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辰院士出診四年,嚴謹的工作精神好像已經深入我的骨髓

2019-07-20     呼吸界



開篇語

每一個從醫的人都希望自己成為醫學大家。在從一個菜鳥醫生到業界專家的成長曆程中,都會有一個重要的學習經歷,那就是跟著老師出門診。在這個過程中,不同的老師傳授不同的東西,不同的學生也會汲取不同的營養。《呼吸界》推出系列報道「跟著大咖出門診」,和您分享年輕醫生與恩師一起出門診的故事和感悟,特別是對他們職業生涯的深刻影響。也許這裡的某一個故事、案例或情節會深深的觸動你,並且讓你對職業和人生有了新的思考和認知。


2014年的一個普通下午,我正在急診輪轉,旁邊一個同事很激動地沖了進來:「快看快看,中日醫院新院長王辰今天視察急診,快來看男神!」隔著重重人頭,我只看到了男神的背影。「神秘」——是當時王院長給我留下的第一印象。

一個月後我結束輪轉回科,科里主任說:「王院士準備在中日開展門診,你去做助手幫個忙吧。」怎麼也沒想到前一個月還在心中遙遠神秘的王院士就這樣「從天而降」到了眼前,我也從此開始了自己長達四年院士門診的漫漫學習之旅。

王辰院士與高倩醫生合影


無論病情如何,從未聽到王院士放棄任何一人

和王院士出門診的第一個患者是個產後肺動脈高壓的年輕媽媽,對自己的病情、對孩子的未來都很迷茫。王院士看到她後很堅定的說:「你的病我一定可以幫你控制!」一顆定心丸吃下,患者焦急的心情明顯放鬆,對未來治療也有了信心。王院士隨即開始詳細的詢問病史、查體,還用診床做了腹部觸診。在一旁的我也慢慢進入角色,努力記下王院士的每一句醫囑。年輕媽媽此後更是成了男神的鐵粉之一,逢年過節都要問一句男神好,幾年過去依舊熱情不減,儼然追星族一樣。

其實在門診,很多患者都有類似的情況,經常有患者來看診時激動得話都說不清楚,反覆強調終於見到了院士本人,每當這個時候,王院士總會耐心地傾聽患者表述,同時不失時機的問清病情,從沒有不耐煩或著急。更有很多走投無路的終末期肺病患者,懷抱最後一絲希望到院士門診就診。讓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幾年來、數百個患者,無論病情如何,從未聽到王院士放棄其中任何一人,他總是能想盡辦法給予患者最好的照護。曾經有個確診肺癌全身多發轉移的患者前來就診,在很多人看來她已經失去了治療的意義,然而王院士依然沒有放棄,根據病情的變化及患者的承受能力,先後給予化療、免疫治療、放療,同時每次看診時配合心理疏導,鼓勵她堅持下去。一年多過去了,這個患者經歷了放射性肺炎、放療後真菌感染等併發症,仍然積極樂觀的進行治療,生存時間也遠超之前想像。從王院士這裡,我切實感受到了醫患關係是人世間最溫情、溫暖、善良的關係。

這種嚴謹的工作精神好像已經深入我的骨髓

門診患者病情千奇百怪,院士門診遇到的更是疑難複雜的疾病。因為時間所限,怎樣在最短時間內凝練出一份高質量的門診病歷是一大難題,王院士對醫學的嚴謹更是擺在我面前的一個巨大挑戰。

門診病歷經常需要抄寫化驗單結果,為了節省時間,一開始我總是寫的很簡單「血氣分析:PH 7.35,PCO2 45mmHg,PO2 80mmHg」。可沒想到短短的一個結果被王院士挑出了數個錯誤:「為什麼不寫吸氧濃度?pH、pCO2、pO2大小寫怎麼沒有區分?」我趕緊大筆一揮「FiO2 35%」,王院士更是怒上加怒:「你知道FiO2的全稱嗎?Fraction of inspired oxygen——比值怎麼會有%,應該是0.35!」門診初期幾乎每份病歷都會被挑出幾處錯誤,「縱膈——你不知道膈這個字是為膈肌而生的嗎?」「Impression——病人已經明確診斷慢阻肺了,還可以叫做Imp嗎?」「查體未及明顯異常——胸膜摩擦音有的大夫號稱一輩子都沒聽到過,實際上是他根本不會聽!」「思力華+莫西沙星——商品名和通用名不可以混在一起寫!」越是細小的地方越是容易犯錯,而我的這些「小錯誤」從來沒有逃出過王院士的火眼金睛。

