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只需要一段平凡關係,何苦拿開放關係挑戰自己?

2019-10-15     青杏

文 / 採薇

清理微信文件傳輸助手時,突然看到自己曾發給男主人公(讓我們稱他為R)的一條消息。當時我告訴他,我在學校自習,突然看到一些事,內心十分感傷,問他有沒有空聽我講。

那個場景是什麼呢?當時是假期,而正處於畢設最後關頭的我,在圖書館坐了一天後,猛一抬頭,發現四周空空如也,其他區域的聲控燈早已熄滅。

我四處張望,看到對面一樓的廚房裡有一位應該是教授的老爺爺在用微波熱東西。他把東西放進微波爐後穿過休息室走進(應該是)辦公室,片刻後又穿過休息室到廚房取出所熱的東西。

我觀察著這一切。黑暗中,那片廚房和休息室的燈使我想起一個詞「一燈如豆」。那片幽幽的黃色燈光使我產生了家的聯想。我甚至腦補出了老爺爺的故事,他應該是個熱愛學術,單純而始終抱有善念的人吧,我想。

在那一刻,我想起了前幾天曾經和R在教室里接吻。那天,在被作業折磨了一天而半死不活後,我們開始了一場校園探險。他作為mentor帶我進入了一些要刷卡才能進入的教室。仿佛正是因為攝像頭存在,我們的挑釁舉動才更刺激。

但在看到那片燈光和那位老人後,我有些羞愧。後來,在我的反思中,我認為,如果粗暴地引用愛情三要素(親密、激情和承諾)來審視我的需求,那麼我對於親密的需求是最高和最具決定性的。而我的羞愧或許來自一個突然的發現,即我被激情沖昏了頭腦,誤把激情當成了三者的綜合。

和R在一起時我總是腎上腺素飆升,我們做各種奇奇怪怪的事,用眼影筆把臉塗得亂七八糟,在大街上表演太極拳,拿著對方的手機給人發奇怪的消息。但是,除此之外呢?和一個人一起做一些被認為是酷的事,和我們是怎樣的人,從根本上說有關係嗎?

我和R講述了這件事和我的不安、迷惘和羞愧。而R的反應是,比我更加迷惑。他完全不能理解我為何如此浮想聯翩、多愁善感。我無法用語言向他解釋。在那個一燈如豆的瞬間,我感受到自己對一種安定生活的渴望:有志趣以追求,有人以愛,有家以回。因為篤定這些,所以能夠專注做事。

相反,微醉後的種種冒險——那些我曾認為酷的、瘋狂的事,卻一點也不酷。它們激起的腎上腺素讓我以為R對我而言是特殊的。但我忽視了自己真正的需求:一段有精神共鳴,從而互相促進的關係。

但R不可能懂。像眾多年輕男孩子一樣,他想要無拘無束,卻沒有行動力,也期待著某天被丘比特之箭射中,卻不敢全心付出。



這件事後,我悵然地意識到對於一個人的好奇心是有盡頭的,在天賜一副好皮囊之外,R可能只是個簡單到有點無聊的男孩,但是去弄清楚他有趣或無趣這件事再不存在於我的計劃里了。

我年輕,獨自在歐洲生活和旅行,了解西方的約會文化,常以做一個開放心態(open-minded)的人自勉。我的朋友們也認為我思想西化:像男生般有話說話,直截了當,不用對方猜我的心思,從不搞彎彎繞。女孩子們常有的撒嬌或「作」對我來說很荒唐。

但是,在那一刻,我意識到,骨子裡,我並不能真正如R般「take it easy」(放輕鬆)。我的教育,我經歷的社會化和我處的大環境塑造了我對愛情的需求和想像,即「take it seriously(認真對待)」。

在歐洲,初中就開始有完備的性教育,人們談及此事猶如家常便飯,而非洪水猛獸。hook up文化、friend with benefits文化和開放關係在年輕人中盛行不衰,時而令人瞠目結舌。

較高的福利水平和開明的氛圍使女性能夠在經濟上和心理上承擔這些關係的風險,如未婚先孕,或做單親媽媽。

例如,我曾見過「半路出家」的中年情侶,他們並未結婚,也不生育,男方對女方的兩個孩子視如己出。在一些國家,同居關係也受法律保護,於是人們越來越不願進入婚姻。

但在中國,這些關係對女性而言,風險依然極高。是的,這一句話就足以打消很多陷入愛情幻覺的女孩子的狂熱。

「西方男生都很開放嗎」這樣的話和「某某星座的男生都怎樣怎樣嗎?」並無區別,都是不願面對自己真正需求而尋求妥協的表象——或許你眼前的親密關係沒能滿足你的需求,但因為不願失去,因為沉沒成本,你用普遍化的方式尋找一個理由,來說服自己繼續無視自己的需求。

我進而意識到,我的自我蒙蔽,不限於這一件事。我最初聽到「開放關係」相關內容時覺得很酷,再加上薩特和波伏娃兩個響亮的名字,簡直酷到飛起。於是我想,任何一段關係都應該經歷這樣的考驗。我想挑戰自己,看我自己能不能不吃醋,能不能「酷」,能不能達到更高境界。

但後來我意識到,既然我並不志在成為一名情感專家,既然戀愛只是副業中的副業,那麼平白給自己找這些麻煩,去不斷試探底線,便是不明智的——我的需求只是一段平凡的關係,何苦拿地獄難度去挑戰自己呢?

有一段時間我喜歡參加party,因為這是學生社交的主要場合。儘管其內容無非是荷爾蒙過剩或被考試逼得亞歷山大的學生們找各種藉口喝酒,然後妖怪般亂舞,然後繼續喝,繼續舞。我不喝酒,只戴著耳塞專注跳舞,最得意的時刻是同性湊過來說你跳得很棒。此外,我的朋友們也經常勸我,打扮得美美的去party,有助於脫單。

但在這件事後,我很堅定地不再去party了。我意識到,我對社交的需求並不是在party上和剛認識的人閒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十分鐘後就想不起來的話題。我對親密關係的需求也不是火熱的一見鍾情,或者在荷爾蒙的作用下調情。與其花時間撞運氣般通過party去認識「潛在的對象」,我更願意花時間認識我自己,聽那些可能被我的意識打壓下去的聲音。

差異不止於行為層面或觀念層面,而是方方面面,無處不在。而在這件事上,我認識到的道理卻超出愛情和親密關係:開放心態既不是認同「別人喜歡的食物可能也挺好吃的」那麼簡單,也不是全心全意認同差異那麼複雜。開放心態的基點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和接納自己的需求,然後做出選擇和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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