暄,就更見他的平日生活中的幽默風趣了:早晨起來,在門前的湖邊散步時,有時會碰見他。我們倆有時只是抱拳一揖,算是打招呼……我常常想中國禮儀之邦,竟然缺乏幾句見面問安的話,像西洋的早安、午安、晚安等等。我們好像挨餓挨了一千年,見面問候,先問吃了沒有。我和中行先生還沒有飢餓到這個程度,所以不關心對方是否吃了飯……本來不過是老朋友時常見面之間的寒暄而已,但是,到了季羨林筆下,就變得妙趣橫生了。

  

  對於這些年以來不斷給戴在頭上的各種頭銜,季羨林是這樣看的:「近幾年來,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片虛名,套在我的頭上,成了一圈光環,給我招惹來了剪不斷理還亂的麻煩。這個會長,那個主編,這個顧問,那個理事,紛至沓來,究竟有多少這樣的紙冠,我自己實在無法弄清,恐怕只有上帝知道了。一遇到什麼慶典或什麼紀念,我就成了藥方中的乾草,萬不能缺。領導關心我的健康,在我門上貼上謝絕會客的通知,但是來訪者熟視無睹。聽說北京某大學一位名人,大概遇到了同我一樣的待遇,自己在門上大書「某某死了!」但是,死了也不行,那些不速之客仍然闖進門來,向遺體告別。」

  

  本來被盛名所累和困擾,但是,在季先生筆下,生活的煩惱變成了自我調侃的幽默了,而且這種幽默層層遞進,讓人回味無窮。

  

  在面臨生死抉擇的時候,季羨林依然充滿了讓人欽佩的達觀和幽默。他這樣寫自己當時決定自殺的情景:「在1967年,我被老佛爺抄了家,頭頂上戴的帽子之多之大,令人一看就膽戰心驚。我一時想不開,制定了自殺的計劃,口袋裡裝滿了安眠藥水和藥片。我是資產階級反動權威,我只能採取資產階級的自殺方式,決不能採用封建主義的自殺方式,比如跳水、上吊、跳樓之類。

  

  自殺是一件多麼讓人寒心的舉動,但是,季羨林這裡敘述的自殺觀念,卻沒有給人絲毫悲觀的情緒,而是在幽默中讓我們看到了一位智者對世事無常的詼諧與風趣。

  

  我們也經常遇到一些自己不情願參加的會議和聽一些不感興趣的講話,遇到這樣的場合就勢必反應到個人的情緒上來。季羨林也經常遇到,讓我們看看季先生是怎麼描述自己的秘訣的:有不少會,講話空話廢話居多,傳遞的信息量不大,態度欠端,話風不正,哼哼哈哈,不知所云,白白浪費精力,效果卻是很少。這時候,我往往只用一個耳朵或半個耳朵去聽,而不剩下的一個耳朵或半個耳朵全部關閉,把精力集中到腦海里,構思寫文章。

  

  聽那些讓人討厭的講話是多麼讓人厭惡和煩惱的事情,可是,到了季羨林筆下竟然也成了人生一大樂事,而且總結出來,完全可以讓天下也有此煩惱的人借用,季先生的幽默和機智功夫可見一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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