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大宦官仇士良這一輩子(上)

2022-06-15     星界歷史說

原標題:中唐大宦官仇士良這一輩子(上)

據《唐實錄》《新唐書·元稹傳》《新唐書·仇士良傳》記載,大宦官仇士良在唐憲宗年間還沒發達的時候就不老實。有一次,他出差來到敷水驛,發現監察御史元稹已經在正寢住下了,就要元稹把正寢騰給他住。元稹不肯,他就打傷了元稹的臉。官司打到上面去,御史中丞王播裁決:先來後到,元稹沒錯。然而憲宗偏心仇士良,反而貶了元稹。

畢竟仇士良的確是憲宗在太子東宮時的舊臣。他在唐順宗時進宮後就入侍太子東宮,授掖庭局宮教博士,賜緋魚袋。可能讀過書,肚子裡還有些墨水。唐憲宗登基後,加宣徽供奉官,賜紫金魚袋,元和元年(806年)轉朝散大夫、內侍省內給事,宣徽供奉官如故,同年拜內常侍,其餘官職如故。三年(808年)以本官充內外五坊使,不久遷宣徽供奉官。

但按《舊唐書·元稹傳》及白居易奏疏,打了元稹的宦官另有其人,叫劉士元。

對這一分歧,史學家們進行了考證和辨析。趙翼《廿二史札記》、呂思勉《隋唐五代史》認為當時劉士元和仇士良都來到了敷水驛,但動手打人的是劉士元,仇士良只是親眼見證了。

而吳偉斌《元稹評傳》則認為,仇士良是劉士元的上級,就算打人的是劉士元,也是仇士良的意思,白居易不敢直斥高官仇士良,只能噴一噴直接動手的劉士元。

吳偉斌更指出,仇士良與大宦官吐突承璀關係密切,而元稹與吐突承璀的政敵宰相李絳為友,元稹在淮西平叛前線突然被召回繼而外貶通州恰在仇士良任淮西行營宣慰使期間,當是吐突承璀和仇士良對元稹的迫害。所以後世有人非議元稹勾結宦官,元稹是否勾結別的宦官還可能有待考據,但勾結仇士良是絕對不可能的。

淮西戰事指的是淮西節度使吳少陽死後,其子吳元濟不顧朝廷反對擅自繼立遭到朝廷討伐的事。仇士良於元和十年(815年)加大中大夫、內侍省內常侍,不久以本官出京為平盧監軍,次年(816年)奉詔回京,以內侍依前任宣徽供奉官,以本官職充淮西行宣慰使,正好有排擠陷害元稹的職務之便。

而仇士良與吐突承璀的關係,可以追溯到元和五年(810年)前後,吐突承璀挂帥征討同樣擅自繼承父位的成德軍節度使王承宗。當時昭義軍節度使盧從史參與征討,卻與王承宗勾結,吐突承璀設計將其拿下,當時仇士良正在軍中,對此有所助力。

元和十五年(820年),仇士良遷雲麾將軍、右監門衛將軍,充內外五坊使,賜上柱國,又進封南安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同年又加冠軍大將軍。

唐穆宗長慶初年,撤銷五坊使一職,仇士良進封開國子,不久進為侯爵,食邑一千戶,宣徽供奉官等皆如故。二年(822年)除授鳳翔監軍使,又進封開國公,食邑一千五百戶。寶曆二年(826年)回京,復為宣徽供奉,進封郡公,食邑二千戶,不久除授鄂岳監軍使。而當時的鄂岳長官——武昌軍節度使,正是牛黨黨魁牛僧孺。

《舊唐書·王守澄傳》《資治通鑑》記載,宦官劉克明弒唐敬宗後,被另一宦官王守澄鎮壓,仇士良作為神策軍右領軍將軍也有功,但王守澄卻打壓仇士良,有功不賞,令仇士良懷恨。但當時仇士良還在湖北,怎麼可能在神策軍上班乃至參與其中呢?按神道碑所述,他太和元年(827年)才回京任宣徽供奉官,轉內坊典內侍省,不久後拜右神策軍副使,太和二年(828年)才升為右領軍衛將軍內外五坊使一職,哪還能回到敬宗遇害之際誅殺劉克明?如果他果然立有擁君大功,何以神道碑一字不及?