初期作為菜鳥的我每次被王院士指出錯誤都感到羞愧難當,然而幾年過去了我現在也開始下意識的糾正別人,這種嚴謹的工作精神好像已經深入我的骨髓。經過幾年的時間,我的門診病歷寫得越來越嚴謹,對醫學的態度更加縝密,這種態度的養成對我日後的行醫生涯也是受益匪淺。

王院士由於兼職行政職務,日常工作非常繁忙,然而憑藉著其對臨床的熱愛、對本職工作的負責,院士門診得以長久堅持下來。如果遇到特殊原因不能按時出診,王院士會千方百計地調整時間,甚至經常堅持到夜間11點才把患者全都看完。即便到了深夜,面對最後一個肺栓塞、抗磷脂抗體綜合徵、腦膠質瘤術後、服用抗凝藥物期間骨折血腫的複雜患者,王院士也毫不急躁,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耐心解答,直到患者滿意離開方才休息。

醫學是科學,更是人學;要成良醫,必修人文

醫學功底紮實是王院士給人的第一印象,對疑難危重症的診治能力及全面大局觀更是我們的榜樣。

記得門診遇到過一個咯血的年輕男性,肺部多發小斑片影反覆消長,多處就診沒有頭緒。王院士經過詳細的臨床問診,從化驗單當中發現了患者結核IGRAs升高明顯,抽絲剝繭般地推斷出患者是結核感染,因其正值壯年存在部分自愈情況的可能,所以結核病灶出現消長,給予規律抗癆治療後患者病灶明顯吸收,症狀好轉。

除了高超的臨床水平,王院士的人文素養更是超出我的想像。日常出口成章,各種典故信手拈來。最近一次走進辦公室,看到牆上掛的「調御丈夫」幾個字,我只能當場調出了搜尋引擎來查這個詞的意思(佛十號之一,佛能教化引導一切可度者﹐佛陀大慈大智,能以種種方便調御修行者的心性,使往涅盤正道故名調御丈夫)。越是接觸博學的王院士,我越是覺得自己全方位的不足,正是這種對自己不足的清醒認識,使得我不斷學習提高自己,在日常工作中如履薄冰,用心給予每個患者最好的照護。

王院士常說:我希望未來我的學生當中也有人能成為院士

對於科里的住院醫師,王院士一直非常關心,不僅大力推行呼吸與危重症醫學專科醫師規範化培訓,將中日醫院加入第一批PCCM專培基地,日常也會定期參與中日呼吸中心大查房,參與疑難病歷討論,看望危重患者,儘可能多地給大家授課。為了和PCCM學員多接觸,王院士還特意讓所有PCMM學員輪流參加院士門診,一方面了解學員自身水平,一方面在實踐中指導學員。每個初期輪值進來的學員都會犯和我開始一樣的錯誤,王院士總會不厭其煩的挨個指正。遇到個別因為太緊張而實在表現不佳的學員王院士也會發火,發火過後他又很快後悔:「下次我發火的時候你們先把患者請到外面,咱們私下說,不能讓我在患者面前落你們面子。但我對你們也不算嚴格,我當年做住院醫的時候翁老對我的要求更嚴格,住院醫期間就必修要接受最嚴格的培訓。」王院士還經常打趣我們說:「我的老師是翁心植院士,我的老師的老師是鍾惠瀾院士,我希望未來我的學生當中也有人能成為院士,把這個延續下去。」

上圖右二為本文作者

身處學術鏈的頂端,王院士依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放鬆,白天連軸開會,晚上病房看病人,夜深人靜時在辦公室潛心搞科研、課題。記得我曾有幸和王院士一起參與一個國家級課題的申報,每天晚上9~10點王院士才能結束工作到會議室和大家一起討論課題書寫進展,指出問題並給出建設性的指導意見,及時幫助大家調整方向,而這種討論常常持續到凌晨2~3點,結束後王院士短暫休息第二天又精神抖擻開始新的工作。

我常常感嘆自己是如此地幸運,在當住院醫期間就能跟隨大師長期學習。四年過去了,我已經從當年的菜鳥逐漸成熟,成為可以獨立帶組的主治醫師。「學知識易,生思想難」。從住院醫到主治醫轉型關鍵期間能跟隨王院士學習是我一生的幸運,未來我作為院士門診助手還將培訓更多的PCCM學員上崗,承上啟下,惟願能將這份大師風範更多的傳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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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PBaGWwBmyVoG_1ZKxSG.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