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走马浮村的沙坨子

2019-05-25     乐亭故乡人

作者:汪玉栋

来源:乐亭文化研究会《读乐亭》杂志

题图摄影:艾连杰;为东走马浮村的600多年的古槐

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前,胡坨镇东走马浮村有一片沙坨子,它西起高庄东墙根,南连沙坨庄(该庄名是否因此而得名,未考证过)北靠李庄,东端连接平地,东西长约2里有余。整个沙坨子似一座山丘,有高峰低谷,蔓延错落,最高处有80多米,最低处也超过周边村庄的房顶。这座沙坨子是在什么年代、怎么形成的,已无从考证了。

在四十年代以前,整个沙坨子丛林茂密,花草遍地,好似一处美丽的大花园,如果存留到现在,开辟一个旅游点,游人肯定少不了。

在我的童年,沙坨子是我们顽童捕鸟捉蝉、游玩的好去处。整个沙坨子长满了高低错落的柳、榆、桑和低矮的树丛及遍地花草。进入沙坨丛林中,高声喊叫,在几十米外,只听人声不见人影。由于沙坨子优美的环境和自然风光,招来了各种鸟类和蝉类,每当进入春季以后,茂密的沙坨丛林中,百鸟争鸣,莺歌燕舞,蝉声四起,步入这美妙的境界,让人心旷神怡,此情此景,到现在在我的睡梦中仍时有再现。

这处沙坨子,在抗日和解放战争时期,它成了一处躲避敌人、保护八路军及群众的天然屏障。敌人经常不断来扫荡、抢粮,每逢来敌人,人们就躲入沙坨子丛林中,敌人是不敢贸然进入的。顺沙坨子向东而下,就是老百姓的耕地,每到夏、秋是青纱帐,冬季遍地是玉米攒,容易躲藏。再向前走不足半里地,就是流经蛤蜊查至黄口方向的滦河支流。那时,该河一年四季水宽20??30米,水深处一丈多。敌人来扫荡,从未过去这道河。记得1942年春天来的第一个八路军叫张广文,住在了我家,当时他是二区民政助理员(后升任副区长),与我哥哥了解村中的情况,宣传八路军的抗日主张和政策。不久,又第二次来到我家,就要建立抗日村政权及抗日群众组织。经他多方努力工作,不久,我村的抗日村政权以及齐心会、儿童团、妇女会,继而青年救国会等组织都建立起来了。群众的抗日活动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了。由于我村这座沙坨子是躲避敌人的天然屏障,再加上抗日村政权及抗日群众组织的建立,这里成了比较安全的解放区。八路军来我庄的人数和次数逐步多了,特别是每有敌情,当时在这一带周边活动八路军县、区工作人员,大都奔向这里,躲藏到沙坨丛林中。在沙坨高处能见到、观视到远方来的敌人,而敌人却难以见到躲在丛林中的人。当时,冀东军区司令员李运昌的舅舅孙文轩(番号“长胜队”,老百姓都称孙老头)带张左、王右两个警卫员,后来又多了一个赵印姬,经常到我家。他们的到来,对激发广大军民的抗日情绪起了很大的作用。

1943年的春夏之交,日本鬼子来到我庄,人数不少,且又开来了坦克,敌人的坦克开进了我庄(高庄)与沙坨庄之间的一条小路上,周围都是大树,敌人的坦克被大树卡住了,再加上地下的沙土虚,前进不了,后退难动,鬼子急得哇哇乱叫。旁边有一道沙坝,坝下长满了桑树丛,我庄有一个叫高振芝的,他当时藏在大桑树丛里面的一个小坑内,他从树丛中能窥见鬼子在埝上来回走动和哇哇乱叫声,但鬼子未发现他,如鬼子发现他,会要他的命。鬼子在这里闹腾了半天,最后走了,高振芝虽然未被鬼子发现,但却吓坏了。1946年冬,国民党军郭会仓一个整编师的兵力,对乐亭大军压境,进驻胡坨镇,他的部队进了我庄,当他们到了庄东头,望了望沙坨子上的丛林,感到险要,也未敢贸然进入而龟缩退走了。

这座沙坨子,形成了挡风、锁沙尘的自然屏障。在周边村庄向东,是滦河支流的流经之路,一年四季,特别是冬、春季节,东北风肆虐,但由于有这片沙坨上的丛林和地毯似的草坪植被,把沙尘堵住了。能够保持着清净的环境,这片沙坨子是我们周边村庄乃至更宽更远村庄保持幽美环境的宝丘。

这片偌大的沙坨子,世世代代存在了多少年,为什么能够保持下来,在我的记忆中,上世纪四十年代以前,在私有制的年代,这么大的沙坨子,所有地块,都各有其主,各地块上的树木植被,都归其主经营、管护并世代继承或转卖,别人是不允许擅动的。

这片沙坨子是怎么逐渐消失的呢?据我经历和的简略情况大致是这样:1947年冬(我是1947秋末参军离家的),这里和本地其他村一样搞“土改”,由于“土改”,土地所有制变革了,沙坨子上的成材大树,在没“平分”前,由当时村中少数干部,先砍伐、倒卖了,此后,才按地块分给了贫下中农。有的户将分到手的地块上尚存的小树也砍伐或当柴烧火。偌大的沙坨丛林就这样遭劫!1951年春,我参军后第一次回家,看到沙坨上的树木已寥寥无几了。由于沙坨上树木植被被人为毁坏,周围乃至更远的村庄,遭到了大自然的惩罚,当狂风吹来,尘沙飞扬,遮天盖日。昔日的清净环境没有了。此后,我有时回家,见到周边甚至戈儿崖、翠坨一带各村庄的牛车、马车络绎不绝地来这里拉沙子,由于沙坨子已归集体,从来没人阻挡。到六十年代以后,我回家时见到汤家河一带的村庄,不但有马车,还有汽车不断来拉沙。我曾遇到拉沙的司机,问他这么远的路程拉沙干什么用?他说是盖房垫地基,我又曾问翠坨拉沙的牛车夫拉沙子干什么用?他说“改土”用。即向他们那里的盐碱地垫沙子可增产。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四面八方的车流,像蚂蚁搬家似的来这里拉沙,到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我有时回家,看到沙坨子逐渐缩小,到九十年代初,我再一次回家时,见到世世代代存留在我家乡的、偌大的一片沙坨子已不复存在了。

这片沙坨子,在我的家乡消失了,但它对这里做出的历史贡献以及对周围村庄人民经济生活的贡献,价值是难以估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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