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事不卜”说起-----略谈古代巫术在文明传承中的作用

2019-09-26     刚日读史

巫术是采取“占卜”、"降神仪式"和"咒语"等方式,企图借助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对某些人、事物施加影响或给予控制的方术。

(巫术)

巫术到底是什么?这是个全世界都在讨论的问题。通常认为巫术是一种世界上广泛存在的宗教现象,能过一定的宗教仪式,来影响人类生活、满足人类需求。是人类想控制自然和心灵的探索。

一、巫术的起源

根据记载,最早的“巫士”是舜帝的儿子巫咸。他被封在咸部落,这里的人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龙,擅长卤土制盐之术,其他部落的人看到咸人能将泥土制成结晶体的盐,十分不理解,以为他们有奇异之术。

而咸人在制盐的过程中,也使用一些祭祀仪式,所以人们把咸人土变盐的术为"巫术",主持盐变土生产祭祀的人就被称为“巫师”。

关于“巫”的解释,《说文解字》说:“巫,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象人两庭舞形,与工同意。古者巫咸初作巫。”

因此,巫士最早是与歌舞相关联的。我们还能在今天一些少数民族歌舞的傩戏中看到古代巫人祭祀表演的场景。

(壁画上的原始巫术)

由于商代之前历史资料的缺失,很多有关巫人和巫术的资料残缺不全,所以我们只能从商代的甲骨文上找到关于巫术的记载。

甲骨文上有很多关于“占卜”这种巫术的记载。这是一种用火灼烧龟甲来预测吉凶的巫术,在商代十分流行。从甲骨卜辞上看,商人几乎决定所有重大的事情之前,都要占卜。

占卜问疑的对象是鬼神,商周时期人们眼中的鬼神主要有天鬼、地鬼和人鬼三类。

《周礼》上说:“大宗伯之职,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礼”

因为当时人们认为人的吉凶是由鬼神掌控,所以可以通过一定的方式与鬼神建立联系,获取他们的指示,预测吉凶成败。这是巫术盛行的根本原因之一。

巫师占卜之时,不但要焚烧龟甲,还要唱卜辞。保存在清华大学的战国时期楚国“清华简”就记载了很多占卜的祝辞。

这些祝辞都是代表凡人向鬼神提出疑问或者祝愿,希望得到鬼神的响应。比如有一篇祝辞上写“有上茫茫,有下汤汤。

壁画巫术

司湍彭彭,侯兹某也发扬”,这是一首洪灾时请求河神不要再涨水了的祝辞,“有上茫茫,有下汤汤”指的是河里的水涨得太高了,“司湍”是河神,“彭彭”是形容水势的象声词,“侯兹某也发扬”中的候是语气词,“兹某”便是巫师的名字,“发扬”是高唱祝辞的样子。

这十几个字的祝辞为我们描绘出一幅商代巫师举行祭祀,与河神交流,请求停止洪水再涨的情景。

二、巫术的种类

目前研究巫术的学者将巫术分成三类,一种是原始神灵巫术,一种是超自然力的巫术,一种是鬼神巫术。

它们共同的特征是通过施展一些法术或者利用一些仪式,再或者借助一些道具来与神灵、大自然取得了感应,获得神鬼或者大自然的反应,借以影响人类的生活。

在古代生产力落后的情况下,人们在征服大自然的过程中遭遇了无数挫折和失败,为了增强人们对掌握大自然、战胜大自然的信心,保护人类个体或者集体的安全,古代人们希望能通过一定的方式与大自然建立联系,获得大自然的恩赐或者庇护,清除危险,借助超自然能力来保护自己。

(施术)

巫术从目的上来分,也可以分成“白巫术”和“黑巫术”。白巫术的目的是企图借助超自然能力,包括神鬼和未知能力来保护人类自身,也被称为“仙术”;而黑巫术则是想借助神鬼的力量对某些特定的人类进行打击和伤害,达到已方的目的,所以多以“妖术”冠之。

“白巫术”以赞美神鬼和祈福为主。利用特定的祭祀仪式,与神鬼取得沟通,向神鬼说出祭祀的目的,同时献上贡品。

古代人们为求雨、驱鬼、寻物、招魂,祛病等目的进行的祭祀或者通神仪式都是白巫术。

向神鬼预测未来,指导人们如何行动也是白巫术的一种。

这种巫术一般是部落或者国家最重要的巫术之一,在祭祀的同时,还会同时进行占卜、傩舞、桃茢等其他附加仪式,带有国家祭祀的性质。而施术者也由巫师的个体行为转变为整个部落或者国家层面的行为。

(黑巫术)

“黑巫术”有两种常见方式,一是诅咒,二是巫蛊。

他们的目的都是寻求邪恶的力量,来惩罚一些特定的目标,施术者也被看成是邪恶的代表,成为人人惧怕的黑巫师。

能在大型巫术上代表部落或者国家与神鬼进行沟通的巫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身份已成为具有很大影响力的公务人员,事实上早期的官员大多数也来自巫师。

由于他们掌握一些人们看来无法理解的超自然能力,能获得部落首领或者国君的信任,将巫术的公共职能转变成个人获得权力的捷径。

早期的巫师有很多是部落酋长兼任,但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社会分工越来越细,专职的巫师开始出现。

