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全人的社会对盲人来说就是主流社会。
在电影《推拿》中,盲人老板沙复明有一句台词:健全人的社会对盲人来说就是主流社会。
据统计,2018年,我国视力残疾患者人数达到1700多万,每年新增盲人数量45万左右,平均每80个人中就有一个盲人。这个数字并不算小,但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却很难看到盲人的身影。
显然,盲人群体并不在主流社会的圈子内。
近些年,很多媒体关注到社会上针对盲人公共设施存在被占、残缺等问题,并将之归结为盲人难以正常生活的重要原因。笔者采访了北京一家盲人推拿中心的几位盲人师傅,在和他们的沟通中发现,对于盲人群体来说,比起外界设施的残缺和不友好,想融入主流社会,跨过自我内心的障碍更为艰难。
比盲道上的自行车更难克服的,是自己的内心
“决定是否能出门的不是外界环境,而是自己内心的那道坎。”33岁的盲人推拿师小文哥说。
因为一次意外,小文哥失去了双眼视力,白天只有微弱的光感,到了晚上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从健全人成为盲人,再到接受自己成为盲人的事实,小文哥深知其中艰难。"生活完全不一样,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消极、暴躁,对世界充满恐惧,怕走路,怕摔跤,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对待,怕被嘲笑。"
作家毕飞宇在《推拿》这本书中,极其艺术的描写了后天盲人的心理路程,“在炼狱的入口处,后天的盲人必须经历一次内心的大混乱、大崩溃。它是狂躁的、暴戾的、摧枯拉朽的和翻江倒海的,直至一片废墟。”
小文哥对这样的描述非常认同。“其实盲人对环境的熟悉是非常快的,就算没有盲道也能出门,我们有自己的方法,但首先要接受现实。”小文哥说。
心理问题不仅会困扰后天盲人,对于没有见识过光明世界的先天盲人来说,正视自己、拥有强大内心也非常重要。对此,先天全盲的郝师傅深有感触,“在意识到自己的不同之后,盲人可能产生各种心理问题,更加敏感、自卑。很多人受到外界无意的伤害时,就会跨不过去,把自己封闭起来。”
张家口盲校教师赵志斌曾总结过盲人可能会产生的心理问题。除了自卑、敏感之外,还有人会变得有优越感、过分偏执、过分依赖旁人以及产生强烈的自我意识,以上种种由于生理缺陷而必然产生的心理障碍,每个盲人都或多或少,或轻或重的存在。克服这样的障碍,是盲人群体融入社会要迈出的第一步。
值得注意的是,想要跨过心理问题,除了盲人自身要意识到并努力战胜内心痛苦之外,我们的社会也要给盲人群体一些帮助。
对此,赵志斌老师在论文中也提到诸多建议,比如采取国际上通用的教学形式,把盲童送进普通学校,回归主流的一体化教育,或是定期让一般学校的孩子们进入盲校与盲童交流;丰富盲人单一的就业方式,我国盲人大部分从事职业都是推拿,但国外的盲人可做的职业非常多,比如盲人律师,工程师、电脑计算师;还有大家都非常关注的残障人士公共设施建立健全问题,目前我国在这方面还有巨大的进步空间;另外,帮助盲人早日建立家庭,使他们尽早有一个正常的家庭生活,也是帮助盲人克服心里障碍的有效方法。
比起关爱和怜悯,他们更想要平等相待
在健全人的想象中,盲人是完全置身于黑暗之中的弱势群体,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视力残疾包括盲和低视力两种,低视力有部分视力是不用分说的。即使在“盲”类中,真正“全盲”的也只是极少数,大多数“盲人”都还有一些剩余视力。所以相对于盲人这个名称,很多盲人更喜欢别人称他们“视障人士”。在他们心里,每个人在特定场景下,都会成为障碍者,比如你去法国,不会说法语,你就是语言障碍者。
“其实任何人都会有不方便的时候,我们就是有一点不方便的普通人而已。”郝师傅说。
旁观者能够摘掉有色眼镜,以平等的目光对待盲人群体,这对于他们来说非常重要。
我国于2008年签署的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公约》,其中第八条明确指出:要提高整个社会,包括家庭,对残疾人的认识,促进对残疾人权利和尊严的尊重。当一个盲人走上社会时,没有惊讶的议论,多余的怜悯和太过热心的帮助,而当他们需要帮助时,施以援手的人不会一脸圣洁,一脸慈悲,更不会一脸嫌弃,能够像对待普通人那样去对待盲人群体,这就是他们所期待的平等相待。
在采访中,小文哥分享了自己在按摩培训班认识的一个朋友的故事,那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学教授,因为意外导致眼睛失明,在按摩培训班学习三个月之后,他又考取了北京联合大学的临床医学硕士,专攻中医推拿方向。
“你看,盲人也可以很牛。”小文哥说。
尽管残疾本身难以恢复,但心理状态却可以康复。了解社会,走上社会,适应甚至改造社会,是盲人应该采取的积极措施,而充分的理解,平等的尊重,适度的帮助,则是社会应该回馈给盲人的正确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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