當然仇士良懷恨於王守澄是肯定的,所以唐文宗和近臣李訓、鄭注圖謀剷除王守澄的時候,哪怕仇士良所到之處逼小吏供餉,暴行勝過盜賊,他們也決定故意提拔仇士良仇士良於太和六年(832年)真拜內侍知省事,次年(833年)轉大盈庫使,領染坊,仍知省事。此次被文宗刻意提拔是在太和九年(835年),被提拔為左神策軍中尉兼左街功德使,仍為將軍知省事,以制約王守澄,借力打力激化他們的矛盾。

當然,既然有功不賞的事不存在,那麼仇士良懷恨自然另有原因。注意,仇士良的老上級吐突承璀正是在憲宗死後被王守澄所殺。雖然書上沒有直接寫明,但這的確是一個很可能的原因。

唐文宗君臣如願架空了王守澄以後,就用一杯毒酒送他走了。而負責賜酒的宦官李好古,又恰恰是仇士良的女婿。生理上的缺陷並不影響宦官們完成洞房花燭的儀式,也不影響他們通過收養、過繼等方式讓自己成為別人的父親,甚至還能形成祖傳的宦官家族。就拿仇士良來說,神道碑上明文記錄的他的祖宗三代全都是宦官。

然後,就是著名的「甘露之變」了:李訓設計謀害仇士良未遂,仇士良徹底暴走,以為皇帝和大臣們同謀,徹底魔化,先帶神策軍劫持文宗,掌握了護駕者的大義名分後便出兵抓人,再對其實並不知情的宰相王涯屈打成招,最終以謀反為由,一次就剷除了以李訓、舒元輿、王涯、賈餗四宰相為首的眾多大臣,又派人殺死鳳翔節度使鄭注,並禍及家屬,不知殃及多少無辜,嚇得京城人心惶惶,委屈得文宗向翰林學士周墀哭訴自己受制於家奴,還不如受制於強臣的周赧王、漢獻帝。

《新唐書·仇士良傳》記載,甘露之變後,仇士良、魚弘志召翰林學士崔慎由到秘殿,詐稱太皇太后有命另立新君,命他草詔。崔慎由驚呼此事會讓自己滅族,寧死不從。仇士良等帶崔慎由去小殿見文宗,曆數文宗過失,最後指著文宗說:「如果不是學士,你就不能坐在這裡了。」脅迫崔慎由保密。崔慎由臨死才告訴兒子崔胤,所以崔胤厭惡宦官,後來為了剷除宦官,他不惜聯合大魔王宣武軍節度使朱全忠,一手將大魔王引入了朝堂,最後給唐朝掘了墓,自己也陪了葬。

但司馬光《資治通鑑考異》指出這段材料出自皮光業《見聞錄》,崔慎由在宣宗大中初年才入朝為官乃至擔任翰林學士,那時文宗和仇士良都早就涼了。

所以仇士良到底壓迫文宗到了什麼程度還有待商榷。還有一個謠傳,說他在甘露之變中殺了詩人盧仝,但事實上盧仝早就死了。

其實,在此之前,很難說仇士良有什麼魔化的跡象。在甘露之變中,最初作為被謀害對象的他,是一點也沒想到會有人要害他的。即使以謀反為由大殺四方,也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當京兆尹薛元賞殺了他的手下,他只能作罷;當他拿李訓、鄭注的事侮辱宰相卻被新宰相鄭覃、李石拿「他們當初是由宦官推薦的」回懟,只能啞口無言;當昭義軍節度使劉從諫為死人鳴冤,放言要清君側,他只能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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