一开始的巫师并不脱离生产劳动,只是在需要祭祀的时候主持仪式,事毕还要和部落其他人一样从事生产。

后来巫师生们在与神鬼通灵的过程中逐渐形成自己的权威,同时部落的扩大又使得巫术活动越来越频繁,所以产生了脱离生产的专职巫师。

需要说明的是,早期人类母系氏族社会时,女性是社会活动的主角,所以这一时期女巫师比较多。到了父系社会,女性地位下降,男巫师逐渐取代了女巫师。进入有文明记载的商代后,代表一个部落或者国家的女性巫师基本已经消亡了。

三、巫术的作用

由于先秦之前的人们非常相信鬼神,自然中的任何正常现象都被他们当作神鬼的操纵。所以巫师的地位极高。由于大型祭祀并不是经常进行,所以小型的占卜活动成为巫术在日常生活中与神鬼沟通的常用手段,在商周时期人们的生活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甲骨文上的占卜)

按照职责和作用来划分,商周的占卜巫师分为卜人、贞人、占人三类。其中“占人”是由国王兼任的,全国唯此一人,只有“占人”才有权举办国家层面的最高等级占卜活动,来预测、指导国家走向。

但事实上占卜活动,做为国王的“占人”是很少亲自参与占卜的,基本上都由贞人和卜人来共同完成。

“贞人”是商周时期通过占卜等途径决定政府重要事务如何决断的官吏,他们大多数是各个部族的首领,拥有自己的属地势力,通过神权参与国家军政大事的决断。

贞人在占卜中,领悟神意,传达神谕,是商王朝政治集团的中坚力量。

“卜人”在大型祭祀占卜中的主要工作是将要询问的事情告诉神龟,并烧灼甲骨,将烧过的甲骨交给贞人。贞人则传达神谕,拥有神谕宣示权,充当人与神的使者。

所以说贞人是商周巫师的主体。只有贞人能宣读卜辞,也只有他们才能有权力命龟取兆。

晃福林先生曾说:“虽然殷王可以发布占辞,但占卜的内容和卜兆等都由贞人操纵,可见宣布占卜结果并非殷王特权。”

巫术表演

巫术虽然在今天看来不一定有科学根据,但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巫术是许多科学的起源,由巫术中派生出来的心理学、医学、教育学、礼学等等,对后世的影响很大。

在没有文字的年代,是巫师在施术过程中将本部落的历史、图腾、发展、迁徙等各种信息进行汇总,作为向神灵祷告的祝辞。

正是这种口口相传的祝辞,保留下来了古代许多神话、传说,虽然内容有待考证,但毕竟是一种文化和历史的传承,从这一方面来说,巫术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

很多巫术是在祛鬼、祈禳、去病的目的下进行的。巫师通过仪式,借神鬼之口对病人进行诊断,在施以咒语的同时,也以一些植物进行治疗,或者采用心理暗示等方式为古人治疗。

这就无形中开启了心理学和医学的大门。他们借助当时人们相信、崇拜神鬼的思想,对病人进行心理暗示,通过精神力让患者调动自身的免疫能力,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和今天的心理医生异曲同工。

在一些病症面前,因为疗效是检验巫师神通的一个砝码,巫师们也在不断探索,用中草药治疗病人,促进了医药知识的启蒙和传播。

巫师

巫术中的占星术、傩舞、祝辞,也是今天天文学、舞蹈艺术和音乐艺术的起源,这一点无须多述。还有一些巫术如巫盅术、诅咒术等等,还带着神秘色彩,有待人们去破解原因。

四、今天的巫术

《中国巫术史》上说:“中国的巫跨入商周之后,便以官员的身份出现,他们的巫术也扩大为神事,为王事服务。他们通过担任官员,预测国运和战争,他们掌握天下之学,成为维护统治者的利器。”

而他们代表的巫文化,也逐渐纳入正统文化之中,不再是装神弄鬼的术士,而是统治集团的成员。

随着社会的发展,权力是在不断向王权集中的,原始巫士掌握的世俗权力演变成王权控制范围之内的社会公共权力,巫师的地位也在不断下降。

这一转变从春秋时期开始,当时人们的知识水平和认知能力已经大大提高,百家学说取代了巫术之说,巫术退居社会边缘,但是巫术仍然没有消失。

目前我国一些少数民族地区还留有巫术的遗存,比如今天的西藏和云贵地区还有古老巫术的遗存,西藏一些地方为了避免自然灾害,一些藏区还有用巫师攘拔保平安的作法。

藏族的攘拔仪式是藏族先民想通过一定的仪式,让大自然与人类形成一个良性互动的尝试。

这种攘拔仪式比一般巫术繁琐复杂,它是由原始巫术所逐渐发展演变而来的,透过它们,我们还能看到古代藏族先民原始巫术的痕迹。

(少数民族巫术表演)

现在西南地区的彝族、苗族和阿昌人还认为人有三个灵魂,人死后,一个灵魂跟随人体湮灭,一个灵魂上天,还有一个灵魂转世。这种观念也是上古时期巫术的遗存。

古人认为人死魂魄离体为鬼,魂飞升为神,巫术的一个目的就是建立人与神鬼的联系,通过神、鬼、人三者的互动,来实现人们的愿望。

任何一种巫术人们的主观愿望的反映,所以巫术不可避免带有唯心主义色彩。任何巫术发展到最后,都是相控制、影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终为统治者服务的。当然,今天成为民俗表演的巫术除外。

参考文献: 《周礼》、《中国巫术发展史》

文章来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hans/tiSmj20BMH2_cNUgGHAL.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